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群英已经疼得昏死过去,春梅赶紧叫管门的小厮前去叫大夫,刚才那大夫才走不多远就又被传到府上。
“哎哟,这好好的孩子怎么打成这样……”大夫把脉之时忍不住唏嘘道。“外伤严重,内腑少量出血。你且打盆清水过来给她清洗一下伤口,我写两副药方给你。”
“好,我很快弄来。”
春梅打来清水小心翼翼的为小群英清洗着,看她满头大汗,她只想替主子把这疼痛给受了。
“方子我写好了,内服和外敷都有的。”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春梅从大夫手里接过方子连连道谢。
“你可会认字啊?”
“我……不会。”
春梅既是这样说大夫自是有他的法子,他将其中一个方子留上血迹。“这个有血迹的方子写得是外敷的药,你可记住了?照我这方子治保管你家小姐百日后完好如初。”
“谢大夫,谢大夫……”春梅又是一阵道谢并从自己的钱袋里拿出最大的那锭银子。
“就这样罢,鄙人还要赶往其他府邸治病。”
“好的,您慢走。”
大夫走后,春梅将群英抱到老夫人院里,除了老夫人,她哪敢放心其他人。
此时,老太太正在房里念经诵佛,她虽然足不出户,可今日府上发生的事她可清楚了。
“老夫人……”春梅进屋后就给老太太跪下。
“放我这儿吧!”
“谢老夫人。”春梅将小群英放在床上后遂去抓药。
“阿蔡,再给些银子她。”
“来,拿着……”
“谢老夫人,谢老夫人。”春梅说完叩谢。
“去吧去吧。可别再耽误时间了。”
“是。”春梅起身拿着银子到街上的药铺抓药。
“夫人,老爷下手是不是太狠了?”
“这孩子过分顽皮,受些皮肉之苦也是应该的,她若不挨这几鞭子,红心那儿怎么肯消停?”
“夫人说的极是。”
春梅确实是按大夫开的方子抓药,可是半月过去,小群英的皮外伤不见好反而有些溃烂流脓,春梅心急,这该如何是好?她时常见不到老爷,二奶奶那儿又去不得,最后实在不行只能找老夫人了。
老夫人吩咐府里小厮将那大夫再请到府里给小姐看病。可等到那大夫入府时,老夫人却命人将他押解。
“这是为何?这是为何?”大夫不解。
“咱李府是这样好糊弄的吗?你且看孩子的皮……”老夫人既是这样说,春梅自当将小群英抱出。现在的小群英看上去神形枯槁,不如那半月前鲜活。
这都半月了,还不结痂?这怎么可能?“你们冤枉我,我开的方子是没有问题的。”
“用你开的方子倒不如不医的好……”
“凡事都要据理力争,我那方子便是根据,若是我的药方有问题,大可对簿公堂,哪由得你们这样不分青红皂白。”
“你要上衙门,好啊!”
“夫人莫要冲动,这乃是家事,先查明缘由再报官也不迟。”李家老太太要硬到底,可府上的内务管家阿蔡却从中阻止。
“那你说该如何?”
“很多时候,问题并不一定出在药方里。如果药方没问题,那便是其他问题。按排除法,首先要对正一下药方,出了问题这位大夫要为自己辩解开脱,所以他说的话是不能作数的。”
“再请别的大夫……”老夫人吩咐道。
“是。”
半个小时后另一个大夫被请到府里,春梅给他拿来药方。“您看看,这方子可有问题。”
这位大夫一一效验着,“这是外敷药方,没问题的。”
“当真?”老夫人还是疑惑,会不会两人都是大夫,故起包庇之心呢?
“我何来缘由替其说谎?”
“春梅,将你抓的药拿来,看看是多了还是少了?”既然不是药方的问题,那便是药的问题。
不多久,春梅把药拿来。大夫只是看一眼便怒道:“你抓错药了,这里面没有‘血竭’。‘血竭’可是外敷药里最重要的成分。”
“夫人,春梅对小姐忠心耿耿,当时抓药确实是按这方子上抓的呀!”听大夫这一说春梅立即跪下。
老夫人愠怒道:“没怪罪你头上,你慌什么?”
“就算差了‘血竭’,也不该是这样,看这孩子眉眼发黑,皮开溃烂,倒像是中毒所致,如果按我的药方这些天即可回阳,可这孩子如今看上去病上加病,若这样下去,性命堪忧啊!”
“那劳烦大夫再帮忙治治,咋们李府就这一个孩子。”她既已知道小群英是中毒所致,却也不想再细查下去。
府里就这几个人,下毒的还能有谁?
无奈,先前给小群英医治的大夫只能重新开药方。
“以后可要小心些,孩子身体羸弱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大夫说罢将方子交与李府老夫人。
大夫走的匆忙,这一次看病连银子都不要了。
“春梅,去抓药吧!你以后可得仔细些。”
“是,老夫人。”
李彦怀今日刚从外面回来,老夫人便叫人将他传到她这边。
“早知这是命,当初就不该让这个女人入府了。如此狠辣让人防不胜防。”
“说这些有什么用,自她母亲离开,我也没将她放心上。”
“把孩子送去吧!送到她娘那儿还能活命。我老了,管不了这些事了,现如今这世道乱的不成样子,你可千万要管住府里的银子,外面的生意多做少做都无所谓了。”
“儿子知道的娘。”
李彦怀从老夫人院里出来,他从里弄里穿到旧时漪莲的住处,自漪莲走后,小群英就一直住在这里。
此时春梅将磨匀的药膏涂在小群英的伤口处,这个药膏每日需外敷三次,这一次为了不出问题,春梅将药藏到了一个极其隐蔽之处,她还特地将自己的手臂划伤为小群英试药。
春梅从房里出来,见李彦怀杵在门角处。
“老爷今日怎么得空了?”
“她可吃些了?”
“您既是挂念她那便进去看看吧!小姐自那次挨了打便再也吃喝不得,眼看一日比一日消瘦我也是没法子。”春梅哭道,她今年已二十五,还没找个婆家,她可是把群英当自己亲生的看。
李彦怀进屋内,小群英一动也不动的趴在床边上,这半月的病痛将她折磨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孩子啊!爹对不起你,爹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左右,这世道能活着就不容易,你千万要坚强一点。过了这关什么也难不倒你……”李彦怀想到美好的过往忍不住悲戚,在这动荡不安的世局下就连他们这种大户也难逃任人宰割的下场。
在春梅的照料下,小群英的身体日渐回转,两月后,她不用再吃药了,可她身上的疤痕却难以平复如初。
上月,西府出了一个儿子,这对李家来说可是头等喜事,那边的满月酒定在这个月的中秋。西府有喜事东府上下定当前去道贺。
中秋那天,西府那边的老夫人见到小群英后奇怪的问道:“这孩子怎么没以前泼辣了,这样子看上去黄不拉几的是不是生病了?”
“我的姐姐,这是没有的事……”老夫人大笑着欲盖弥彰。
“你看我这孙子,白白胖胖的,像个弥勒佛似的。”西府老太太抱着这个宝贝疙瘩一刻也不肯撒手。
“是…是,咋们李家可算是右后了。”看别人风头正盛老夫人心里可不是滋味。为了得孙子,她年年吃斋供佛,却也是无济于事,前段时间还差点一次性‘赔俩’。
幼时的群英虽然是孩子,可大人们的一举一动、是冷是暖,她都记在心里,李彦怀对她的毒打她可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