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心情
吧台边上，双手交握撑于下巴下赞叹不已的孟子谣视线终点，始终都是吧台后专注且熟练于准备工作的秦观宇。
和他上次弹钢琴时的投入与专注不同，这次做的是他感兴趣的事情吧，眼眉间都不觉流露出轻松与享受。都说醉心于工作的男人最帅，果然不是骗人的。
坐于一旁算账的谷寻伊见状，笑道：‘他当年只学了几个月就玩票性质地参加了世界咖啡拉花比赛，结果拿了第一名；如果不是之后没空去参加，估计这几届的冠军也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寻伊，太夸张了。’转身拿牛奶的当事人听闻，露出腼腆的笑容婉拒好友送上的高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凡事无绝对。更何况我已经很久没练习，已经生疏了。’说着朝仍因惊异、崇拜而微启菱唇的孟子谣浅浅一笑，又继续着手准备。
自信而不高傲、自大，谦虚又不自卑、菲薄。正是你所缺乏的啊，孟子谣！
深呼吸调整情绪，拿出手机启动摄像功能，将摄像头对向吧台后的高大身影调整焦距，后煞有介事地开始拍摄：‘大家好，欢迎收看‘子谣入梦’，今天我们很荣幸采访到曾获世界咖啡拉花大赛冠军的秦观宇先生为我们演示拉花咖啡的制作过程。’
闻言抬眼看向她，对于她的举动又是浅浅一笑，而后配合地开腔讲解过程：‘将牛奶倒入奶泡壶中，份量不要超过奶泡壶的1/2，否则制作奶泡的时候牛奶会因为膨胀而溢出来……’。手机屏幕中身穿围裙的挺拔身影，专心地看着奶泡壶的牛奶高度。
直至整个制作过程行云流水般完成，端放于她眼前，她有些难以置信地偏离手机屏幕直接看向面前扬起笑容的秦观宇，又看看面前那杯彩虹图案的卡布奇诺。‘完成了？’
‘嗯。’微笑颌首的俊颜又因看到“彩虹”而率真喜悦的她而勾起满意的笑弧，更不禁开口相邀：‘想学吗？’
‘好啊！’欢呼雀跃正跃跃欲试看看自己手里的手机，瞟向一旁若有所思的谷寻伊，蹦跳着递上自己的手机。‘寻伊，可以帮我一下吗？’
‘啊？喔，好的。’
‘谢了！’回以感谢的笑容，立即风风火火地冲进吧台后——进入手机屏幕内，秦观宇跟前，举起右手笑吟吟地道：‘师傅，弟子愚笨，还请多多包涵。’
‘给自己多点自信！’于耳旁旁鼓励的低语，如愿地看到小耳蜗转瞬如煮熟虾般，窃笑着清清嗓子，‘和我一起做准备工作吧！’
‘嗯。’
当第五杯失败的咖啡——完全如同雪顶咖啡般顶着一团螺旋状奶泡“制作”完成后，孟子谣忍不住沮丧地垂下脑袋，即将撞向吧台的一瞬幸得秦观宇及时伸出厚实的大掌隔挡，才没使得那光洁饱满的额头红肿成蜜桃。‘抱歉，在KFC的后遗症吧，我想，只记得如何打甜筒。’
轻轻一笑，温暖大掌柔柔地抚过那一头软柔黑亮的微鬈长发，‘别灰心，再来一次好吗？’
‘没用的。’无精打采的声音仍旧是从埋首于他手中瓮声瓮气地传来。
‘你不相信我吗？’进入耳膜中的醇厚嗓音中显然有些不悦。
‘……’，沉默了好一会，她饱满的声音再度传来，‘你拉我，我就起来。’
玫瑰色饱满唇瓣形成的唇线上扬成一个迷人的弧度，一手轻握香肩，一手托起小脑袋，将她扶起身。‘耍赖的小猫，可以开始了吗？’
‘嗯！就以我打甜筒的手艺和画糖画的信心一定拉好这次！’
‘手再低点，’颀长身影立于娇小身后，大掌轻握上皓腕，调整着她的姿势，‘对，用手腕力量。’
‘对吗？’
‘没错。’
不知不觉间弯曲双腿缩于椅子内，双手握着手机的孟子谣，讶异地发现屏幕内的自己不时偷眼看向身旁一脸温柔宠溺地柔声教授自己技巧的颀长身影，丝毫没有察觉双颊悄然晕开一层淡淡的蔷薇粉，而再次瞥向身旁时却意外对上那双目若点漆的眸子，忙垂下头佯装继续。
而他却因捕捉到自己羞赧的举动而偏头观察着自己，并扬起意味深长的笑，发现自己动作的偏差后再度开始指正。
不假思索地按键阻止视频继续播放，并犹如烫手山芋般丢放在手机座上，而后抱膝缩于椅子内，目光呆滞地盯着那方黑色长方体。
难道真如岳白说的，我对秦观……不，不可能！甯远，我一直想念的是甯远，是他！
颤抖间，突然又起身伸臂捞过手机，删除刚才所看的视频后迅速关机，于放下间又重新缩回手开机，将开机问候语由“为了爱、梦想与自由！！”改成为“我在哪里？我该去哪里？？”后坚定且用力地按动关机键，将之丢进抽屉迅速关上抽屉后这才松一口气，仿佛完成繁重工作后终于得到休息般颓然而疲惫地伏于桌面上，颦蹙柳眉下，串串水珠扑簌簌地滚落，润湿黑色的桌面。
