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回忆，动心
长睫微微颤动，意识逐渐清醒，仍阖着眼眸的秦观宇伸出长指揉捏两眼间穴道，试图减轻宿醉之后的不适，一会后，长臂挥落于身侧，定神默默下令；接收到他脑电波指令，住宅电脑系统立即控制窗帘缓缓拉开，如同羞怯少女般的柔和晨曦轻移莲步入室，带来满室温暖。
察觉到有光线映射到眼眸，他启眸扭头看向右侧，发现床头柜上的那一杯水。这家伙对自己的照顾真是无微不至……
慢着，向心是知道我惯用的杯子是哪个，一般放在哪里。会用这个装饰用的杯子，难道是……
为心底突而其来的想法而一骨碌坐起身，掀开被子赤脚下床直奔楼梯。
如果我是他，会将她安排在楼下客房中。
然而先后打开两间客房均是以失望告终，抬眼看向第三间，同时也是最后一间，舔过唇瓣，伸手握上门把，将那扇镶嵌十多块造型简单彩色玻璃的深棕色房门缓缓推开，双人床上同样的空空如也，却床单凌乱。失望地轻轻带上门，转身朝过道另一端而去。
我还堕于梦中？
而刚才于半开房门所显的房中景象忽而闪掠过眸前，黑眸微睁。
难道……
旋身疾步走回最后一间客房前，屏息间再度缓缓打开房门，果然见双人床上的床单、被子垂落皱折方向统一指向床的内侧。
轻手蹑脚进入房内，于床尾探头看向床内侧，果见一个长发窈窕身影侧卧而睡，几缕发丝落于俏脸侧面，为这位迷糊的睡美人悄然增添几分娇俏感。
怜惜却又是好笑地走近，伸出双臂轻而缓地将娇躯抱起，然后如轻放一件易碎贵重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于床榻上，拉过被子缓缓为她盖上，又理开粉颊上的发丝，而后拿过房内一张靠背椅轻轻放于床边，坐下默默注视熟睡中的可人儿，心逐渐平静的同时也被一种莫名的安心与温暖所包围，软润唇瓣轻扬出宠溺的笑弧，并逐渐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味不知何时早已侵占自己的嗅觉。
对了，第一次闻到是那次和儿歌在万达广场偶遇，在街边长椅夜饮后她歪在我怀里时嗅到的；第二次是昨晚，将她抱出酒吧，她同样靠着我在路旁长椅上熟睡，当时仍意识清醒的我也是因此才逐渐放松与她相偎依而睡。
闭目深深吸气却又蓦地屏住呼吸，生怕即便是再细微的声响也会惊醒走那堕入人间，偶入他家中的天使。是的，天使。随即肯定地兀自点头。
孟子谣并不是惊鸿一瞥的美女，但却给人很舒服、纯净的感觉，然后不知不觉为之吸引，忍不住去看第二眼第三眼，清秀小巧的五官透着干净，却又于如画眉眼间溢露出难以名状的忧郁，但是笑起来时，却连灿烂日华都无法与之比拟。
而那种纯净的气质更是无法从叶歆身上所找到的，即使是在她熟睡的时候，笼罩在她身上的依旧是那种所不容侵犯的惊艳与优雅，霸气与高贵；而那种天价珍藏品或许也只适合对世界某一领域具举足轻重影响，福布斯全球富豪排行榜前三位的男人才配拥有吧。
而我追求的事业成功也只是想进行研究并实现自己的梦想，而非聚敛财富，垄断某个行业；我想要的，不过是一种平淡的幸福，比如一同对酌谈心；比如醉后醒来，床边的一杯水。
正沉吟间，忽闻娇小于嘤咛中翻身，将被子拉高半盖过脑袋后再度蜷缩成团，沉沉入睡。几分钟后，枕边手机闹铃响起，她也不翻身，伸手越过肩膀绕到身后摸索，熟练地取消闹铃，重新进入梦中。
然而十秒钟后，她竟又坐起身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以及一个缓慢的懒腰，仍眷恋温婉梦乡的眸子好半天才妥协地微微启开一线，隐约瞟见自己右侧似乎有个黑影，不动声色地结束懒腰佯装赖床般向后倒下，右手却迅速抄起枕头甩向影子，捞过手机跳下逃向门边，背靠门板一手握住门把手旋至尽头，另一手同时按下N72顶端的开机键。
向心这个骗子，还说帮我从里面反锁了，怎么还会有人进来？！秦观，秦观在哪里？！要那么大的房子做什么，有贼进来都不知道！！
“早安，儿歌。”
“你，你，你别过来！我已经拨了110了！而且这家主人很厉害的，空手道柔道跆拳道还有击剑射击……”。咦，这贼的声音和秦观的可真像！
疑惑地将视线由才显示彩虹色主题“梦想，一定能实现！！”开机问候语的手机屏幕中抬起，将那双杏眸眯成一条细缝，身体前倾，这才认出蓝色系格子枕套的枕头放下后，所露出的帅气清爽的脸庞竟是——这家空手道柔道跆拳道还有击剑射击全能的厉害主人！
“秦观？！是你？！……哈，早。”僵硬地抬手和主人家打招呼，却猛然发现自己赫然将刚才“行凶未遂”的手亮在“被害者”面前，忙迅速藏回身后，傻笑不已。“呵呵，早啊，早，你起得可真早。”
“我还以为你会突然坐起身，掀开被子大叫？”
“呃？”她一脸茫然地偏着头看着兀自笑个不停的男子。
