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快要放寒假,白天的茶语书林门口人不多,正是午饭时间,店里有几桌食客。我先站在马路对面打量了一番,没发现齐梁或赵律师的身影,这才走过去。
站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推门,便听到悦耳的风铃响起,伴随着好听却机械的女声说欢迎光临。有个服务员模样的迅速拉开门,满面堆笑的问我几个人。我说一个,她便把我领到了角落的一个二人位置上,独立且隐蔽,正合我意。
服务员拿了菜单过来又给我倒了杯水,我随手翻着菜单,装作不经易的问道:“你们这里有酒吗?”
有一些,不过都是调配类的,你可以翻到最后一页看看。
依言我把菜单翻到最后一页,果然都是调配的果酒鸡尾酒之类的,没有一个酒名叫“白下。”
本来我想问问有没有一种酒叫这个名字,又怕问的太突兀引起别人的注意,反正肚子也有点饿,先点份饭吃着再说。
我想起第一次和陈松来这里的时候,他帮我点了一杯香草拿铁,味道犹在舌尖,转眼物是人非。
再加杯香草拿铁吧,我叫住转身要走的服务员。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咖啡,只有茶和酒,服务员抱歉的说道。
怎么会,我说,上次来明明还有的啊。
上次是多久之前?一年前吗?服务员笑意盈盈的问我,一年前我们店换了老板后就不再供应咖啡。
呃,何止一年,都快三年了,我暗想,挥挥手让服务员去下单。
我点了一份咖啡鸡肉饭,毫无滋味的乱嚼,脑海里是挥之不去的那句话——茶语书林,酒名叫白下,一醉三分饱,自来熟。
之前我简单的把这个意思理解为在茶语书林里,有一种叫白下的酒,这个酒市面上没有,肯定有什么故事,而在这个故事里呢,会出现齐梁和赵律师的身影,两个人在这里吃饭喝醉,一见如故,在一起策划了若干事情,其中就包括孔总的那处房子。
可现在根本就没有这个酒名,这又让我从何处入手?正想的入神,突然胸前一紧,不好,又要涨奶,我迅速的站起身,跟服务员说让她先不要收拾,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到了洗手间,我看了看没人,就把门关起来,解开衣服拿出随身携带的吸奶器,这两天不见我的豆豆,不知道她怎么样,会不会想妈妈,我边吸奶边想。
待一切整理妥当,我回到位置上准备继续吃我的咖啡鸡肉饭时,眼角的余光瞥到坐我左前方的人有点眼熟,定睛看过去,原来是陈松。
我看见他的时候他同时也看见了我,表情与我一样惊讶,他对我挥挥手,然后把桌上的饭端过来与我坐在一起吃。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他。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陈松扒了一口饭说道。我来这里吃饭是因为肚子饿,只要是一个人,我基本上都会来这里吃饭。
我来这里是因为一则短消息,我把赵律师的手机掏出来翻到齐梁发的那条短信给他看。
什么意思?陈松看的也是一头雾水。
我也不知道,本来还以为这里有酒名叫白下呢,结果菜单上根本没有。
菜单上没写不代表没有啊,他伸手叫了服务员过来。
你们这里有白下酒吗?他问服务员。
服务员看了看我们,犹豫着说道:“有是有,不过是我们老板自己的私酿,平时不对外销售,请问先生您是如何得知的?”
哦,是一个朋友介绍的,他喝过,跟我们说白天酒天上有地下无,吹的天花乱坠,我们不信这世间还有这样的好酒,这不,就想过来尝尝。
长时间不见,陈松已是人情练达,说起谎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服务员被他的说辞蒙住,说那我叫我们老板出来,你自己和他说,这个酒我们这些服务员做不了主。
搞得这么神秘,我冲着服务员的背影吐吐舌头。
过了一会儿,从齐梁身后传来一阵哈哈哈的爽朗笑声,说哪位客人找我?
陈松的身影顿时僵硬,他眼睛盯着我的脸,对我做了一个要小心的口型,我连忙向他身后看去,只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乐呵呵的向我们走过来。
陈松几乎是直直的转过身,站起来算是回答谁找老板的问题。
几乎是在陈松站起来的同时,那个老头也看到了他,脸色微变,但仍脚步不停的走了过来,果然姜是老的辣。
齐院长好,我看到陈松毕恭毕敬的说道,身上又浮现出学生时代的影子。
这就是齐院长?齐梁的父亲,当初一起陷害徐志强的主谋——这么说也不为过吧。
原来是陈松啊,齐院长走过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一样拍了拍陈松的肩膀,怎么?今天又过来吃午饭?