紫狐 11：26：37 你真的和他提出绝交了？！
银狐 11：26：56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
紫狐 11：27：10 狐狸，其实……
银狐 11：31：06 你不会明白的！即使我可以放下他，却依然解不开这个心结！两年半前我输了，输掉所有的幸福和快乐！只有我一个人输，输得一败涂地！我甚至还输给了自己！背叛、欺骗、专制、强迫。我无法解开这个结。是他造成这个结的，所以他们是一体的。
紫狐 11：33：42 狐狸……
银狐 11：36：13 你为什么不去北京找他，试着给自己一个不同的选择？
紫狐 11：38：35 即使选择不同，结果恐怕都是一样的。
一个月后。
迈开长腿步上公车随意找空位坐下，秦观宇扭头看向窗外给予自己不同感受的同样景物。公车行进没几米忽而刹车停下打开前门，而后就有一个身影匆匆跑上车，同时对司机道谢。
儿歌？！
转眸定睛看向那个上车的身影，方想唤出昵称，却因看清对方而失望地抿唇仍是扭头望向窗外。
儿歌，我回来了。
你，还好吗？ 儿歌……
公车几次靠站停下，络绎不绝上车的乘客陆续坐满剩余的空位，注意到一个小男孩先母亲一步蹦跳上车后，他便起身对小男孩笑道；“小朋友，坐这吧。”
仰头注视身高是自己好几倍的男子，小男孩瞬间呆愣住，直到边投币边寻找儿子踪影的少妇见状忙快步走到儿子身旁柔声教育：“喜儿，快多谢叔叔让位！”
“多谢帅叔叔！”小男孩羡慕地笑道：“帅叔叔你好高喔！喜儿也可以长这么高吗？”
“当然！喜儿听妈妈的话多吃肉还有蔬菜，一定会比叔叔长得还要高大帅气！”
“不用喝牛奶吗？老师说要喝牛奶的。”
“……”，他面色略僵了僵，还是扯出笑容站在老师这一边，“牛奶也要喝。”
“喔！妈妈待会带我去买牛奶！”
“好，妈妈待会带你去买牛奶。”母亲说着用力亲向儿子的脸颊。
摸摸坐在母亲怀里小男孩的脑门，俊颜不禁扬起笑弧。
十多年来，第一次觉得这种场面很温馨。
公车再次靠站停下，原本被母亲抱在怀里玩着新玩具的小男孩见一个老妇步履蹒跚登上公车，一骨碌从母亲腿上滑下落地，上前拉着老妇人朝自己座位而去：“婆婆，你坐这里。”
在秦观宇搀扶下，老妇人缓缓走到那个男孩母亲起身让出的位置道谢坐下，笑皱脸庞，直夸小男孩乖。
小男孩却指着秦观宇骄傲地说：“帅叔叔教我的！喜儿是男子汉，要站着。”说着伸出两只小手费力地抓住座椅靠背的侧面，却在公车开始行驶的惯性作用下险些摔倒。
略弯腰伸出长臂揽住小小的身体，他满是鼓励和赞许地笑道：“喜儿要自己站着？好，叔叔教你。来，抓着叔叔的裤子，像叔叔一样侧身站。”扶着小手抓向自己上好布料制成的长裤裤管上，自己示范站立。“开车时前面的腿伸长；停车时，换后面的腿伸长。懂了吗？”
小脑袋似懂非懂地点点，依葫芦画瓢，抱紧长腿的小手却始终不肯松开，甜甜地笑着。
微笑间又伸出大掌抚摸小脑袋，而后将视线送出车窗外。
当日，儿歌和我提到这个站立方式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只是她却……
“帅叔叔，帅叔叔。”思绪被童音打断，循声低头看向身旁的小身影。
“是这样吗？”
“对，就是这样！喜儿真聪明。”
获得夸奖，孩童点点头，松开抱住长腿的两只小手改为紧揪裤腿。
眼见到站，以及公车报站器响起：“朝阳广场到了，请从后门下车。”年轻母亲起身朝秦观宇点头微笑，拉过儿子的小手。“喜儿，该下车了。”
“是要转车吗？”
“对。我家喜儿最聪明了！”亲吻儿子嫩滑小脸蛋后，年轻母亲握着小手向秦观宇挥动。“快和叔叔说再见。”
“帅叔叔，喜儿下车啰！Bye-bye。” 挥手告别后，小男孩在母亲牵引下蹦跳下公车台阶，消失于人流中。
“再见。”
车上仅剩三、四位乘客的公车再次驶离站台。
见距离目的地仍有大半路程，他随意于窗边的空位上坐下，手肘搭放在窗边托腮望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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