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开学,报道那天只是过去登记报名,并被告知开学考试时间。那天沉澜并没有遇到孙佑扬。
入学考那天,她睡过头了,狂奔去学校,找到教室后,老师狠狠瞪了她一眼,大概觉得入学第一名这个样子实在太不像话了。她的座位就在孙佑扬之前,他看到她大汗淋漓地跑进来,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动作显得熟稔,沉澜却觉得他有一点点陌生。
考完试后,沉澜走出教室,就看到孙佑扬和左秋延正靠在墙边。
沉澜也不好当做没看到两人,便伸手挥了挥,打算打个招呼就走人。她穿着白色T恤扎在蓝色牛仔裤里,外面还套了一件黑白格长袖衬衣,因她长得瘦小,并没有少年那种帅气感,反而有些可爱,孙佑扬左看右看,“你不会是真把你弟的衣服抢来穿了吧?”
“瞎说!我会干这种事?”
孙佑扬看着她笑而不语,左秋延在旁边听得忍不住发笑,李沉澜这人太逗了,他趴在孙佑扬肩上,“真有这事?”
“听说他爸妈给他们姐弟钱自己去买衣服,然后李沉澜为了把钱存起来买漫画,就直接把她弟买的新衣服抢来了。”孙佑扬初听这个事,既好笑又无语,“忆来都来跟我告状了,你别想不承认。”
“这混小子,看我回家不揍他!”居然敢跑孙佑扬那告状。
“你能打过你弟吗?”左秋延俯视她,“你家现在是不是你最矮?”
“你俩再这样,没法当朋友了!”沉澜抬头看他俩,感觉脖子要仰断了。左秋延原本就高,初中时就一米八了,孙佑扬就才一七二左右,结果一个暑假过去,孙佑扬跟他差不多了,“你这暑假吃了什么?怎么窜这么快?”
孙佑扬看着笑眯眯的沉澜,心里也跟着轻松了许多,暑假她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看得他头疼。
“我也不知道,最近每天睡觉都觉得骨头疼。”孙佑扬活动了一下身体,都感觉能听到骨头的咔嚓声,一下逗得周围人都在笑。
“那不是正好,你们可以去跳你们那个机器舞,都不用配音。”沉澜学着他甩了两下手。
“也不光是阿扬,好多人暑假都突然长了一大截。”左秋延随手指着几个原先的同学,还有那种初中时排队站第一排,现在突然要站最后的同学,女生倒是变化不太大,就是都看着好像成熟了一点。
“哎,真羡慕你们。”
孙佑扬用手敲了敲她脑袋,“有什么好羡慕的,女生要那么高干嘛?”
敲了一下,发现这高度敲着真顺手,然后孙佑扬就又敲了一下。
沉澜就怒了,“滚啊,还敲上瘾了你。”
见左秋延的表情也好像蠢蠢欲动,沉澜赶紧捂着脑袋跑了,惹来两人在身后的嘲笑。
考完试后就是分班,学校弄了两个重点班,分班的方式也很儿戏,就是第一名一班,第二名二班,第三名一班,第四名二班这种方式,选走前八十名后,剩下的学生分成平行班。沉澜中考时第一名的成绩入校,开学摸底考却并不理想,考了个第八,主要是因为第一场考试睡过头,导致她题没做完。孙佑扬不出意外地第一,让她有点不服气,这人学习恋爱两不误,真讨厌。
新班主任是一名干练的中年女性,教数学的,简单介绍了自己后,就是排座位,排座位的方式也很简单粗暴,按个头排队,然后依次入座,于是沉澜可悲地坐在了第一排,同桌也是一个矮小的女生。
原本沉澜是想要与这个新同桌打好关系的,结果开学不久后的一件事彻底打消了她这个念头。某次上课听到老师讲课让她联想起一个笑话,沉澜就随口准备给同学说这个笑话,才讲了半句,就被同桌冷冷地丢了一句‘你别影响我听课’,沉澜顿时泪流满面了,默默继续看自己的漫画了。
