景贤没有想到窦山竟然最终做出这般选择,一时间到不知如何是好,就转头望着懋修,只望他拿个主意。
懋修从窦山的言谈神情中早已看出其死志坚定,是劝不动了,更何况窦山真的活着回到漕帮,到让郑大当家为难了,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正帮规,杀了却又私情难舍徒添伤愤,。想到这里,他便沉声说道:“窦舵主如此作为,倒也算是条汉子,不知还有何未了心愿,不如说将出来,我们兄弟力所能及必竭力达成。”
窦山此时已然彻悟,只是有些担心妻小,这也是人之常情,便委托景贤给玄远传信,让他照拂一二,不至于让老妻弱子流落江湖。景贤点头应了,窦山便一言不发,闭目送客了。阿岩虽然见了些生死,毕竟年少于心有些不忍,便在离去之时将一丸丹药放在床边触手可及之处,言道若忍受不住痛苦,可食之便一了百了了。
窦山闻之,点了点头,形容更加安详,当懋修三人离去之后,窦山伸手拿起药丸长叹一声。“大哥,小弟对不住您了!众兄弟,来世再见吧!”说罢吞下药丸,不一时便再无声息了。
当窦山死亡的消息传来已是两日之后了,此时林威早已率着船队载着曹良北上了,为了不打草惊蛇,懋修阿岩,景贤三人,依旧留在苏州分舵做出一片忙乱的样子。
听闻消息,懋修心里闪现过一句耳熟的话来——出来混总要还的。倒是景贤心里颇是烦乱,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只不过苏州分舵副舵主董有才跟着凌威走了,分舵这儿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处理,一忙起来也就忘了烦忧。
玄远和谢媚二人听说后,面容冷冽,但在无人之处,谢媚嚎啕痛哭了一场,不管窦山为人如何,把她娶进门这几年确实待她不错,后来又颇为倚重,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他们相守了好几年了。大哭之后,谢媚为窦山建了衣冠冢,又在家中立了窦山的灵牌,每日上香祭拜,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方才撤了。
之后,变卖了小院,寻了一处距漕帮分舵稍远些的院落居住,陪着他的是丫鬟春妮。刘喜无处可去,又与春妮有情,谢媚便收留了下来,将外院事务交托于他。在观察一段时间,若可用则用之,若不可用,便给些钱财打发了就是。
刘喜遭此变故,又在其中见识了生死,乖觉了许多,为人不再耍奸溜滑,做事逐渐稳重起来,一切也都以谢媚为重。谢媚看在眼里,便将春妮许配于他。从此之后,刘喜、春妮两人对主子更加忠心。随着谢媚的发迹,他们自然也水涨船高,地位虽然卑微,但手中钱财却很是宽裕,此时后话暂且不提了。
玄远去窦山的坟上添土祭奠,看着眼前这座孤坟,一番唏嘘,颇觉寥落,向道之心更为坚决。只是师弟玄静不宜久随于他,隐迹于深山道观之中。筹思数日之后,他下山拜访了张懋修,两人密谈良久,阿岩、景贤都不知道所谈内容,只是两人对懋修信重,懋修不说自有不说的道理,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随后过了两日玄静恢复了俗家打扮,来到了苏州分舵,只说师兄不要他了,让他跟着云修公子,一切唯公子之命是从,懋修欣然应允,让人安排了住处。闲暇时间,教他些文字,玄境虽痴却不是傻,只是有些呆萌罢了,懋修前世就是老师颇有耐心,所以当他们从苏州启程离开的时候,玄静已能写自己的名字,识得六七十个汉字了。哦玄静俗家姓名为汤毅,至于由来,玄远必然知晓,而懋修叫的亲切,想必也是知道的,当然小可也是了然的,且让我先卖个关子就不剧透了,毕竟如汤毅(后面我们就不叫他玄静了)这般天赋异禀之人,往往出身不凡,所以他可不是打酱油的。
再说熊雠,当他得知窦山等死讯之后,让黑五细细查看了一番,也没发现什么疑惑之处,只以为是其毒发而亡,将那邓妈妈斥责了几句,便也就算了。毕竟窦山一死,漕粮的下落变成了迷,他得不到,漕帮更是寻不见,而邓妈妈这人伶俐,以后还有用处,也就高抬轻放了。
窦山一死,苏州再无他事,熊雠便打算回杭州了,走之前他叮嘱邓妈妈一定要盯着崔景贤的一举一动,若有发现立即并禀告。邓妈妈自知先前捅了娄子,心里甚是惶恐,眼下机会来了,自然紧抓不放。忙急急的应了,拍着胸脯保证,也不顾激波扬涛了。随后她叫来邓冲一番呵斥之后,才让他带着五六个心腹日夜盯着苏州分舵,事无巨细,每日都得上报。
景贤每日处理完了漕帮事务,便陪着懋修、阿岩二人在苏州城内外游逛,看到身后的尾巴,也不理睬,这可苦了邓小驴几人了,。上有所命,不得不跟着,可每日里眼见都无奇怪之处,报上的消息无非今天吃了什么名菜,明天游了什么胜地,偶尔说他们见了什么人,一查之下,却只是寻常生意人。邓妈妈也吃不准,只好将这些有的没的一股脑飞鸽传书于杭州。熊雠起先还有些兴趣,后来一见来信只让手下处理,再不理睬了。
数日之后,从京城传来消息,漕帮已将所欠漕粮运达通州码头交付给了户部,熊雠这才惊觉自己中了对方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诡计。百思之下,那日牢中所见翩翩公子的形象涌上心头,想必是他吧,然而另一个紧随其旁的身影却在脑海中浮现出来,想要挥之而去,却又有些莫名的心动,想要看个清楚却又极为模糊。只是张鲸来信语气颇有些着急,让他想办法断了首尾,免得冯宝得知真相,那时他张鲸可吃罪不起。
此事刻不容缓,熊雠用了好几日,才将各方势力摆平,之后便只能启程回京了,至于心中的古怪也只能留待以后了,但他心中莫名的坚信,他一定会见到那个让他念念不忘的身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