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
阿全未眠。
第二天的阳光似乎比平日里出来的早一些,一缕朝阳透着气窗,正好打在了陈大海的眼睛上。
“觉都不让人好好睡了。”
陈大海顺手拿起了旁边的一个碗,只是碗中饭并未动,一碗饭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陈大海的脸上。
“呸……”
“阿全,你这是一夜没睡么?”
迷糊中看着坐在一旁的安全,陈大海也坐了起来,靠在墙上。
“陈大哥,有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希望你听了以后不要冲动,好么?”
阿全确实一夜未眠,他在想到底要不要告诉孙懋的事情,要不要现在就跟他说一下自己的计划。陈大海他是绝对信任的,可是总免不了这里有人在监视着。
陈大海愣了一下,捋下粘在头上的杂草,笑声说道。
“放心吧,我现在孤身一人,没什么值得冲动的了。”
阿全凑到陈大海的身边,说道。
“陈大哥,孙懋没死!你杀的只是替身而已!”
陈大海听后腾的站起身来,双眼通红,快速朝牢门走了两步,似乎又意识到什么,停了下来,良久,重重地在墙上打了几拳。
“唉!怪我糊涂!怪我糊涂呀!”
说罢,陈大海双手抱着头,缓缓地蹲在墙角,竟是哭了起来。
一个七尺男儿,沙场不畏死,家人永远是他最柔软的那一处,往往又是他最坚强的那一处。只是陈大海此刻有多么的无奈,双拳难敌已经腐烂不堪的士人之心,权斗之心,私欲之心。又恨自己的无能,竟然连对方是个替身都不知道。此时的自己,除了怪自己还能怪谁?怪的着谁呢?
片刻之后,阿全觉得陈大海似乎好了不少,走到陈大海身后,拍了拍陈大海的肩膀。
“陈大哥放心,阿全定让你手刃仇人!”
陈大海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小心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确认没人看着这边,这才放下心来,自己的丑态可不能让别人看见了。
“阿全已有万全之策了么?”
见到阿全点点头,又摇摇头,陈大海满是糊涂。不等陈大海问起,阿全首先开了口。
“有策,不过算不上万全,只能说是赌一把了。不过还得麻烦陈大哥继续昨天的状态,演好这场戏就好了。”
对于阿全,陈大海深信不疑,未加思索,便就答应了下来。
……
不出阿全的意料,晌午用餐过后,开封府刑部就通知一炷香之后要来提人上路了。午餐还是相当的丰盛,而阿全照旧还是把其中的一道荤菜给了云梅,陈大海还是喝了两坛酒,不过这一次,阿全也吃了一碗饭,因为实在是太饿了。
饭后,便见王宦官身后跟着一小队宋兵,见着陈大海,王宦官笑呵呵的说道。
“陈将军,吃饱喝足了没?咱们怕是上路了吧,这段时间金兵攻打开封府攻得厉害,咱们还是早点赶路,莫要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上面怪罪下来可就不好交代了。”
只是躺在地上的陈大海并未理会,此刻本就喝了酒,酒劲还是有点上头,不过既然阿全吩咐要将戏演全了,干脆借着酒劲躺在地上,假装没有听见了,竟还打起了呼噜。
王宦官见得陈大海身边的两个坛子,心中了然,右手轻轻一抬,从队中出来一名男子,打扮与一般宋兵无异,只是腰间别着的刀不一样而已。
“孙大人,这次就由你全权保护陈将军了。”
男子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陈大海,对王宦官恭敬道。
“孙懋定不辱使命!王大人只需要在车中安心品茶休息即可。”
孙懋!
阿全没想到此人就是孙懋!
这时候王大人与孙懋聊得火热,又互相捧了几句,阿全瞟见陈大海右手握拳,青筋暴鼓,微微颤抖。阿全急忙说道。
“王大人,晌午也过了,咱们是不是?”
王大人这才反应过来,而陈大海亦放松了下来,仍旧如同昏睡一般。孙懋招呼宋兵给阿全与陈大海两人上了枷锁,竟是抬着陈大海进了牢车,一人一张牢车,倒也显得宽敞。
当阿全从牢房出来的时候,他发现云梅蹲在角落里,背着身子似乎在写着什么,显得十分的慌忙。
一众人等走的很快,正如王宦官所说,金人就快攻进开封府了,抢女人,劫钱财,掳工匠,无恶不作,阿全心中祈祷,莫要让自己见到那番景象,眼不见为净,倒也图的清净了。对于一颗已经从核烂透的苹果,虽然这颗苹果外表还是完美无瑕,却只需轻轻地咬一口,便会遭到无情的抛弃,即使外表再好又有何用?