沉澜又观察了几天,发现她这个新同桌超爱学习,每天每节课她都一丝不苟地几乎把老师说的每句话都记下来,沉澜有些担忧她读三年高中要用掉多少本笔记本。
当时年级组长和所有班主任在一间大办公室,孙佑扬作为一班班长被老师叫去办公室时,恰好碰到沉澜在办公室跟班主任申请调座位的事。
“你坐在第一排不是挺好的吗?”沉澜的成绩在年级还是很优异的,班主任也对她比别的学生有更多的耐心,并没有批评她一开学就要换座位的想法。
“我以前初中都是坐在后面,习惯了,现在坐在第一排感觉太近了,眼睛不是很舒服。”沉澜找理由,反正只要不跟现在的同桌一起,坐哪里都无所谓。
“既然你非要换,那我就把你调后面了,到时候可别又说太远了,看不清。”
“不会的,我眼睛很好的。谢谢老师。”
沉澜出了办公室,孙佑扬朝她招手,沉澜看了看周围,心里暗自叹气,他在年级又是不出意外地迅速走红,也就是因为沈琪学霸加美女的属性稍微挡了一些狂蜂浪蝶,要不然能更火,这种名人她向来是希望敬而远之的。她无奈走过去,听他问,“怎么非要换座位,我听说你同桌好像是个很认真的女生?”
“沈琪看起来不是很高冷嘛,怎么什么都给你说。”沉澜觉得老天就是在惩罚她,好端端地把他们两人分在不同两个班,害得她被迫要看两人秀恩爱。
“这我还需要专门去问?门口看两眼不就知道了?”
沉澜心中一动,随即又想到大概是来找沈琪所以看到的吧,一时又意兴阑珊,她看看周围同学,“这会不方便说,有机会再说。”
孙佑扬明白她顾虑到附近有自己班的同学,怕被人听了去,便没有追问。恰好这会左秋延拿着两个土豆饼过来,“哎呦,不知道李沉澜在,没多买一个。”
高中生是最饥饿的一群人种,每天两节课下大家都百米赛跑一般冲去学校门口买各种吃的,土豆饼是大多数学生的最爱,便宜好吃还管饱。
沉澜摆摆手,表示没事,孙佑扬接过自己的土豆饼,转手递给沉澜,“跟难民似的,多吃点。”
上了高中后,女生明显比男生长得快,很多女生已经看起来曲线动人了,沉澜这种再塞进初中读三年都行的少见。
“再吃也长不成你这样啊。”
沉澜推拒,孙佑扬非要给,左秋延在旁边看的腻歪,他拿着自己已经咬了一口的饼塞孙佑扬嘴里,孙佑扬顺势咬了一口,证明他俩可以合吃一个,“一个饼而已,推什么,你俩演戏呢。”
沉澜就默默收下土豆饼了,看着两男生都咬过的饼欲言又止,你俩这样真的好吗?
孙佑扬见她收下了,又说,“下午放学后来篮球馆?”
当初孙佑扬就说过要为了室内篮球馆考一中,所以上了高中后,每天放学后都会去打一个小时篮球才回家,沉澜偶尔会去看两眼,男生上了高中后,身高体能有所增加,打起篮球来,帅气多了。
沉澜点点头表示答应了就回自己班里去了。
左秋延目送她进班,才问,“出什么事了?”
“刚在办公室碰到她缠着班主任换座位,我好奇多问两句。”
“我怎么觉得你关心她比关心沈琪多多了?”孙佑扬并不是个多管闲事、好奇心重的人,但是他对李沉澜有着超乎寻常的关切。
“李沉澜跟我们一起同学十年,沈琪怎么比?”
“你这话敢当着沈琪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反正我也腻了。”沈琪这种冷美人刚接触的时候挺有意思,估计是被捧得太多了,喜欢拿捏架子,不高兴不说出来,动不动搞冷战,次数多了,孙佑扬也没兴趣哄她,两人都已经冷战了两周了。
“别的老同学也没见你关心。”
“找茬吗你?”
