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潭位于云山上,云山因其终年云雾缭绕而得名,站在山脚下根本无法一睹真容。
蜿蜿蜒蜒的山间小路行至山腰处,忽然没了踪迹。正诧异间,转过山腰,眼前豁然开朗,赫然就是一个巨大的山坳,竟是一眼望不到尽头。连绵起伏的山脉呈四面环抱之势环山坳而耸立,首先入眼的就是北面浩浩汤汤的明潭。说是潭其实却是一个大的惊人的湖泊,湖中散布着两个小岛,一在西北边,一在稍靠中央的东北方。
小岛之间一座石拱桥横渡若飞,奇的是石拱桥的桥体之上竟密密的栽种着三角梅,爬满了整座桥,遗憾的是现在还没到三角梅的花期。山坳中有薄薄的淡雾,竟有一种烟雨空濛之感。更有青山滴翠,杂树升烟的妙趣。
西北边的小岛之上,中间奇花灼灼,四周杨柳依依,随风婆娑而舞,妙不可言。东北方的小岛上建有一座两层的楼宇,微翘的飞檐,雕花窗棂,朴素不失典雅。一条小径从桥的一头直接楼宇,半路又分出一条往相反方向而去。夹径翠竹摇空,楼宇掩映其中,显得绰绰约约,平添一份神秘感。
一行人来到明潭边,明潭周围竟种满了郁郁葱葱的茶树,偶尔有幽径通到明潭边。待到近了一看,明潭出人意料的冒着氤氲的雾气,明显的感觉有暖暖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很是吃惊的将手探入潭中,水竟是温温的。
熵浦痕邪魅一笑,气定神闲的为我解惑:“明潭属温泉,只是水温不太高。”
我愕然的瞪大眼睛,吃吃道:“这么大的……温泉?”太不可思议了!
“这儿温度本不适合优质茶树生长,可是因着明潭,却成了我熵国最好的产茶之地。”熵浦痕眉头跳动,狐狸眼里闪着亮光,嘴角含笑,语气更是自豪无比。
“姐姐,快来。”遥遥的传来晓儿亢奋的声音,抬头一瞧,晓儿和熵卓曼在离岛不远的地方向我挥手。
“她们在那儿干嘛?”我满是不解的问,什么事让晓儿这般兴奋?
熵逐非顺口说道:“乘船。”我这才发现晓儿她们面前停着一条画舫,造工精美。熵逐非顺手一指,道:“她们对面的小岛叫湘妃岛,岛上的楼宇名为飞烟阁。连着湘妃岛的桥是蓝桥,蓝桥另一端的小岛为柳烟榭。这两个小岛四面环水,要想上去就得依靠那艘画舫。”
“湘妃岛?”我喃喃而出,难道是因哪个妃子而取的?
熵浦痕道:“湘妃岛上遍种斑竹,所以被先皇赐名湘妃岛。”闻听此言,我双眸一下子睁得大大的,想不到这先皇还挺有浪漫细胞的嘛!
