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抉择
“妈。”沮丧地打开家门，孟子谣朝正在厨房内准备午饭的孟母招呼，将包丢在鞋柜上，无精打采地换鞋。
“回来了？”拿着一碟热气腾腾的香煎藕饼从厨房走出放在客厅饭桌上，看了一眼女儿，孟母递上一双筷子，慢慢道：“你的工作我帮不上忙，也不懂。只能做些你喜欢吃的菜给你；工作慢慢找，急不来的。工作上如果不开心就回来和我还有你爸说，啊。”
将一块藕饼夹送进菱唇嚼咬间，孟子谣垂下眼帘，吸了口气，点点头：“多谢妈妈。”
孟母慈爱地微笑着，转身又走进厨房，扬声道：“肚子饿就先吃饭吧，你爸还没有这么快回来。”
电脑前，将脑袋垂搭在电脑桌上的孟子谣估算着岳白该回话给自己，便第N次抬头看向彩显屏幕，果然看见对话框内出现了紫红色的回话。
紫狐 12：24：02 工作可以慢慢找嘛！别着急，也急不来的。
歪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孟子谣这才缓而熟练地敲击起键盘。
银狐 12：24：50 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更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紫狐 12：26：08 你啊，就是想太多了。
银狐 12：26：37 不想不行啊！都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要老爸老妈真的养我一辈子吗？最近事情好多好烦人。
紫狐 12：29：16 狐狸啊，怎么办，最近我还在想他。
银狐 12：29：57 你个花心狐狸！到底想的是谁，你想清楚没有？！一下小帅一下北京的。
紫狐 12：31：35 你没想清楚，可是我想清楚了，是北京的莫然。
树脂镜片后的一双盈盈星眸因对话框内紫红色聊天记录的前几个字而呆若木鸡。
我……没想清楚？我一直都清楚的，是，是……
KingSize大床上，薄被下的健壮身躯翻身仰卧，脑袋轻微左右晃动间，润软唇瓣喃喃梦呓。
雷雨交加中的豪华座驾内，坐于副驾驶位的青年外形的秦观宇将视线由眼前于瀑布似的雨水中快速摆动的雨刷上移到身旁的父亲身上。
‘小宇，你要记住，’父亲扭头注视自己的眼眸中，痛苦逐渐散尽，黑色瞳仁间呈现现放开后的轻松及海阔天空般的清澈无垠。“要是你想让一个你很在乎的人幸福快乐，就要去努力让她获得……” 。
剧烈撞击声中，秦观宇由梦中惊醒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息，双掌抚过脸颊叉入浓密的发间。梦中父亲的最后遗言却仍犹如在耳畔般回响：‘要是你想让一个你很在乎的人幸福快乐，就要去努力让她获得——去帮她抉择、争取，哪怕在那之前她必定要经受一点痛苦，也一定要狠下心替她选择。因为，那是无法给她带来幸福的你所能为她最后做的事。’
垂下手臂，深呼吸间，起身下床来到落地窗边，深蓝色的窗帘于健臂挥展间于一旁聚拢，露出渐渐泛出鱼肚白的黎明前的天空。
爸，还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吗？我想，这句话你是对那时要离开她的你说的吧，因为那是你的幸福所在。”
可是爸，我已经体会到了另一种意思，有别于你的，有别于你替董事长所作出的选择。
因为我相信我能令儿歌她幸福，所以我要努力让她获得，要让她在获得幸福前经受一点痛苦，狠下心来替她选择。
玫瑰色的润软唇瓣坚定地吐出决定：“我不会让她离开我的！绝不！”
幽暗的卧室窗前，淡绿色的树叶提花花纹窗帘旁通常站着一个长发微鬈的身影，默默注视着未曾被晨曦照亮的小区，一如没有戴上眼镜所看到的原本清晰却是以模糊的姿态出现于自己眼前的所有事物。
我选择的路真的对了吗？放弃专业真的对了吗？我真的会成功吗？
谁来告诉我我选择的正确性？谁？
远，为什么我们距离这么遥远，却又曾经如此地接近。
蓦地回头意图甩掉忽而浮现于眼前的挺拔身影，快步到衣柜前推开柜门，发狂地于摸黑中将凌乱衣柜中所有衣服抱出丢散于身后的床上，很快便凭着触感找到一件黑灰相间的宽大针织衫。摊开捧于怀中，将脸庞埋于衣物间深深嗅闻，却仅有自己衣柜那熟悉的茉莉香味香皂的气息扑鼻而来。
傻瓜，都是远好几年前给我的衣服了，又怎么还会遗留有他的气味呢。阖眸侧着脸庞轻轻摩挲手上的衣物，挂于如帘长睫上的晶莹摇摇欲坠。
