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
唐楚瑜和唐菀青愣在原地,哥哥也不知是鼓了多么大的勇气才说出这样的话,顿觉尴尬。我站在一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唐菀青最先反应过来,也不顾自己的形象,一巴掌拍在哥哥的头上:“你居然调戏民女!”说着便追着嗷嗷大叫的哥哥到处跑。
气氛终于被缓和,唐楚瑜四周看看,夫人们都在和祖母说话,这里只有我们四个,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他松了一口气。我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瑜哥哥,为什么不能入宫啊?我听好多小丫鬟说,只要入了宫,就可以享荣华富贵,还有非常漂亮的宫室住呢。”
唐楚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南妹,你很单纯,还是……不要进那种地方的好。”说着,他微微弯下腰,温和道:“还有,刚才你哥哥不过是一时冲动才说出了这样的玩笑话,不要让别人知道哦。”
我自然知道这关系到了顾家与唐家两家的颜面,立刻乖乖地点点头。
唐楚瑜离开后,又有两个女孩朝我走了来,是安素洁和虞朝雨。
“阿南,发生了什么事?”安素洁和安夫人一样性格豪爽,不喜欢拐弯抹角,“那个不是唐大学士的嫡长女么,看来唐小姐很……讨厌你的哥哥吗?”
“才没有,你笨啊。”我点了点她的额头,在她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话。
“哦,哦,这样啊。”安素洁似是听明白我在说什么,不禁偷笑。
虞朝雨看看我,又看看安素洁,成熟且稳重的她并不能体会我们这些金钗少女的快乐,只是在一旁抿嘴笑。
“阿南知道吗,四皇子夭折了。”安素洁拉着我和虞朝雨坐下,压低声音。
“什么?”我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
“听说是兰妃娘娘下毒害死了四皇子,皇上为此秘密赐死了兰妃娘娘,而且挫骨扬灰呢。”安素洁微叹,“想那兰妃娘娘心地善良,怎可能做出这般恶毒之事,自古皇上多薄情,前一日还是个宠妃,第二日只怕就身首异处了。这件事牵扯到了诸人,兰妃娘娘只怕是被奸人陷害,连大学士都被皇上降罪,罚俸一年,软禁于府中,三年之内无诏不得出。”
“兰妃娘娘……”我默念着这个已经香消玉殒的妃子,大学士……她似乎是大学士的妹妹,唐菀青与唐楚瑜的姑母。
怪不得方才唐菀青一气之下说出入宫为妃的气话时,哥哥和唐楚瑜的脸色竟这般难看,只怕兰妃娘娘被赐死、大学士被罚俸禁足后,他就对唐菀青下了不能入宫的命令了吧。
“青妹是唐大人唯一的女儿,更是他的掌上明珠,此事一出,虽说兰妃娘娘是被秘密赐死,但唐大人肯定不会让青妹再入虎口。这选秀,定会让她避过。”虞朝雨也是知晓这件事的,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唐菀青和唐楚瑜的方向。
“那为何皇后娘娘那边不见动静?”好容易生下的嫡子早夭,皇后娘娘身子也弱,不可能无动于衷啊……
“四皇子正是在皇后娘娘的怀里夭亡的,皇上为了稳住皇后娘娘和皇后母家,在赐死兰妃娘娘、杖毙一应宫人之后,将兰妃娘娘所生的二皇子过继到了皇后娘娘的名下,皇后娘娘就把二皇子当成了自己的儿子一样,极是疼爱,所以,皇上对外宣称暴毙而亡的是二皇子。”
“杀子仇人的儿子,作为母亲,恨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会视若亲生呢?”我有些疑惑,这不应该是人之常情么?
“只怕皇后娘娘知晓真正害死她儿子的人并不是兰妃娘娘吧,否则唐大人也不会只是受这些处置,而且我听娘亲说皇后娘娘派奴婢悄悄地给唐府送去赏赐呢,皇后娘娘仁慈,与兰妃娘娘交好,对二皇子自然愧疚,必会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疼宠。”虞朝雨谨慎地看了看四周,轻轻地说。
“二皇子比四皇子年长六岁,年方十九,聪慧稳重,文武双全,百官皆推举他为皇太子,皇后娘娘也为他请了旨意,听闻三年后秀女大选要为他和大皇子选妃呢。”安素洁垂了垂头道:“我不想入宫,但爹爹说,我身为家族嫡女,必然要以家族荣誉为先。”
“二皇子……慕容峻茂?”早就听说过这个名字,皇上只有四个皇子,三皇子早夭,四皇子也夭折,只剩下祺皇贵妃所生的大皇子与兰妃娘娘所生的二皇子了。兰妃死后,二皇子慕容峻茂便过继到了皇后娘娘的名下,倒也是皇上的嫡出皇子,又这般贤明,大皇子自然也好,但文武略逊色于二皇子,又是庶出,只怕不占便宜。
家宴开始,照例又是一片阿谀奉承。我坐在老祖母身边,与世家千金们交谈,自是成了众人的中心,还好浅忆姐姐陪在我的身后,才不至于一时心慌失了仪态。
“南徊,北徊。”爹爹向我们走来。
“女儿/儿子给爹爹请安。”我和哥哥连忙下座行礼。
“嗯,起来吧,北徊,这些日子可有听夫子的话,好生念书?”爹爹点点头,眼神扫向哥哥。
“当然……有了。”哥哥的额头冒出些许汗滴,不敢抬头。
爹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自然看出来他的谎言,也不揭穿,只是道:“罢了,南徊,我们顾家虽说锦衣玉食,在皇上跟前也说得上话,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因此而懈怠,你我都是顾府唯一的男子,你也是顾府的继承人,只有好好念书,虽不至于为了考取功名而念书,但也不能毁了顾家。多和唐家大少爷学一学,三年后你就要参选秀才了。”
“儿子谨记爹爹教诲。”
“南徊,爹爹给你请了一个有经验的嬷嬷来教导你三从四德,爹爹和学堂夫子打了招呼,平日你可以跟着你哥哥去学堂念书,下午便待在闺房里和嬷嬷好生学着。”
“爹爹……也想让我选秀吗?”想起方才安素洁的话,我终于将内心的不安问了出来。爹爹与大学士交情甚好,他出了事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选秀……”爹爹的脚步一顿,轻轻地皱了皱眉,“即使你是顾家嫡女,但也不必要背负起顾家所有的荣誉,你是女子,爹爹不会让你重蹈你娘亲的覆辙,选秀与否,爹爹不会逼你。”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爹爹不是那种为了家族荣誉而逼我选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