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岭市列为了扩权强县试点县,新调来了一个市高官,叫王子联。他在参加省里经济工作会改时,听工信厅长说,公主岭市企业进规模工作在全省走在了前面。回来便找到了汤潮,鼓励他再考虑考虑企业晋升的新途径。
汤潮向他提议说:“国家推出了“新三板”,如果在规模以上企业中挑选一些企业进行股份制改造,在新三板上市,就会推进企业现代管理制度改革,还会走到全省前列。”
王子联采纳了他的建议,把这项任务交给了他,让他抓出一户典型来,给全市企业打个样。
汤潮还有两年多就退休了,便把这项工作当做了退休前的最后一搏。
汤潮的亲家田宇嗜酒如命。他比汤潮大一岁,初中毕业就当兵了,是1973年入伍的,在青岛北海舰队当海军。
海军兵种多是技术兵,他当了4年兵,1977年复员后回到了郑家屯,被武装部推荐,上了四平地区农机校。
四平地区农机校在公主岭市范家屯镇,1979年毕业后,他被分回了双辽县农机局工作。
他为人爱叫真儿,经常跟局领导扳罾儿,仕途不顺,升到股长就“箍”住了。后来双辽县改成了双辽市,同是股级,称科长了,又被“尅”住了,再没提升。
其实,他是挺有水平的,在海军是轮机兵,对柴油机很有研究。他有一股“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治学精神,从不说没有出处的话,从不做自已不懂的事。也从不容说错知识的人,不管什么场合都去纠正人家。为此,他得罪了不少人,在局里不招人待见。但是,他不思悔改,把这叫做坚持真理。
田宇爱唱酒,但是从不挑酒,也不挑菜,还不挑理儿。他生活俭朴,不修边幅,自己给自己编了一段顺口溜:“喝酒基本老散,抽烟基本靠捲,说话基本是喊,家事基本不管。”
他喝酒后有一个毛病,不吃饭。他说,酒就是粮食做的,喝酒就等于吃饭了。他喝酒时,从不多吃菜。他说,靠菜下酒的是馋鬼,不算真正的酒仙。真正的酒仙,用钉子蘸酱油都能喝进去,就是借个味儿。
他喝酒,从不大口干,是一口一口地啜,一喝就是两个小时。他一天三顿酒,占去了6个小时。
他还爱看电视,每天看电视又占去了4个小时。他看电视也有特点,爱看体育频道、戏曲频道、新闻频道、电视剧频道,天天不带变的。
他爱人忒勤快,开过饭店,烙一手好饼。馅饼、春饼、葱花饼、李连贵大饼都很拿手。她还能吃辛苦,爱洁净,不用田宇干活,自已干活还从不埋怨。
但是,媳妇反对他喝酒,不是因为他喝多了闹人,也不是因为他一喝上酒就两个点,而是因为他喝酒后不吃饭,人瘦得皮包骨,176公分的个头,体重不到100斤。
媳妇反对他喝酒,没让他忌酒,而是给他减量,一天只让他喝4两。一个月买12斤酒,喝没了就挺着,等到下个月再喝。把工资卡、零花钱都给下了下来。
这点酒只够他10天喝的,开始时,他省着喝,半个月就喝没了,下半月抓耳挠腮,便求姑爷。
汤添亮也不好做,给他买酒吧,得罪丈母娘,不给买吧,得罪老丈人。他想了一个招儿,六大家经常有些宴会,如白海从深圳回来了,白俊出车回来啦,老爸出门回来啦,每个人过生日啦,老屯亲戚办喜事啦等等,有酒场就带着他去。每次不仅在饭店喝着,还用矿泉水瓶子装回来一些。
时间一长,汤添亮的开销大了,田微微不干了。两人一掰扯,田微微发现问题还是出在她爸身上,便和她妈合手治她爸了。
年轻人办事就好走极端。田微微来了个连根撅,把酒给倒了,一口也不让她爸喝了。把老爹惹怒了,回双辽了。
虽然田宇没办退休手续,但是眼瞅着要退了,也没人计较他上不上班。他突然回来上班了,领导们不自在了,因为他专爱挑局长们的毛病。
局长有招儿了,反四风,领导不行大吃大喝了,这食堂还得办啊,干脆让他管食堂,给他买点酒,他就消停了。这么一安排,白宇又有酒喝了。
哪有酒哪就是家,田宇一个多月没回来,媳妇和闺女受不了啦,打发汤添亮去打探。汤添亮不敢不实话实说,结果,媳妇又追到双辽去管他了。这下把田宇管急了,干脆绝食了。没办法,媳妇答应给他每月20斤酒,把他劝了回来……
马维东到了深圳,就和韩会住在了要装修的别墅里,马悦住进了白海和夏志光的楼。
白丽莎的楼400平方,雇了保姆、厨娘。她已经有三个孩子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都落了香港户口。儿子已经4岁了,大女儿2岁,小女儿才出生。