是啊,我经常来这里吃饭,居然不知道茶语书林的老板换成您老了,陈松笑着说道,身体已不像刚才那么僵硬,神态已完全恢复自然,这几年的职场不是白混的。
这个嘛,你也知道,我是个闲不住的人,一退休的时候啊觉得日子漫长每天要掰着手指头过,齐梁看不下去,说有一天来这家小店吃饭,看到门口贴着转让的通知,就想着盘下来给我打点着玩,就当打发时间了。
您儿子真孝顺,我在边上附和道。
这位是?他好像刚注意到我,问我是谁眼睛却盯着齐梁。
是一个朋友,今天过来吃饭刚好遇上,陈松轻描淡写的说道。
哦~是朋友啊,齐院长拉长了语调,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陈松说:“你也不小了,怎么?有孩子了吗?”语气温柔的像长辈一样语重心长。
还没有呢,谢谢院长关心,关于这件事情,陈松并不愿意多说。
呵呵,那你们慢吃慢吃,等一会儿我跟服务员说声今天免单啊。
那哪行,陈松说道,饭钱一定要付。
说那去了,齐院长把眼睛一瞪,难道你们这顿饭我这老头还请不起吗?要不是有点事情要处理,我还想坐下来跟你们一起吃呢。
那您有事去忙?陈松笑着说,嘴角的笑是真的,语气中的防备也是真的。
又说了几句客套话,齐院长急匆匆的转身走开。我和陈松又坐下来,饭还有余温,但都没了胃口,两个人随便扒拉了几口便叫服务员买单,服务员已被齐院长吩咐过,没有收我们的钱。
出来,外面好像有点变天,天空云层翻滚,似乎在酝酿一场大雪。我缩了缩脖子,陈松也把大衣扣子扣上,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陈松说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还能去哪里,我说,回酒店呗。
对了,赵律师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上,待上了车坐稳,他便开始发问。
我便把早上去了孔总的房子又去了中介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讲到遇到赵律师的时候他把我大骂一顿,说这么危险,问我怎么不叫他一起去。
谁知道他会躲在孔总的房子里啊,我嘟囔道。
那你事后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啊?陈松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一时着忘……忘记了,说完我不敢看他。
外面好像已经开始落雪,我按下车窗伸出手去,果然有一片雪花飘飘洒洒的落在我的掌心,一点凉意袭来。
待转过脸,他还一脸深沉的看着我,一言不发。
哦,对了,刚才你和齐院长见面的时候,双方都没有提起白下酒的事情,是不是他已经知道了我们发现了什么?我突然想到这个严重的问题,现在打草惊蛇了可怎么办?
没办法,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想到茶语书林已在齐梁名下,要是我一早知道,现在肯定也姓陈,哪还轮得到姓齐的那个老头。
他还不知道我的底细,要不我再回去探探情况,我想了半天,脑海里只蹦出这么一个主意。
算了,他们现在肯定已全线戒备,郭雅最近也没有与我联系,也不知道她那边情况怎么样。陈松看了看手表,伸手发动了车子。
开着开着,陈松突然踩了急刹车,我往前一冲,脑袋差点撞到挡风玻璃上。
你想谋杀啊,我吓的捂着胸口叫道。
我想起来了,他脑子估计正在全速运转,根本就没有听到我的话。
想起来什么?我问他。
茶语书林的监控设备好像是XX品牌的,有一次吃饭我刚好坐在下面,无意中抬头发现的。
那又怎么样?
我刚好认识那家公司的全市代理商,最近他们正好想进驻我们卖场,关系还不错。本市的所有这个品牌监控设施的售后都是他们负责,要是我让他籍口售后维护,帮我把茶语书林某段时间的监控拷贝出来给我,应该问题不大。
陈松说着说着两眼愈发的明亮,我也觉得这个计划可行,索性把车停在路边,找出纸笔,详细的列了个计划单,当然,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便是如何和人家解释要拷贝别人家监控录像这件事情。
过了一会儿,陈松猛的打了个响指说:“有了。”
什么有了?我问,他却卖个关子不肯说,再次发动车子,我扭头看去,车窗外面已是大雪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