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
小时候,我们不说元旦,而是说阳历年。在说“阳历年”中的“历”字时,也并不是历,而是“ling”,这是我们的方言,谁都懂,知道不是书面语,但谁也不会去纠正,说的时候还带有一份惊喜和盼了好久后终于迎来阳历年的一种兴奋。
阳历年虽然没有过大年的那份热闹,却也给农家人带来了新的希望。这一天如果在饮食上那就是饺子,对于那个平时不吃饺子的年代,吃饺子当然是改善伙食了,不管什么馅都可称得上是‘好吃’。
叮叮当当的厨具声开始此起彼伏,新鲜的萝卜不再是平时的片儿丝儿。也不再单纯的用来炒菜或做汤了。而是擦丝儿,拿开水焯,然后剁。就是这个震耳欲聋的剁音使得农家小院比平时热闹了几分。剁到啥程度啊?越碎越好,其实是很容易剁碎的,因为萝卜本身已经熟透,主要是因为萝卜里面还掺了粉条。
炊烟瞬时四处蔓延,四邻厨房互相挨着,过去的房子没有刻意规划,横七竖八的房屋挤在一起,厨房也就自热而然的挨着了。冒出的烟里都是炒熟萝卜丝和葱花蒜瓣炝锅时的味道,不同的是有人放了姜。站在街上香味扑鼻,或许正在厨房准备这一切的女人是闻不到的,她们只顾忙着,谁知味儿早已飘向了远处。
炊烟穿过房顶和稀稀落落的枝头,在街上窜动,如果不是阳历年,这个时间段她们也会在门外感受一下暖阳的初照,那一泻千里的暖意只把东西一条街给覆盖的严严实实。
打工的男人们有的也在阳历年这一天回到了家,他们不是回来专门过阳历年的,而是阴历也已进入腊月,有的地方已经很冷,不能再在工地干活了,所以正好赶上过阳历年。
父辈们都是五十年代生人,在五六十年代那个岁月里,他们都吃过白土,煤块。吃枝头那些嫩芽算是好的了。我问爹娘:“白土怎么下咽”。他们说知道不能吃吧,不吃又不行,饿得慌。
在队里劳动以计工分来分口粮,除了牲口,人其实得到的少之又少。家家都是拖儿带女的,哪个不吃上都不行。所以历来在吃饭上就是个难题。
随着改革开放的发展,一些人富了起来。但作为农村人,仿佛离富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即便到了八十年代,也就是我小时候的那个年代,农村依然可以用缺衣少食来形容。只不过比父辈们强了好多好多。
剁声还在继续,萝卜丝粉条韭菜,说不定还会炒几个鸡蛋,素馅多见。在巧妇们的手中,几样自己种的简单的食材居然变成了美味佳肴。我的母亲也剁好调好了,那一层韭菜点缀其中,食欲又大了一倍。
一锅拍一锅拍不大不小的饺子像耳朵,像元宝的整整齐齐,在还没煮之前就已经垂涎三尺,想着一口咬下去的美味,不停的问着:啥时吃饺子啊,饿了。
母亲说:马上。于是让父亲去笼了火。等水开后就可以煮饺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