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良听了李凌的话,登时心中火热,可是一看叶明也是同样的表情他登时清醒了。
“住持乃是未央真人钦定的,我们怎敢僭越,只是这丧事……”
“你们以为我愿意让师父他老人家的身后事凄凉,可是你们没用生财无道,让个清风观沦落到如此地步。你们要是能弄来钱就好好办一场,弄不来钱就别在此说风凉话!”
李凌此番话极得打嘴仗的要诀,先把自己摘出来立于不败之地。
清风观到了此番窘境,责任自然都在孟良叶明身上,要怪也怪不到他刚接任的观主头上。顺便也暗骂了孟良和叶明两人,他们要是敢再多嘴就让他们去想办法弄钱,借以堵住他们的嘴。
孟良和叶明一听,登时有些讶然,这个李凌平日看着沉默寡言的,怎么今日说话还夹枪带棒的让他们无言以对。
不过孟良今日准备充足,这件事上难不倒李凌,他还有后招,他接着开口道:“未央真人的后事就照住持说的办,另外下月就是陈员外府上老太君寿辰,届时观里需得筹备一份寿礼,是以还请住持定夺,该备选什么寿礼。”
李凌通过徐朗已经知道陈员外是清风观的善信,属于VIP层级每年都会施舍近百贯钱的善款,而陈员外也是清风观仅有的大善信。
是以他的母亲寿辰,清风观上下都极为重视,之前住持真人未央子打算炼制一炉延年益寿丹作为寿礼。
谁知被孟良动了手脚丹药炸炉,导致了观主未央子身死,李凌穿越。
如今孟良再次提出此事,李凌可以肯定孟良在这里是憋了坏的。但是他目前无法离开清风观,所以他作为观主须得解决这件事,但筹备寿礼他没什么头绪,而炼丹打死他都不会再上当。
“寿礼一事,孟监事有什么建议?”
“建议自然是有的,陈员外一家都崇信斗母元君娘娘,我的意思要不咱们给老太君送个斗母元君娘娘的金身像,或者送柄玉如意?”
听了孟良的话,叶明撇了撇嘴,但是没有说话。李凌查看两人的神色心知有异,试探道:“既然孟监事有了主意,照你的意思办就是了,难道账上的钱还不够?”
“够是够了,但是麦收在即,账上这些钱还得应付麦收。”
又是没钱,这孟良在这等着自己呢,李凌心中不免有些气恼,被人针锋相对真是郁闷。
孟良看着李凌紧绷的脸心中暗喜,之前两人交流之后,孟良心中火热不已。
但是冷静之后他不免想到若是这个李凌一直是在扮猪吃虎,看似和自己交心实则是在麻痹自己,等他站稳了脚跟再收拾自己。
所以他还是按照既定步奏走,不管这李凌真心还是假意只要自己火候到位,到时容不得李凌反悔。
是以他等到陈员外母亲寿辰将至的节骨眼上才告知李凌此事就是为了让李凌没有转圜余地。
若是李凌做主拿钱买寿礼,那接下来清风观日常温饱问题就会出现大问题,这么多道人天天饿肚子,势必会对李凌失望并且会认定李凌没有领导能力。
而孟良已秘密发展了一位善信,财力丝毫不逊色陈员外,到时孟良果断出手,拿到一大笔善款,那么他在观内的人望必将达到高峰,然后再有人鼓动一下,挤掉李凌孟良顺理成章接任住持大位。
孟良的心思叶明是心知肚明的,此刻他对于李凌也没什么好感,对于这件事他摆明了是想坐山观虎斗。不管是谁当观主都得倚重他,不然谁也别想坐稳住持大位。
李凌一面心中怒骂孟良这厮,一边心中暗道孟良着实难缠步步紧逼,如今清风观乃是他目前的根基之地,面对孟良的算计和叶明的吃瓜看戏,李凌生出一股争胜之心。
“陈员外家老太君寿礼筹备一事,交由我来负责,孟监事就不用费心了。”
听了李凌的答复后,孟良和叶明两人互看了一眼,都倍感诧异。
这个李凌往日里沉默寡言一副书呆子模样,今日言行实在太让他们意外了,但又猜不出这个小后辈究竟能拿出什么寿礼来。
孟良更是在心里认定了此前那次交心谈判是李凌麻痹他的计谋,对于李凌的恨意更足,一定抓住机会整倒李凌。
“陈员外乃是咱们清风观的最大的善信,寿礼不是儿戏,住持切不可轻视啊。”
孟良不放心的说道,他觊觎观主之位已久,陈员外这等善信万不能得罪,若是这个小住持不知轻重,得罪了陈员外,他孟良就算得到了住持大位也是得不偿失。
“本住持自有定计,必不会让陈员外失望,你们放心吧。好了,其他的事呢?”
