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族长将安宁恭送离开了膳房,大家都起身准备离席。
族长叫住了蒲余,“蒲余,你留下。其他人都可以离开了。”
“不知父亲有何吩咐?”蒲余自是毕恭毕敬地弯腰鞠躬。
“为父自你生母去世后,并没有为难过你。现如今妖王一族小公主看上了你,想必你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如何才能振兴我翼族一派,就看你的表现了。”
呵,好一个“没有为难”。我被你其他子嗣虐待蹂躏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面相助。同样都是儿子,他们穿金戴银的时候,我裹着粗布衣裳忍冻挨饿。只怕不是公主驾到,我都无法上正席与你们共餐吧。现在发觉到我的价值了,所以来打亲情牌了吗。
“儿臣自是明白的。”他说得风轻云淡,“若无旁事,儿臣先行告退了。”
健步如飞地走出去,夜色下一女子端庄地立着,向他望去。
“你想做驸马?”安宁问。
如果他只希望做驸马的话,为什么始终对我不冷不热的,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巴结我讨好我甚至不惜牺牲色相吗?
“从未,”蒲余的情绪没有起伏,“这只是家父的意思。”
“你不想娶我然后享尽荣华富贵吗?”
“虽然我没有什么能力和手段,但我这一生只想娶一相爱之人,相濡以沫。”
风轻拂而起,拨动他鬓角的发。
相濡以沫啊......那个人不是我吗?
安宁六神无主地走回了自己房间,看着床边烛台上闪烁的烛火,突然之间惊醒。
“奇怪,我不是来逗弄他的吗,怎么反倒我自己沦陷了?我难道真喜欢上他了?不应该啊……”安宁抱住床上的枕头,“啊啊啊啊,好气哦,居然被牵着鼻子走了。”
不行,再去找他,靠近一点才能证明我是不是喜欢他!
毫不拖泥带水,安宁披上风衣,吹了房内的烛灯,偷偷摸摸溜了出去。
走到蒲余的卧房门口,屋内没有光亮。
这么早就睡了吗?
一无所获的安宁准备干脆回房睡觉,刚转身离开,视线里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影。
屋顶上坐着一个人,圆圆的白月亮就悬在他的身边。在漆黑的夜晚,那个背影格外的孤独清冷。
运功上了屋顶,安宁看清了他的脸。
蒲余手边放着一坛酒,手中攥着一个酒杯,注意到有人过来,下意识地随着声响看了过去。
“没收!”安宁一把夺过酒杯,“小小年纪不学好,装什么大人沽酒独酌!”
“还给我。”说话已经有了些小脾气,不像白日里那般冷艳。
蒲余伸手要来抢,却扑了个空,便不再纠结于一个杯子,索性拿起酒坛子往嘴里灌。
“诶!你别这样!”又一次抢走了他的坛子。
喝醉了吗?这个人还真是个孩子啊。
安宁把酒都抢走,还一副红颜知己的样子稳稳地坐在他身边,“为什么一个人躲在屋顶上喝酒啊?”
蒲余有些微醺,冒着酒泡迷迷糊糊地看着月亮,“我在想我娘。”
“你娘?”
“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
原来这个尖酸刻薄的冰山美人还有一段伤心往事啊。
“你父亲对你不好吧。”猜也猜得到,让一个男孩子思念母亲到醉酒消愁的地步,只能是因为同样也缺乏父爱吧。
蒲余哽咽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什么了……是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凤凰吗?”
他的生母是一只孔雀,所以他也是一只孔雀。但是翼族族长是火凤凰,并且大多子嗣也都是凤凰命脉,只有蒲余是个例外。
“这不是你的错。”安宁看着蒲余微微动容的神情,心底里同情之感油然而生,“你为什么不交一些朋友呢,有朋友的话会好受很多吧?”
“没有人愿意跟我玩......就算有,也只是在乎我的样貌。可能是因为我是只孔雀吧,生得倒是一副好皮囊。但是那有什么用呢,我生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知心朋友可以诉说烦恼......”蒲余倒是的确醉了,否则安宁怎么可能从他口里听到这些心里话呢?
安宁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他的头,“其实我也很缺母爱哦。”
“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她本来就心有所属,是我父亲硬要强娶她为后,还要杀死她的爱人。我母亲为了保护她的心上人,替了他一掌,永远离开了我和哥哥……”安宁捧起蒲余的脸,四目相对,“但是我现在也活得很好啊。而且你是男孩子,怎么能天天哭哭啼啼地想妈妈呢?”
蒲余看着言安宁眼睛里的温暖,轻轻握住她捧着自己的那双手。
言安宁愣了愣,甜甜地笑着,“要朋友吗?我怎么样?”
蒲余轻轻地点头,“好。”
过了一会儿,蒲余晕乎乎地侧身倒下。辛亏安宁眼疾手快,将他拉住。
他失去意识地靠在安宁身上,安宁小心地把他安放在自己腿上,给他当枕头。
“希望你明天还能记得今天答应做我朋友的事情......”安宁的手指从他的鼻梁上划过,“果然很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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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亮,蒲余觉得头痛欲裂,身上也很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朦胧地睁开眼睛,突然发现自己躺在言安宁的腿上,身上趴着睡着了的安宁。
突然被这种姿势吓到,彻底清醒过来。
他缓缓坐起来,将安宁小心放在了旁边。
幸好自己醒得早,要是日上三竿以后,这种状态被别人看到,这丫头的清白可算是见了鬼了。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把安宁抱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让她躺在床上,蒲余总算松了口气,头却也疼得厉害。
准备回去再睡一会儿,不老实的言安宁却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袖。
“嘿嘿嘿……小哥哥......”
被吓得不轻,蒲余回头看着趴在床上流着口水的安宁,还闭着眼睛傻笑着。
呼,吓我一跳,原来没醒啊。
帮她擦拭去了挂在嘴边的口水。
这丫头怎么睡个觉脑子里也都是些荒淫的东西……肯定又再想别的公子了......大猪蹄子......
扯开安宁的手,他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安宁的房间。
睡梦中的安宁吧唧了一下嘴巴,“蒲余小哥哥......不要跑啊……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