“昨晚睡得好吗？”又是浅浅一笑，将她可爱的举动尽收眼底，无论是之前一脸将醒未醒的脸庞、朦胧睡眼、蓬松浓密微乱带蜷长发和微红脸颊，还是警惕并迅速自卫，发现弄错情况后的慌乱掩饰和傻笑。
为什么你会有这么多面？一会是深情怀念过往的悲伤人儿，一会又是保护自己捍卫正义打击“登徒子”的侠女；由一个偶在人间欢畅游戏后而休憩初醒的天使迅速变身为警惕敏捷的女战士；最后，又卸去战士荣耀的战甲重现邻家女孩特有的单纯与清丽。
摸过眼镜戴上后凑近他，伸出小手于仍是微笑不已的俊颜前晃动，轻唤：“秦观？秦观？”
“呃？”
有些“做贼心虚”地吞了吞口水，清清嗓子，她满脸堆笑地立即为自己——这个未经许可擅自留宿的“客人”立即作出合理解释，希望得到“外交豁免”。“呵，秦观，昨晚向心来接我们时，我也醉了，他问不到我家地址，所以只能把我送来你家借住。所以，呵呵……”。
“外交豁免文件”应该很容易到手的，秦观人这么好。
甚至她不与人相欠的性子，他耸耸肩，笑道：“就当我谢你昨晚陪我喝酒好了，睡得好吗？”
“很舒服。”轻松下来，开始原地做点头运动，然后是扭腰和扩胸运动。“我习惯睡前和起床都活动一下。”
丰润唇瓣带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线条，“……我好像记得你说过，宿醉后醒来的女主角睁开眼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惊声尖叫，抱着疼痛不已地脑袋拼命地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并且如果她身旁再睡有一个裸体男人的话。”
“那是三流作家或者编剧的‘杰作’，”她睨向他，皱皱俏鼻抗议，“可不是我所追寻的终极目标，更何况凌晨我就已经醒过了一次。”
“我知道，你为我倒了杯水。”原本便是醇厚磁性的嗓音因变得异常柔和而令她不觉一呆。
不敢直视温柔的笑颜，忙垂眼盯向地板语无伦次地回应：“我，我口渴，然后想你可能醒来也会想喝水，所以顺便帮你倒了。”忽而又抬眼关注他的脸色，问：“对了，你的胃没事吧？”
“是有点不太舒服。”见她一脸责怪的神情，他心中一暖，厚薄适中的唇瓣又勾起诱人的笑弧，伸手将一头柔软微鬈的长发揉得更乱，拍拍香肩催促：“快去洗漱吧，我煮好了一锅白粥，陪我一起吃吧。”说着转身朝房门而去。
她却因这一举动与记忆中的片断重合而失神，再也无法控制地任记忆疯狂蚕食自己的思绪。
走到门边却不闻身后动静，回首看去，但见娇小微张粉唇，眉宇间隐隐可见悲愁，眉峰顿时微揪，扬声笑问：“儿歌，或者你想吃肉粥或者面包？”
“……啊？不，不是了。昨晚陪你喝酒，今天当然也要陪你吃白粥了！”
“好。”微笑凝视顶着一头慵懒可爱微乱长发下的脸庞，招招手。“来，我拿一套洗漱用具给你，还是你习惯吃了早餐再洗漱？”
“才没有！”红着小脸追打早已跑出客房的他，大声澄清自己的生活习惯：“我都是吃了才洗……不！不是！洗了才吃的！”
“不是洗了才吃的？”他故意篡改标点符号，满脸促狭的笑。“反正我就是猜对了，你习惯吃了早餐再洗脸刷牙。”
“讨厌啦！秦观宇！”
“哈哈哈！”
引她来到客用浴室，他伸手指向天花板，“稍等，我拿我的洗面乳下来给你。”
“好。”朝他比了比自己的下巴，做了一个捋胡子的动作。“希望我不会因此长胡子，变成男人。”
“我不是巫师，”他顿了顿，彷如喃喃自语：“而且我也舍不得。”
“什么？”
“我是说，我拿洗漱用品还有洗面乳给你，然后盛好粥等你出来吃。”朝她又是微微一笑，转身走出浴室。
“喔，多谢。”看了一眼墙上被蓝白主色间或蓝、黄两色马赛克拼出图案的墙壁所嵌的椭圆形镜子，瞟向浴室门外，小声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我还以为会有女用的……”。
不想浴室外却扬声传来淡淡的一句：“都丢了。已经过期，没办法再用。”
心中一紧，生怕触到他的痛楚，忙踮起左脚身体右倾探头出门口看向过道，只见他双手插在裤袋内，悠闲且优雅地朝客厅而去。
不会让他又想起伤心事吧，看样子不太像，而且似乎他也从没在我面前掩饰过情绪。
一阵清晰响亮的五脏庙香火紧缺的告急声忽而响起，赶忙缩回红透的俏脸，一会后又悄悄探出倾听客厅动静，不闻其他异响后拍拍胸口，吁了一口气。
呼，幸好没被秦观听见，不然可就丢大脸了。还是赶快洗漱吧，反正一个用脑一个用手，根本不冲突。好，刷牙洗脸！
过道转角，倚墙而立的颀长身影，握拳遮挡着上扬的唇线，而后才转身上楼，来到卧室内床头柜旁拿起昨晚她为自己所倒的那杯清水，笑意满满地仰头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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