孙佑扬脸有点黑,左秋延笑笑,不再说什么。
下午放学后,沉澜去体育馆找孙佑扬。放学后,体育馆是学校最热闹的地方,像最受欢迎的羽毛球场,乒乓球场去晚了根本占不到位置,沉澜上了三楼,来到篮球馆,里面已经打的热火朝天了。
沉澜没上看台,就在场边的长凳上找了个地方坐下,孙佑扬看到她,把手里的篮球往左秋延一抛,“你们先打,我休息一下。”
他走到沉澜身边坐下,拿着毛巾擦汗,“怎么现在才来?”
“还不是你们班主任的锅。”沉澜看着他,一副‘你心里没点B数吗’的表情,那委屈控诉的小表情令孙佑扬扑哧笑出来,他们班主任是物理老师,特爱拖堂,如果运气不好最后一节是物理课的话,要做好拖堂一节课的准备。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沉澜就把被嫌弃的事说了一遍,当她学着同桌冷冷的表情说“你不要打扰我学习”时,孙佑扬都快笑喷了,气得沉澜使劲拍他。
“你还笑!”
“哈哈,怪不得你今天非要缠着老师换座位。”孙佑扬想象了一下那场景,还是忍俊不禁,“躲开也好,这种人学得有点变态了。”
“哎,是的,坐她旁边,气压特别低,我看漫画都看不起来。”
“说起这个,你还是少看这些没用的,难怪人家觉得你不像个好学生,多花点时间在学习上,你这次也考太差了。”孙佑扬说起正事,表情严肃起来,“我准备下学期直接跳级到高二。”
沉澜瞪大眼,虽然他们暑假上过补习班,但主要内容是理科,很多同学刚上高一,学到函数那块就已经崩溃了,现在孙佑扬却计划直接跳级,这是什么神一般的思路,“我这次是英语没考好而已……”
孙佑扬斜倪她一眼,“你那是英语的问题吗?开学第一场考试你就能忘掉。”
“暑假时差还没倒过来……”
孙佑扬瞥她一眼,不想拆穿她,“我不想在这些知识上浪费太多的时间,我想尽快上大学,接触更多前沿的知识,你很聪明,别浪费自己的时间,努力一点,别被我甩太远。”
“跳级哪有那么容易,你没有短板科目,但是我有大短板怎么办?”
孙佑扬看着她,眼神突然温柔起来,他和别人说跳级的事时,大家都觉得他有些异想天开,小学跳级还容易,但几乎没听过人高中跳级的,只有沉澜一听就觉得他能做到,而且还认真考虑自己做到的可能性,“你短板是英语,其实并不难,你老说自己记忆力不好,记不住单词,但是你看漫画能大段大段背台词,甚至能说出每一页的剧情,说明你就是对英语有抵触,不愿意花心思去学。”
沉澜翻白眼,漫画和英语能一样嘛。
“你俩躲在这说悄悄话,我们以为你们在谈恋爱,结果在一起聊学习,你们有意思嘛?”谢磊趴在他俩身后的栏杆上,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俩,刚才一堆人在那八卦他俩,说什么说得那么开心,怂恿他来偷听,结果一来就听到他们在说什么短板,怎么补习的事,简直太扫兴了。
孙佑扬起身朝谢磊胸口打了一拳,“你偷听还有理了。”
“嘿,沈大美人成天幽幽地飘在我们班门口,你却跟别的女生聊这么开心,大家怎么不八卦。”谢磊从栏杆上跳下来,站在沉澜面前,伸出手,“谢磊,孙佑扬的好朋友。”
“李沉澜,孙佑扬的特好朋友。”谢磊不过是孙佑扬高中时才认识的朋友,跑她面前来装什么大尾巴狼,她这话引得孙佑扬一阵好笑。
“哈哈,不愧是阿扬的朋友。”谢磊蛮喜欢沉澜这性格,直接也把她当男孩子一起对待了,一掌拍在她背上,沉澜快被这傻子打死了。
“我先回家了。”沉澜背起书包,然后一脸哀怨,“回家好好学习。”
“去吧。”孙佑扬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