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第一节是语文课,上的是杜甫的《三史》,杜甫老先生确实太有才了,把《三史》写得像一幅风景画,一曲爱国歌。董老师显然进入场景,在讲台上讲得手舞足蹈起来,丁谷一被感染了,津津有味地听着,可同桌戴雨琪却将头趴在课桌上,嘴里发出轻微的呻吟声,丁谷一轻声问:“你怎么啦?”戴雨琪摇了摇头,不到十分钟,“哗啦”的一声,戴雨琪从座位掉下去了,把凳子都打翻了。丁谷一赶紧将目光从讲台转回来,只见戴雨琪脸色惨白、满头大汗躺倒在地上,丁谷一慌忙喊道:“董老师,戴雨琪昏倒啦。”董老师被刚才巨响惊了一下,正准备找肇事者算帐,听到丁谷一一声惊喊,立马从讲台上冲下来,见到此情景,一边将戴雨琪的头扶起靠在自己的怀里,一边大声说:“丁谷一,你赶快去叫校医。”等陈校医和丁谷一跑回教室时,戴雨琪苏醒了,但仍然汗如雨下,陈校医问了一些情况,建议火速将她送到医院去检查,董老师吩咐班长胡杨维护一下班级秩序。董老师、陈校医、丁谷一三人陪着去医院急诊室内。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戴雨琪得了急性肠胃炎,医生说吃了不卫生的东西引起的,病情比较严重需要住院观察治疗。
董老师说:“戴雨琪,把你爸妈的手机号码给我。”“我不要住院。”戴雨琪说。“医生都说要住院治疗,我打电话叫你爸妈过来。”“我没有爸妈,我不要住院。”戴雨琪大声喊着。这下子大家都呆了,陈校医跟医生商量,医生说先输液看情况再说。等挂上针后,董老师对戴雨琪说:“老师在别班还有一节课,陈校医陪你,你就安心输液。等老师上完课就回来陪你。”董老师同丁谷一回校。
俗话说:“有缘千里来想见,无缘对面不相逢。”丁谷一肯定她与戴雨琪是有缘的,两人从小学一年级起就是同班同学,三年级起就是同桌的你,又是一起进同一所初中、同一个班级,又是同桌,后来丁谷一到一中读高中,戴雨琪也到一中十五班就读,高二下半学期戴雨琪凭成绩转到丁谷一就读的实验班。丁谷一性子急,快言快语,而戴雨琪刚好相反,说话慢、做事慢,连走路都象骆驼似的慢吞吞,同学们给她起的绰号戴双峰,双峰者,骆驼也。也许是同相斥,异相吸,反正两人挺说得来的,成了无话不谈的密友,班主任老师还挺懂民主化管理的,允许同学们自找同桌,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对方。戴雨琪在医院里,害得丁谷一静不下心来听课,被数学张老师狠狠地刨了一顿。上午一放学,丁谷一就找董老师想问一下戴雨琪的情况,刚冲出教室来到走廊,只见董老师向教室走来,丁谷一叫道:“董老师?”
“噢!丁谷一,我刚要找你,来,老师有事问你。”两人信步来到操场上。
“我刚才跑到医院,戴雨琪不在了,回校问陈校医,她说戴雨琪挂好针就坚决要求回家,她想亲自送戴雨琪回家,可戴雨琪回绝她,一人回去了,我有些不放心,可我又不知道她家在哪儿,你跟她是好朋友,应该知道她的家。”
“戴雨琪不想老师到她家,肯定是有原因的,可不去看看,非但老师不放心,自己也不放心。”丁谷一心里想,就说:“好吧,我带您去。”
“那我们吃过午饭后立即出发,我在校门口等你。”董老师说。
戴雨琪住在双庵村,房子是租来的。为了让她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她父母在她读小学起就在城里租房了,小学时租在海棠社居。上初中后,她父母本着就近的原则,才租到离校较近的白杨新村,一般都是她母亲陪她,她父亲在龙溪镇办厂,龙溪镇离这里有二百多公里,所以她父亲很少来的。董老师听了丁谷一简明扼要叙述后,对戴雨琪家庭情况有了初步了解,两人边说边走路,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她住在六楼。”丁谷一在前面引路。
“来客人啦…来客人啦……”戴雨琪听到门铃声,就从床上爬起来,来到客厅问:“谁呀?”