众人快速的赶了接近三个时辰,都显得疲惫不堪,夕阳慢慢地即将落到山后。
“孙大人,前方是何地界?”
“王大人,翻过这道山就是陕州地界了。”
“好,让众人在这里先休息片刻,现在天色已晚,入山怕是不安全,明早咱们一早便入陕州,李弥大大人跟我私交亦是不错,到时候咱们可在那里补充粮草。”
陕州,东据崤山关连中原腹地,西接潼关、秦川扼东西交通之要道,南承两湖,北对晋地锁南北通商之咽喉,是进出中原的咽喉地带。陕州九大雄关居其三,崤山、函谷、雁岭分守三门峡的东、西、南三面,北面,一条天然屏障——黄河蜿蜒东行,自始至终都是是北宋的战略要地。当金兵第一次攻打开封府的时候,各地勤王部队中便有一支属于陕州。而负责陕州防务的就是李弥大。
众人找了一处荒废的茶亭,看着还未及时收拾的破落家当,想必也是听得金人南进的消息,急匆匆地逃难去了。金人残恶,这些在第一次攻打开封的时候有很多的百姓都已经领会到了。
负责后勤的宋兵很快就整理了两间稍微好点的房间,又架起了锅,开始准备今夜的吃食,不多时,炊烟袅袅,阵阵饭香已经飘来。
“来人,速派五人,不!十人,前去前方打探一番,同时派遣两人前去陕州府告知李大人我等此行。”
王宦官心中终有一丝不宁,刚刚下马的时候,刚好看到了此山的地界碑,虽然已经年代久远,字也有点模糊了,可是依然能够辨认的出来。摆在他们面前的名为“定王山”。当时从开封府来长安的时候,一路陪同人员较少,当时一人一批快马,也就没有在意这么多了,只是此刻看到定王山的界碑,竟是心里有点发麻了。不禁想到古有落凤坡折了庞统,此刻别是自己的天命才好。翻过此山尚需几个时辰,此刻人疲马乏,是一定要休息的了。思绪良久,还是决定派了两人前去打探,又派遣得力的人前去送信,意在李弥大能够派遣一直军队接应一番。
而阿全和陈大海的牢车也刻意的被拉开了,足足有三丈远。自从出了长安城之后,阿全在路上总能见到一些双节棍的标志,一般人都不会认出这种标志,如同路上的随意所致。而阿全观的仔细,心知这是铁鹰他们给自己留的标志了。只是到了定王山这就没见这种标志了,阿全明白,不多时就要动手了。只是看到王宦官甚是谨慎,阿全忍不住担心起铁鹰他们是否已经准备周全。
“喂!赶紧给老子送点吃的过来,老子饿啦!”
宋兵做好饭菜后已经开始吃了起来,一旁的陈大海心中恼怒,顿时叫了起来。
这时,一名宋兵打好了吃食就要给陈大海送过来,孙懋此刻站了起来,接过宋兵手中的吃食,端着朝陈大海走了过来。
“孙懋!老子定将你千刀万剐!”
见到孙懋,陈大海终是忍不住了,破口大骂。
孙懋反倒笑眯眯地看着陈大海,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吃食递给陈大海。陈大海刚想去接,其实陈大海想要接起泼的孙懋一脸,只是刚伸手,孙懋也松了手,吃食打在了地上。
“你!等死吧!我先把你饿晕了,到了开封府再好好的折磨你!还想吃的?做梦吧!吃屎去吧!屎要不要?待会我拉出来的送点给你!不过说实在的,你老婆的味道还真是挺不错的!哈哈!”
说罢,也不理会陈大海的愤怒,转身离开了。陈大海青筋暴鼓,双手死死地掐住牢车护栏,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木护栏中。双眼瞪圆通红,看着孙懋得意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我陈大海定要活咬了你!”
阿全想劝说几句,只是他不想让王宦官有所怀疑,只是悄悄地窝在牢车角落,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