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有人来帮帮我吗……”
声音很苍老也很无力，完颜听得出来声音的主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
打探着往前走去，在一个歪脖子树下看见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哎哟……”
走上前，蹲下来看了看老人家。
鬓角斑白，皮肤松弛下垂，老人斑浮在脖子和手臂处，满脸的皱纹似沟壑纵横的土坡。
完颜扶住老人，关切地问道，“老人家，您怎么了吗？”
老者“哎呦”了几声才佯装痛苦地眯着眼睛小声喃喃，“水......水......”
完颜掏出背篓里所剩无几的花茶，倒入杯中递给老人。
他咕咚一声便将水一饮而尽。
“呼......真是解渴啊……”
“老人家，您这个时候来这螟山所为何事？”完颜收回了杯子，等待着老人的回答。
他故弄玄虚般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才勾了勾手指示意完颜靠近一点。
完颜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妥协了。
“这山里啊有宝贝，价值连城。”老人神秘兮兮地笑了笑，“传说这宝贝非得要爬到山顶上才能遇着。所以我天没亮就来这山上想碰碰运气。”
“宝贝？”完颜半信半疑，“但是现在已经快入夜了，您还一个人逗留在山上恐怕会有危险。”年纪一大把的老人家还会像平常壮年男子一样为了钱财冒险上山吗？
她没有从冉以墨或者其他人口中听说过螟山还有什么稀罕物品，面前的老人看似手无缚鸡之力不足以造成威胁，但是对于老人，完颜已经有所防备，因为永远也忘不了之前逃出密道以后遇到的那位方婆婆。
“其实啊，我儿子患了重病，常年卧床不起。我倾家荡产为他买药，却迟迟不见好转。如今，我的积蓄已经所剩无几，老朽确确实实需要钱来为我儿治病啊……”老人家哽咽两声，饱经风霜的眼睛里渗出丝丝凄凉，让完颜看得真切。
“老人家......”有些触动。
确实，如此年迈之人，却因为子女的关系不得不上山来冒险，他孤身一人承受着多大的苦难啊。
“小姑娘啊……我看得出你是个心善之人，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陪老朽上山顶一探究竟？”老者拉住完颜的手，慢慢地摩挲着。
完颜的手条件反射地颤抖了两下，但碍于对方是个年事已高的长辈，便没有无礼地抽走自己的手，“可是天色已晚，您与我皆是弱辈，如何能在此地自由走动？”
“姑娘啊……犬子实在是病重啊，若还有挽救的余地，我也不会冒这个险……”老人面露难色，失色的双眸殷切地望着完颜，“啊......老朽也不能为难你，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这么晚了也确实不安全。”
他狡猾的目光扫了扫完颜，又失望地垂下，“谢谢姑娘的水，老朽要接着赶路了......”
老人家苦涩地笑了笑，移开完颜的手，费力地将力量转移到双腿上，意欲站起。
完颜看出了老者想要起身，出于本能地扶住老人。
看着老人的眼神，完颜实在于心不忍，“老人家，我也是要上山去，让我陪您一起吧。”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老人满意地点点头，“那就......那就麻烦姑娘了。”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完颜的眼珠，“姑娘的眼睛......生得真是好看啊……”
完颜背后莫名一阵凉意，避开了他的视线，“您说笑了。”
完颜搀着老人，缓慢地向前走着。
“姑娘，你又是为何上山来呢？”老人满眼深意。
“我需要上山求药。”
“哦，求药啊……”老人转了转眼珠子，“那你想必听说过这座螟山的传闻吧？”
“传闻？”
“对啊，这螟山可是位于人魔妖三界交汇处，邪乎得很呐。”
这之前似乎听冉以墨提起过。完颜便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姑娘不是在人间的入口上山来的，老朽想问......你可是凡人？”
这个问题倒是提醒了完颜。她警惕地打量了一下老人，却从他身上察觉不到任何妖气或者灵力。完颜松了口气，看来对方确实是个普通的老人，自己多虑了。
“当然。”她迟迟回答。
老人满足地眯了眯眼睛，“姑娘求到药后，是否要随老朽一同回凡间？”
似当头一棒打在完颜的脑袋上。
当时怎么没想到，这螟山也通往人间啊，如果现在下山离开，就可以回到自己故土了。
完颜迟疑了。
可是，现在不是时候，言承还等着她回去，怎么可以在这个关头抛弃虚空的一切灰溜溜地逃跑呢。
“不......”完颜正视老人，“不必了。”
老人看着完颜的神态晃了晃神，“老朽明白了。”
完颜一路上始终沉默着。她决定将杂碎的事情放一放，先一心一意找到救治言承的解药，其它的私事再做安排。
“姑娘可知道幻鬼？”老人家打破了黄昏下的静谧。
完颜回过头暗暗想：他听说过幻鬼？
“你知道关于幻鬼的传说吗？”现在找到幻鬼才是重中之重，如果这个老人真的知道幻鬼，也许还能探出他的去向。
“三百多年前，上一任妖王与幻木族的首领展开了一场生死决斗，生灵涂炭。
幻木族的医师大人在前线拼死救治他们幻木一族的族人，不分昼夜，毫无怨言。
谁料，那妖王心狠手辣蛇蝎心肠，竟为了得胜砍掉了那位可怜医师的右臂，还打伤了他的肺脏，从此他再也无法施针制药，同时夜晚降临也是疾病缠身咳声阵阵，夜不成寐。
医师痛苦不堪，最终幻木族也以失败告终。
失去右臂，他也失去了养活自己能力。被余下的族人排挤，被妖族隔离，他终日活在痛苦的阴霾下无法脱身。
他辗转流离，居无定所，过上了苦不堪言的艰难生活。
意识到自己失去族群和亲人，他终于在一个雷雨天里心智崩溃，将灵魂交给魔尊，堕入魔道。他痛恨狐族，同样痛恨幻木族，他开始以毒伤人，成为了人见人怕的幻鬼。
这座螟山，便是他归隐后的住处。妖族无法靠近的原因，也便是他幻鬼的手笔。”
老人的语气很重，似乎这一切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
“您......您为何会知道这么多？”完颜停下脚步。老人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刻在她心间，让她打起了寒战。
老人幽幽地转过头，“姑娘，你不是妖，我知道。你身上有玄记，我也知道。所以，如果你想逃出虚空，我可以帮你。”
“你......你是谁？”完颜松开了扶住老人的手，“你不是一般人......”
“姑娘，你不愿意出去吗？”
“不......我有我的使命......你，到底是......”完颜的声音有些颤抖。知道幻鬼一生经历的人，恐怕就是幻鬼本人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