孟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是又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不过今日机会难得,就算李凌能够让陈员外满意,他还有后手。
“咱们道观残破已久,许多楼阁都已经破败不已,整个道观需要整修的地方实在太多,还需要住持早作定计。”
又是缺钱,早知道这个清风观是个大坑,真是悔不当初啊。李凌看向孟良心中隐隐有股直接把观主丢给对方的冲动。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是个穿越者怎能把眼前这一点点的挫折吓倒,再说自己有着超越千年的知识和阅历积淀做后盾,绝不能给穿越者丢脸。
“观里都有些什么产业?”
看到李凌苦着脸,孟良心中暗喜,拿出一个账本道:“咱们清风观有田产四百二十亩,都在城西三十里外,每年收粮二千五百二十斗。
咱们清风观有丁口二十五口,每年所食用所缺粮食近三千斗(注1),购买粮食需费钱近三百贯,每年收到善款以及法事酬劳总计四百贯出头。
另外麦收在即,收麦子也是一笔大支出,还请住持早作定计。”
李凌听了孟良的话,通过他对前主记忆的整理,明白了这时代的古代中国白银黄金这样的贵金属产量不多,所以货币的主要材料乃是铜钱。
一枚铜钱叫做一文钱,一千个铜钱串在一起,作为一贯钱,略等于一两白银。
同时由于社会上商贸流通,铜钱短缺,一贯钱也大都不足额,一贯钱也就八|九百文。
同时还可以用丝绸布帛充当货币功能,一匹绢和一贯钱价值大致相当。
清风观每年的收支堪堪能够达到持平,要是有个什么天灾人祸的,离破产也就是一步之遥。
如今账面还剩下一二十贯钱,而此时距离麦收还有一个多月,这些钱估计也撑不到时候了吧。
孟良的算计当真是阴狠,不管李凌能不能解决陈员外老母寿礼的事情,清风观二十多口的温饱问题更加致命。一个解决不好,他这个住持也就当到头了。
“孟监事的意思还是缺钱,不知两位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叶明听了李凌的话,难得开了口,“解决还不简单,发动全观出去找善信募捐就是了。”
叶明的话是一般道人的直接反应,没钱找善信要就是了,可是以清风观和斗母元君两者的知名度来说靠募捐解决问题还是有点困难的。
李凌把目光转向了孟良,这厮肯定有解决的办法,只是他目前憋着坏想要看我的笑话,势必不会有什么好主意。但是他还是想听听他到底能给个什么坏主意。
“贫道也曾仔细想过,为今之计住持不妨考虑一下应急之法,借贷一些银钱。当然募捐之法也不可废。毕竟咱们出家人还是要靠善信供养才是立身之本。”
“借贷之法,孟监事想要借高利贷度过这次的难关?”
一听高利贷叶明如同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大声道:“万万不可,这高利借贷乃是万劫不复的开端,若是住持听信了孟良的鬼话,到时把咱们清风观的基业也都得搭进去,住持三思啊。”
李凌也不想走高利贷这条不归路,毕竟清风观的财政状况十分脆弱,而且孟良这厮一直憋着坏,他不会把自己介入险地。再说他堂堂穿越者岂能被一点暂时的困难吓倒?
心气不能掉,但是具体问题还得具体分析。
是以他摆了摆手,“好了,如今咱们清风观的状况我大都已经了解了,问题只有一个就是缺钱,解决的办法我还要再想想,叶师叔祖的提议可以执行,不管能够收获多少,大家伙齐心协力总是好的,孟监事先把这件事布置下去吧。”
孟良听了李凌的话,心念频转,当即嘿嘿一笑,“住持吩咐,自当遵从。”
说罢,孟良就拽着肥大的道袍扬长而去,叶明也起身告辞。
“这两个老杂毛一定都没憋什么好屎,不要让老子逮到机会,不然一定要你们好看!”
李凌心中愤恨孟良和叶明两人挖空心思的挤兑自己,但是暂时没法整治他们,只好先口嗨一下。
筹钱之事一时半会不好解决,首要问题去见识下这个时代的首席国际大都市长安,顺便看看有什么商机尽快弄到钱,接下来的事情就该把陈员外老娘的寿礼解决好。
注1:盛唐年间平均亩产量6斗,正常成年人每日摄入6升-7升,这里取6升(约重10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