“是我,丁谷一。”
“你等一下。”她打开门一看,还有董老师,不觉一呆。
“怎么?不喜欢老师来?”董老师打趣道。
“董老师,请进。”戴雨琪脸红了,丁谷一看她脸色比上午好多了。
“董老师,您坐。”她搬过凳子叫董老师坐下。房间里开着电视,床上、桌子上到处都是衣服和书籍,显得非常零乱。戴雨琪想倒些茶水给老师喝,拎了拎热水瓶发现空的,准备到厨房泡茶。丁谷一抢过她手中的电水壶说:“我来吧。”
来到厨房一看,只见厨房到处是灰尘,墙角边还结着蜘蛛网,一只蟑螂突然从丁谷一脚边蹿过,吓得她大叫起来,董老师赶过来一看,这个厨房至少有一个星期没有用过了。
就说:“丁谷一,不用忙了,老师不渴。”
董老师问戴雨琪“吃过中饭吗?”
“在外面吃过了。”
“家里就你一个人,你妈妈呢?”戴雨琪没有回答,丁谷一觉得她怪怪的,老师的问话都不回答。
“那你好好在家休息,不用急着来上课,明天还要挂针吗?”董老师转换了话题。
“医生说要挂三天。”
“那好,你记住可要去挂针呀,在外面吃饭注意卫生。明天一个人上医院可行?”
“没关系的,医院这么近,我认识路。”
“好了,我同丁谷一要回去上课了,不要长时间看电视,多休息。”
“嗯!老师再见。”
“噢,董老师,您等一下。”戴雨琪转身到寝室里拿了一个信封,交给董老师,“这是您上午替我代付的药费。”
“要不?你以后还给我。”董老师说。
“我有钱。”
“戴雨琪,我下午再来看你,顺便把今天的作业告诉你。”丁谷一说。
“好的。”
回校的路上,董老师眉头紧锁,显得心事重重的,她回过头跟丁谷一说:“我看戴雨琪家里可能出问题了,可她不肯说。你跟她是好朋友,能不能帮老师一个忙?把事情问清楚。要不然她一个人在家老师不放心。”
“好的,我试试吧。”
吃过晚饭后,丁谷一看看钟已经六点半了,好在春天日头长,太阳还在西山峰上。丁谷一说:“妈妈,戴雨琪病了,我要去看看她,顺便把今天的作业告诉她。”
“好吧,早一点回来,要不然作业又要做到十点多。”
“知--道--啦。”丁谷一拉长声音回答,自从上了高中后,玩的权利就剥夺了。丁谷一家离戴雨琪住的小区不足百米。来到戴雨琪家,她正在吃方便面。
“肚子不痛了?还敢吃方便面。”
“懒得去外面。”
“怎么不见你妈呢?”
戴雨琪顿了顿,突然哭泣道:“她们不要我了。”
“你胡说,你妈妈不是从小学起就一直陪着你吗?”丁谷一问,戴雨琪的妈妈是典型的陪读军团成员之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有一大批父母全程陪着子女读书,他们放下手头的工作,离开家人,在学校周边租房居住,为了子女的前程,专职陪同子女读书,社会上戏称他们是陪读军团一族。
“我外婆说都是为了我,才害得爸爸妈妈闹离婚的。”
“你爸妈闹离婚!究竟是这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把情况跟董老师说?”
“跟董老师说有什么用呢?”
“也许她能帮你劝劝你爸妈呀。”
“你身体快好吧,后天是星期一,我们班组织去春游,我想要你一块去。”
“好吧,我跟你去。”两人讨论起春游该带什么,心里的不痛快早忘了。
“差点忘了告诉你今天的作业,”丁谷一打开书包,拿出一迭试卷说:“这是语文的,这是英语的,这是数学的,这是科学的,还有预习数学32至36页,语文写一篇读后感,英语课文读5遍,董老师说了,如果你身体还没有完全好,语文作业可以先放着,这样看来,生病也不错。”
“我宁愿多做作业,也不愿生病。我生病了又没有爸妈关心我,我妈已经两个星期没有回来了,她说我长大了,要学会自立。”戴雨琪说着眼圈又红了。
“好了,我要回家做作业了。”丁谷一关上书包准备回家。
“你就在我家做作业吧。”
“可我妈叫我早回去。”
“算我求你,你陪陪我,我俩一块做作业。”
“那好吧。”丁谷一答应她。戴雨琪高兴极了,拿出一大包零食,两人边做边吃。
第二天课余,董老师对丁谷一说:“事情了解得如何?”
“她说她爸妈在闹离婚,可原因她也不清楚。她妈已经两个星期没有回来了。”
“我昨晚按学生情况表上的联系电话给她父亲打电话,她父亲说他在香港,要我打电话给她母亲,她母亲听说女儿病了,说今天就回来。她身体怎么样了?”董老师问。
“身体无大碍,星期一她也要参加春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