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
楚嗣微微一皱眉，学院里的每一位老师他都有印象，但是眼前的人十分陌生。
“我是这个季度刚刚就职的学生管理主任，今天是我上任的第一天，叫我卡尔老师就好。”
年轻男子露出了一个极为和善的笑容，冲二人伸出手。
“楚嗣。”
“马赫特。”
胡仔一边同眼前的年轻男子握手一边哈哈大笑道。
“不过大家一般都叫我胡仔。”
“哦？那我也这样称呼马赫特同学好了。二位同学的知名度现在可以说是相当大，全城上到贵族大人，下到奴隶全知道胡仔同学下午在角斗场的神勇行为了。”卡尔老师露出了个随和笑容，“当然这也是我来找二位的目的。”
“你说。”
不同于满脸笑容的胡仔，楚嗣依然面色沉稳，淡淡地看着卡尔老师。在他心里，这个人冒出来的时机实在是太敏感了。
“你们也知道，阿霍甘是哈里斯赫家族的少爷，哈里斯赫家族又是学院城里的大家族，出了这种事，学院方肯定得表明自己的态度，但是那群老东西又谁都不想得罪……所以这个脏活就只能扔给刚刚上任的我了。”卡尔老师挠了挠头，满脸尴尬，“希望你们不要记恨我。”
“你想干嘛。”
胡仔的脸色微微一变，小退了半步。
“别激动别激动……我只是来告诉你们学院下达的处罚决定。”卡尔老师连连摆手，脸上多了几分焦急之色，“不是我的意思啊！”
“我懂我懂……卡尔老师你说。”
胡仔连忙点了点头。
“最终决定的处罚是，你们二人要进行为期一周的学院地下水道检查工作，每天早晚两次。”卡尔老师小心翼翼地说道，“……而且没有报酬。”
“艹。”
胡仔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如今时代的地下水道，大多是黑暗世纪时期所遗留下来的地下工程改造的，地形复杂、构造繁琐，且相当脏乱，总是弥漫着一股恶臭。虽然没什么危险，但完整地检查一次非常浪费时间，最少也要花上个半天，属实又脏又累的活。学院管理层果然是群恶心人的老油条，如果接下来一周都要干这个，那每天就干不了什么事了。
“当然，只需要简单查看下主水道就行了，毕竟只是走个形势。”卡尔老师又连忙说道，“只需要保障主水道的通畅。”
“哦？”
胡仔面露喜色。
如果只检查主水道，那基本相当于从入口一直走到出口，如果步子快点，半个小时就够了。这样想来，学院管理层那群老东西还是有些慈祥的嘛。
“没问题。但是我能看一下卡尔老师的身份卡么？毕竟今天刚刚发生了这种事，万一您不是学院的老师……被耍还是很让人不爽的。”
楚嗣耸了耸肩，脸上有几分无奈的表情。
“当然，当然，其实我也挺郁闷的，第一天上任就遇到这种事……”
卡尔老师边点头边从怀里掏出张黑色的芯片卡。
楚嗣接过来翻手一看，芯片卡的背面用纯银镌刻着德雷特恩学院那硕大的校徽，质地厚实，工艺精湛，确实是学院教师才会有的特殊镌刻标志，只得一边连连道歉一边还了回去。
“哈哈哈，你就是想太多，谁吃饱了撑的来冒充学院的老师啊。”
胡仔用力地拍了拍楚嗣的肩膀，哈哈大笑道。
“能理解，能理解……”
卡尔老师笑着接过芯片卡，小心地收了起来。
“那我带你们去？毕竟早一天干早一天完事。”
“麻烦您了。”
楚嗣点了点头。
他倒没有问为什么学院只处罚他们两个人。剩下两个都是一级公民，哪一方学院都不想得罪，只能拿他们两个平民开刀了。
……………………
地下水道里格外宽敞，只要有一点声音就反复回响，久久不会散去。
陈旧的吊灯在穹顶勉强照亮了整个空间，光线有些昏暗，但还算能看清路。宽达十米的水道十分平静，水面缓缓地流动，上面漂浮着各式垃圾，散发出一股诡异的恶臭味。
在黑暗世纪时期，这里是用来长期居住的地方。即使已经过去两百多年，依然能从缝隙间依稀窥探到曾经的繁荣，只是大多数地下支线干道已经被废弃，有些甚至已经封墙，因此看上去格外破败，不时能够看到虫群在这些废墟中穿行。
“胡仔同学，其实……我有些小小的疑问，只是出于我个人的好奇心，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回答的话也是没问题的……”
走在最前面的卡尔老师忽然停下脚步，扶了扶眼镜，转头问道。
“没事没事，您尽管问。”
胡仔哈哈一笑，他那粗嗓门瞬间在整个地下空间里回荡了起来。
“你……和那个奴隶认识么？”
“不认识。”
胡仔非常干脆地摇了摇头。
“完全不认识？”
“我一直到决斗契约生效后才知道她的名字。”
胡仔十分肯定地说道。
“哦？有意思。”卡尔老师露出了十分感兴趣的笑容，“完全不相识。你却不惜向一级公民发起挑战，甚至冒着得罪大家族和损失大把帝国币的风险……难道你对这场决斗有必胜的把握？”
“说实话，完全没有把握。”胡仔连连摇头，“即使是嗣儿帮我收集资料，制定了针对性的作战方针后，我也只有三成的把握。”
“这就奇怪了。”
卡尔老师撩起一缕额发，抬了抬眼镜。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你既不认识她，又没有取胜的把握……那是什么驱使着你毅然决然地选择这么做呢？”
回声渐渐消散，整个地下水道里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水流缓缓流动和虫群窜跑的细小嘶鸣。
楚嗣微微偏头，对于这个问题他也十分好奇。
“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做。”胡仔表情认真，“虽然她是个奴隶，但我并不觉得她犯的错需要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
“这么说就未免太过傲慢了。”卡尔老师微微摇头，“毕竟她不是你的奴隶，只要不逾越帝国法律……虽然对自己奴隶使用任何手段都是合法的，但只要是在帝国法律允许范围之内，那主人的行为就不应受到限制。”
“这无关帝国法律，这是我内心的衡量标准。”
胡仔沉声说道。
“哦？”卡尔老师挑了挑眉，“在帝国法律与内心标准间你居然选择了遵从自己的内心，我是否可以将这视作你对帝国法律的不满？”
“不是这样。”
楚嗣连忙插嘴道，
“胡仔的意思是说他当时的所作所为是出于冲动，只是源自于对那个奴隶的同情。”
说完暗中戳了下他。
大哥，有没有搞错！在马斯曼帕克帝国有两样东西是绝对神圣不可亵渎的，其一是帝国本身，其二便是帝国法律。如果卡尔老师坐实胡仔对帝国法律心存不满，那他读了四年的学籍瞬间就会灰飞烟灭，搞不好身份阶级都有危险，这辈子都别想拿到的德雷特恩的毕业证了！这货绝对是昨天喝的酒还没醒！
“不。”
胡仔沉声说道。
“你可以这么认为。”
“你！”
楚嗣脸色一变，险些口吐鲜血。我特么刚帮你好不容易圆回来，你就这么自己又跳出去了！？这货不是喝醉了，是他妈疯了啊！
“没事没事，楚嗣同学也不必激动。这只是一场私人谈话，我在这里仅代表我个人，不会因为你们的任何言论剥夺你们的学籍，这点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
听到胡仔的话，卡尔老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带着期待的表情。
“所以，请畅所欲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