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当世第一名医说自己无药可救后,江风逸的情绪并无大的起伏,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问道:“前辈,晚辈还有多久的命?”
观心说道:“多则半月,少则几日。”
凤鸾身子向后一仰,几乎站立不住,江风逸用手牢牢地将她扶住。
江风逸望着凤鸾悲痛欲绝的神态,原本平静如水的脸上流露出了黯然之色。他自是可以潇洒来去,但自己的爱人却只能孤零零的活在世上,若说遗憾,这就是唯一的遗憾了吧。
江风逸恭恭敬敬地向观心行了一礼,说道:“前辈,生死有命,晚辈也不愿强求。等晚辈死去后,还要麻烦江寒前辈和您多多照顾凤鸾,这些年她跟着晚辈担惊受怕,没过过一天安心日子。”
羽炎见江风逸面对生死神色不改,还在为身边人做打算,心中大为动容,哭着对观心说道:“师伯,你想法子救救江先生啊,我不想让江先生死。”
江风逸笑道:“羽炎姑娘不必如此,谁都有这么一天。”他突然想起昨夜在尖峰岭上看到的一幕,说道:“前辈,昨夜在尖峰岭上,有一群身份不明之人挟持了东山县县令谢真,强迫他和他的手下将数十个似是装着毒物的口袋丢入了渡云河中,随后将谢真的手下悉数杀害,并将此事栽赃在了谢真头上,此事关乎到渡云河下游数百万百姓的性命,晚辈本该下山将实情告知众人,无奈寒毒发作,无法前往。现在只能拜托前辈将真相告知百姓,以免无辜之人惨死。”
观心心中一凛,他路上听从东边来的行人说起,州牧莫大人已经探查出渡云河中的毒水是由东山县东部的通天渠流入的,也就是说毒源是在通天渠中,现在却有人在渡云河的上游故意投毒,这意图是再明白不过了,明显是为了混淆视听、栽赃陷害。
此事关乎下游众多百姓的性命,也关乎莫木生在翼州百姓心中的威信,还好江风逸无意中目睹了这一切。
羽炎怒道:“这些坏蛋真是坏透了,竟然往河里面投毒,我要是逮住了他们,一定让他们尝尝姑奶奶的鞭子。”
观心说道:“此事关乎重大,事不宜迟,咱们需得立即下山,将真相告知莫大侠才是。”
江风逸点头道:“既然如此,前辈和羽炎姑娘即刻动身便是。江某是将死之人,就在此地了此残生吧。”
凤鸾也黯然说道:“师兄,你们走吧,我一个人留在此地陪着风逸,就算他有个好歹,我也会一直陪在这里。”
观心却说:“师妹,此时缴械投降,未免早了一些,江先生身上的寒毒或许还有些许指望。”
凤鸾暗淡的眼神顿时明亮了许多,迫切地问道:“师兄,你是说真的吗?”
观心道:“老朽来此地之前,途径白羽县,见渡云河水中融着烈性极强的热毒,这热毒的毒源尚不知为何物,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天底下至阳至热之物,与江先生身上至阴至寒的九九寒霜魄各擅胜场。若能找到那个毒源,或许能够找出以热攻寒,以阳化阴的法子。”
凤鸾惊喜道:“那个毒源在何处,我现在去找。”
观心道:“师妹莫急,莫大侠已经命令天儿去找了,如不出意外,当下可能已经找到了,所以咱们只需赶往青云城与莫大侠和天儿会和即可。”
凤鸾听后大喜,她知小一辈弟子中,慕容天绝对是佼佼者,内力和轻功修为均已不在自己之下,由他出马去找,定能寻到毒源,这样一来,丈夫身上的寒毒就有指望化解了。
四人议定后便立即动身,朝西边的青云城赶去。
东山县中部,渡云河畔,烈日高悬。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妈妈右手拄着拐,左手牵着一名男童,顶着烈日艰难地向前行进。
走了一小会,老妈妈就热得满头大汗,不停用手帕擦拭脸颊,男童抬头望见,关切的问道:“奶奶,你累了,咱们休息会吧。”
老妈妈停下脚步,抚了抚男童的头,笑着说道:“好,好,咱们歇歇脚。虎儿,奶奶口渴的紧,你去河边给奶奶打点水喝。”
男童接过盛水的葫芦,蹦跶着来到河边,来到一个低岸处,装了满满一葫芦水,高兴地抱着葫芦,跑回奶奶身边,双手捧着葫芦递上,说道:“奶奶,水来了,您喝吧,不够我再去打。”
老妈妈见孙子懂事,甚是欣慰,喜滋滋地接过葫芦,仰头喝了一大口,只觉河水清凉甘甜,喝完后浑身舒泰了许多。她把葫芦又递给孙子,笑着说道:“这水甜得很,奶奶喝够了,你也喝一些吧。”
男童抱着葫芦“咕噜咕噜“一口气把里面的水喝掉了一大半,打了一个饱嗝,对奶奶说说:“这水还真是甜,奶奶,您坐着,我再去河边打一些来,带在路上喝。”
老妈妈坐在路边一块大石上,笑着说道:“去吧,去吧,当心点。”
男童点头答应,又抱着葫芦,蹦跶着朝河边走去。
过了一小会,老妈妈感到有些头晕目眩,眼前的东西逐渐模糊起来,她自己年纪大了,头疼脑热是常有的事,今天的太阳又毒了些,或许是中了暑气,她想。
她转头朝河边望了望,却已不见小孙子的踪迹。这一下就慌了神,小孙子刚才明明就在那里打水,怎么会突然不见。她吃力的站起身,拄着拐艰难地往河边走去,行不到两步,就觉四肢发软无力,软倒在地。
她想大声呼喊小孙子的名字,却已没有力气再喊出声,微弱的声音在嗓子里哽咽:“虎儿,虎儿,我的乖孙子,你在哪…”
渡云河依旧不知疲倦的向东奔流,一个不起眼的葫芦飘在河面上,没人会注意它,但谁都想不到,噩运才刚刚开始…
青云城,太守府。
莫木生的脸色从未像现在一样难看。坏消息不断传来,东山县渡云河畔,又有多人中毒而死,或七八人,或十余人,死亡的地点都位于渡云河与通天渠交汇点的上游。
难道慕容天传递的消息有误?不,不可能,生死与共那么多年,自己深知慕容天的为人。他处事果断,在大事上绝不含糊,若无十足把握,一定不会轻率地派人将此事告知自己。况且用烈火蛭试毒之事只有他和慕容天知道其中玄机,外人是无法捏造的。
如果慕容天所言之事不假,那就证明渡云河上游就在这一两天内,又发生了什么变故,发生变故的地点应该就在东山县境内的某处。
究竟是谁不择一切手段地在渡云河中做手脚,妄图混淆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