昏暗间，一件衣物由衣架上忽而滑落，丝绸质的窸窣摩擦声令她烦躁地伸脚踹去，然而似曾相识的触感却又让手下意识地伸出抓过。杏眸微睁，抓拖着布料转身扑倒于床上匍匐摸索着床头灯，骤然亮起的柔和橙黄色光线忠实地描绘出手中衣物的轮廓——一件浅黄色系的中世纪罗马贵妇人所穿的衣裙。
那晚所穿的，秦观他为我所准备的，两个人的舞会……
记忆，如同床头灯那昏黄柔软的光线散发映照出幽暗卧室内物品轮廓般逐渐清晰……
接近中午，电脑前的孟子谣终于等到岳白午休，以及对方所做出的回复。
紫狐 11：26：08 狐狸，当年你们分开是因为现实的阻隔；但是现在，你和诗人之间那些根本就不能算是问题，就算有问题，凭他的能力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银狐 11：26：37 我，害怕。
紫狐 11：26：08 害怕？害怕什么？现在你和他都不再须要其中一方为对方舍弃原有的任何什么，他甚至可以提供甚至促使你想获得的一切，到底还有什么是你顾虑的？
银狐 11：26：37 ……我不知道
“不知道……”，莹润的粉唇喃喃自语。
尚未开门营业的“遇见”内，距离吧台最近的一张桌子旁，反坐在椅子上的向心双手搭放于靠背上枕着下巴，盯看着吧台后的好友秦观宇：“我不明白，你们俩明明相互吸引，她到底在纠结什么？你所拥有的一切正是她所希望拥有的，你的成功，你的生活方式你的思想，不正是她所向往所追求的吗？”
关上阀门，秦观宇头也不抬地将咖啡放于一旁，不疾不徐地道：“就是因为她有自己的追求，自己的坚持，以及自己的梦想，所以即使她也向往自由自在毫无顾虑地做自己想做的一切，过自己向往的生活；但是她的骄傲和固执不允许她，她想过的，是经过自己努力创造而来的生活方式，她想纯粹地与一个人在一起，无关对方的家世、条件这些世俗的一切。我明了，而且尊重。”目若点漆的眸子落于吧台上分别装于两个容器内的奶泡和咖啡。
“看！你们就连这些不用说都可以了解，那你为什么还待在这里弄着该死的拉花咖啡？！难道你要布阵用咖啡香将她吸引到这里来吗？！”在爱妻谷寻伊素手轻拍肩膀后，向心抬起大掌用力挥动，而后放缓语气，“你总得做些什么，不是吗？就像你劝我的那样？”
“我所能为她和自己做的，就是静静地等待。” 秦观宇平静地说完，将手中的奶泡倒入咖啡中，描绘出一对正在共舞脉脉相视的小人。
我只求你让我待在你身边，直到你可以和我开始，无论多久……
等，你除了等就没有其他计划了嘛？！不满地白眼向好友，向心扭头看向身旁爱妻。
柳眉下，明眸眨动。
盯看着彩显旁蓝色躺椅造型手机座上坠着彩虹色塑料珠手机链的黑色N72不知过了多久，孟子谣再度伸出葱指，顿了顿后，按下开机键。“我在哪里？我要去哪里？”的手机开机问候语才结束，显出彩虹色主题的桌面立即就闪烁震动起来。
看向来电显示所显示的名字——“谷寻伊”，在铃声几乎要终止的时候，这才接听手机。
“子谣，在忙吗？”
“写小说。”
“喔，遇见的2个员工家里有事请假还没回来，偏偏明天有个很重要的老顾客要办生日聚会，你来帮帮我好不好？”
“我想尽快赶完稿参加比赛。”潜意识地避开任何一切与对方有关联的人与物、地点与事物，孟子谣几乎是立即回答。
“只要半天就好，你可以明天中午再来帮忙，好不好？如果不是向心出差，我准抓他来帮忙的。”
“可是……”。
“就是上次你泡的卡布奇诺，那个直夸你的叮叮，你还记得吗？明天就是她要过生日。她和我提了好多次希望能再喝到你泡的咖啡。”
“伊伊，其实……”。
“嗯？”仍是佯装出很焦急又是苦苦哀求的谷寻伊，立即替她做出决定：“其实你可以来，但是要晚点对不对？三点，下午三点好不好嘛？”
轻咬下嘴唇，禁不住哀求而心软的孟子谣对电话那头轻声应道：“……那我明天下午三点钟到。”
“我太爱你了，子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下午三点。”
“嗯。对了，秦观他……”。
“秦观？我好几天没见到他了，和向心最近都在忙嘛！才接手秦氏国际。”
“喔。”不知是如何挂断电话又什么时候将手机放回手机座，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保持着转身看向床头那个彩虹投影音乐盒默默出神，直到母亲午睡醒来。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