夏志光是管家,支配保姆、厨娘和司机,也包括白海,白海有一台车,负责买菜。
夏志光的楼也有200平,马维东住过去也有房间。但是他一是不想让韩会和马悦住一起,二是不想在夏志光跟前受束缚。他这次是应白丽莎邀请来的,凡事只跟白丽莎说,不和夏志光联系。
白海自马维东来了后,就成了马维东的司机,整天除了买菜,其余时间都在马维东这面。
渐而渐之,马维东发现问题了。白海没有钱,买菜钱是每天从夏志光那领的,算到了骨子里,加油给的是加油卡。
看见二大舅子如此情景,他便让白海去进料,从中赚点回扣,混个他们出去吃饭的钱。每到这时,都是白海最快乐的时候。
照说白海不应该没钱,他可以跟闺女要啊。问题是他把自已的路都堵绝了,当党委副书记时,经常打抱不平,和书记和不到一块去,被免了;和闺女翻小常,动不动就说拿10万元送她学空姐的事,闺女给了他20万,堵住了他的嘴;和夏志光总叽叽,一叽叽就说狠话,夏志光怀疑他有外遇,断了他的钱路;他拿保姆抓伐子,和保姆干仗,叫董波看不起他了,说他没素质;在家里,他是老虎掉山涧,仇(瞅)人多啊。
他炸炸叽叽的臭脾气使他捧着金饭碗没饭吃;他蝇蝇苟苟的翻小常使他失去了人心没人理;他吹吹呼呼的没文化使他让人反感不待见。最大的问题是他自已感觉良好,不思悔改……
马悦很快找到工作了,给一个投资公司当柜员,月薪5000元。
韩会进了一家房地产公司,给老板当了司机,月薪3000元。
韩会的老板岁数不大,见韩会机灵、勤快、会来事,把手里好卖的别墅给了韩会一套。一套别墅上千万,只要卖出去,提成能提20万。
才半年时间,马维东一家三口就在深圳打开了局面,又重提起让白雪过去的话题。
白雪把《兰芝雪》交给了田微微打理,去了深圳。把白海惹翻了,他说:“都过来了,那么多房子没人管,出点事咋办?马维东干完活就得回去,马悦和韩会留下,你呆几天,蹓跶蹓跶快回去!”
白雪巴不得回公主岭呢,借高下驴,去了趟香港、澳门,便打道回府了。
白丽莎的别墅是单体的,为了造型,向外伸出了一些雨搭和类似雨搭的构造物。马维东利用这些构造物多设计出了150平方的实用居室,董波对此称赞不已,把他留下来组织实施了。
深圳的物业公司管理很严格,在劝阻不住马维东的施工后,按违章建筑报到了区规划处,工程停工了。
白丽莎又出100万,让马维东摆平规划部门。在反腐大潮下,规划部门哪敢受贿啊,问题仍无法解决。
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白海的乒乓外交,在关键时刻,起到了力挽狂澜的作用。他的一个球友,也是他收服的一个徒弟,是市建设局的副局长。他对区规划处人员说:“这是小区里面,也不影响市容,你们闲着没事干啦?”
一句话,执法部门撤走了,剩下的事就好办了,业主交了不违规装修保证金,物业公司拿去就完了。工程又开始施工了。白海不仅得到了100万平事费,还在董波那里挽回了面子,在家里又趾高气扬了。
白海有了钱,腰杆硬了,开始三天两头地安排马维东、马悦和韩会了。
韩会的20万挣到手了,和马悦开始旅游了,去三亚、去云南、去厦门……每个双休日都出去玩。
马悦的投资公司老板见马悦如此有銭,便下了钩,鼓动她入股,拉投资人投资,赚取高额回报。
马悦先把韩会赚到的20万,拿出10万投资,竟得到了一万五的回报。年利率15%的回报无疑是诱人的,马悦便每月投10万,把马维东的钱、白雪的钱月月往里投。
马悦和公司签的合同是每月吸储10万,钱到先付息,年底一次性还本;如果中间断储,不仅扣回利息,而且扣20%的违约金。老板解释说:“他放出去的钱都是一年期的,不到一年会给他带来周转问题。”
这一解释看似很合理,老板又坐着豪车,一向谨慎的马维东都被迷惑了。
汤添亮、田微微带着汤浩去香港、澳门旅游时,到了深圳。白丽莎不仅尽了地主之谊,而且给三个人买了回程机票。他二舅见白家亲属到了,格外高兴,带他们一家游玩不说,还给买名牌鞋、包、衣服,把他们一家感动得无可无可的。
小亮回来跟汤潮学了去香港全程发生的事,对他二舅的评价全变了。汤潮告诉他:“娘亲舅大,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孝敬这些长辈,即使他们有什么不对,也不要妄议。孝顺孝顺,以顺为先;孝敬孝敬,顺就是敬;不顺不敬就谈不上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