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头尘倪的变化并没有引来他人的注目,另一侧,从赵贝贝体内运转的灵力一下子就全都凝集到手中长剑上,密密麻麻的剑影源源不断地刺向了石天齐。
只听得“丁零当啷”地交碰声,若不是凭借着闪闪的锋利,恐怕石天齐早就要被这密集的剑影给穿得七零八落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看小爷我放出刚才的大招。”石天齐心里暗暗着急,体内灵力并没有恢复多少,照样下去肯定会被赵贝贝捅穿的,正好使使刚学的招术,既然那招“千影百花杀”可以瞬杀火神宫的人,那么对付这个小王爷肯定也不在话下。
想到这里,石天齐便按着脑中记下的口诀心法,默默地运转起来,可就这一下运转,几乎就抽干了他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让他面色立刻变得苍白起来。
“不行,还差点!”
石天齐的背后生出无数虚幻的剑影,但就只差最后的凝结,少了那么一丝灵韵,让他不由在心中呐喊道。
似乎是听到了石天齐心里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山头传来一阵悠扬的曲声,让他们都不禁为之侧目。
看着被自己高高抛在空中的青羽和从小王爷手中夺走的丝帕,尘倪轻轻掀起盖住膝盖的长袍,系在腰间,正襟昂首,踩着布鞋,迈上了被欲之情开辟在山头的巨大戏台上。
踏上戏台的尘倪,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神态举止明显就变得不同,他那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睛渐渐散发着一股迷人的色彩,透着一抹自信,一丝欢喜,更带着一份隐藏在眼底的不舍。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
轻柔细腻的声音从尘倪红润的薄唇中吐出,虽身着书生袍,可唱出的却是比女子还要温婉的曲调儿。而尘倪之所以能被称为“天风第一花旦”,以男儿身独压百家花旦,的确是因为他扎实的功底和独有的迷人嗓音,再兼上师承于师华的腔调唱法,让他仿佛自带光辉一般,吸引着所有人的心神。
若有大能者细细观察,定会无比骇然,因为此刻,整个空间的灵气运转都跟随者尘倪戏曲的音韵而律动。
浑然天成,响应大道,这是踏入大道境才有的景象啊!
而尘倪就在这戏台上,踏入了大道之境,却浑然不自知。
“三分春色描来易,一段伤心画出难......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曲调渐渐变得凄美悲凉,由尘倪口中唱出,更添几分寂寥的情伤,让所有听到此曲的人都不禁为之悲悸。
是啊,这首《牡丹亭》正是当年于师华在战场上,降住百万师的最后绝唱,又寄托对明宗的爱慕与不舍之情。此刻,又被尘倪以这样的方式再次演绎,没有人懂得他内心真正的苦楚,她的情,他的情,皆寄在一曲终了!
最先回过神来的便是小王爷赵贝贝,因为先前在石天齐背后浮现的虚幻剑影没有任何灵力的波动,更像是一个空架子,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威胁。可当此曲奏响后,那凄美的意境竟带动着落在剑影后的梨花上,赋予了它无限的灵气,竟将剑影渐渐实化出来。
赵贝贝虽没有见识过石天齐对付炎绛使出的“千影百花杀”,但却本能地感受到一股致命的威胁,便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寒光一闪,冰冷的剑锋如同夜芒一般刺向了石天齐。
“千影百花杀!”
石天齐并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在尘倪初涉大道境之时,因为意境相同,受到其大道之音的源补,才让他有足够的灵气使出这招梨花剑术,否则凭他自己丹田内才恢复一点的灵力,根本不能强行施展。
剑气悲洪,无数剑影环绕在石天齐的身边,每一道剑影身后的梨花,此刻都铭刻着一段凄美,一缕相思,让肃杀的剑意更添几分萧瑟,配上尘倪凄凉的曲音,让整个空间都变得异常哀寞。
迎上小王爷冰冷的剑锋,激烈的碰撞,让地上的尘灰扬起一片。
“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
尘倪的声音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一行清泪沿着他紧闭的双目,划过脸颊。那飘散在空中的丝帕不知何时早已孤零地落在戏台角上,只有一根青羽才缓缓从他的面前飘过。
但却被尘倪紧紧握在手中,他睁开透亮干净的眸子,亦如孩童时憧憬地望着在戏台上表演的班主,纯粹得令人心疼。
“小华,明明我们相遇相知的更早,明明是我三次改变了你的命运,可你为什么还是选择了他呢?”
尘倪的声音很柔很轻,明明是颇带着责怪的语气,可落在他的口中,没有惋惜,没有怨恨,有的只是眼中那抹令人心疼的不甘,经久不散。
“或许怪我没有更早地认识你吧,那么来生,我一定要出现在你生命中的每一个画面!”
轻柔的话音刚落,那飘扬的曲声也突然消散,尘倪仿佛一个失去了魂魄的玩偶一般,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可攥住青羽的手掌却一直没有松开。
面对着这个没有于师华的世界,这个让他充满了厌恶,不值得留恋的人间,尘倪选择了自断心脉。
他本是世间一缕清风,却蒙上了俗世间的污垢,便只能化作尘灰,零落成泥。
但他留下的曲声,就好像清雅的梅香,孕育着无限的可能。
不知为何,赵贝贝突然感到心中一阵压抑,那种爱而不得的心酸与苦楚,触动着他的每一根心弦,他突然感觉这世间好无趣,天下之大,能包容万物,却唯独容不下他!
他主动请缨,想要争取一个大功劳换得父王的欢心,给铜墙铁壁打开一个缺口,可更清楚的是,这世间任何事都可以争取,但唯独那件事不可以!现在梦醒了,这循规成俗的世界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怆然一笑,在攻伐之间,赵贝贝突然扔下了手中的长剑,任凭锋利如光的闪闪,直直地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呲”
石天齐从来没想过竟然还会有人不躲着剑锋,就那样站在原地让别人刺。可剑柄上传来不一样的触感让他的手不禁轻轻打颤,刚想松开却被一张白皙的手掌紧紧握住,不让自己松开手。
看着石天齐变得苍白的面庞和他眼中的迷茫,赵贝贝的脸上竟然挂着一抹微笑,不同于平时虚伪的假笑,此刻他的笑容更像是从心底发出的。
“小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