“这些名字都是先皇赐的吗?”趁着沿明潭向晓儿她们走去的时候,我好奇的问。
“不是。”熵浦痕说完之后,忽然住口不提了,反而眼神怪异的瞟了一眼熵逐非。不知不觉间,熵浦痕和熵逐非竟同时走在我身边。我侧头转向右边,发现熵逐非的紫色眼眸比这明潭还空濛,飘忽的不知道去了哪儿。
我试探着唤道:“清王爷……”
熵逐非收回飘忽的视线,望向我,微微一笑,眼眸深处却有清晰的悲伤流转。我一怔,这刻的他褪却了冥杳的孤傲残忍和清王爷的清冷淡漠,整个人遗世独立,恍如一曲悲伤的箫曲。“这些名字除了湘妃岛都是母妃取的。”熵逐非低沉的嗓音带着迷离的伤感,使我忍不住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错开熵浦痕的视线,若无其事的赞道:“清王爷的母妃必是高雅之人,这些名雅的紧。”
熵逐非冷哼一声:“高雅?你可知便是这高雅让母妃惨死她人之手。”冷厉的声调骤然拔高,紫色的眼眸忽然向熵浦痕投去凛冽如霜的一瞥。快逾闪电,熵浦痕仍是捕捉到了,眉峰不禁一皱,狐狸眼里疑惑深重。
我怔住,难道他所做的一切便是因为他的母妃?可是看熵浦痕的神情竟似不知一般,这其中恐怕是另有隐情。
“到了。”歌妃忽然出声,抬头就见晓儿风风火火的奔了过来。我条件反射的往后面一躲,晓儿刹车不住,扑在熵浦痕和熵逐非身上,小脸皱成了一团。
“晓儿你这是干嘛呢?”我忍笑问道。熵浦痕的脸臭到不行,倒是熵逐非貌似关切的将晓儿扶了起来,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熵卓曼在不远处欢喜的叫道:“逾,快来呀。”薛逾点头微笑,湖色的眸子里含着我从未见过的宠溺。
一行人登上画舫向着湘妃岛前进,约莫一刻钟之后,画舫在湘妃岛靠岸了。晓儿和熵卓曼在众人的叮嘱下争先恐后的跳下画舫直奔而去。循着小径进去,竹影舞动,簌簌作响,奏出一曲美妙的大自然之曲。
脚下小径由鹅卵石镶嵌而成,走在其中别有一番风韵。须臾,飞烟阁已近在眼前,仰头望去颇有江南建筑的风格。空气中隐隐约约传来丝丝甜香,我努力吸着鼻子,困惑的问:“这不是竹子的香味啊?”倒像熵逐非身上若有若无的梅香,可是这没道理啊?
歌妃神秘一笑,拉着我的手道:“好妹妹,你过来瞧瞧。”说着便不由分说的把我往飞烟阁后拉去,我亦步亦趋的跟着,不管怎么问她,她就是不告诉我。“妹妹你瞧。”歌妃回眸一笑,眸光闪亮,映着脸上深深的梨涡,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顺着歌妃的手指方向望去,我彻底被钉在那儿,嘴张得足够塞下一个鹅蛋。这飞烟阁后面竟是一片梅林,在现在梅树凋谢的时间里竟还开的如火如荼。“竟是一片梅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意境多么的相似!我以为湘妃岛上只有斑竹,没想到竟还有这么一片梅林!而且还正在花期之中,真是难能可贵!”我啧啧称奇着,眼里尽是惊奇。
身边飘过一阵梅香,熵逐非淡淡忧伤的低沉嗓音随之而来:“这片梅林是母妃种下的,母妃生前最爱的就是梅花。”
我心里压抑的难过汹涌而至,差点就情不自禁的想要去安慰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儿,熵浦痕笑道:“是不是很震撼?”
我敷衍的点着头,疲倦的说:“好累,我想休息一下,你们先去逛吧。”今天的明潭之游似乎有点失控,真的是疲于应付了。
熵浦痕立马脸带担忧的迎了上来,自然的拥住我,道:“不要紧吧?”我没有反对,微微摇头。
“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顺势倚进熵浦痕怀里,将脸紧贴着他宽阔的胸膛,声音虽轻却足够在场之人听见,“你抱我进去,我懒怠走路。”撒娇耍赖的语气让熵浦痕一怔,片刻之后唇角含笑的在我头顶印下一吻,温柔的答了一个‘好’字。
熵浦痕修长的大手拦腰一探,将我抱起,回头道:“歌儿,你们到处走走,朕随后就到。”我闭上眼睛不敢看他们,沉寂的气氛使我心里堵得慌。
“臣妾知道。”歌妃浅浅柔柔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拥有让人宁静的魅力。
飞烟阁里的布局没有皇家的富丽堂皇,反而处处透着江南的典雅婉约。寝室里的一应装饰皆是以素色为主,墙上散挂着几幅花鸟图,房里摆设也书墨气息浓重。熵浦痕掀开藕色的流苏幔帐,轻声道:“你先睡会儿。”说着扯过天青色的锦缎床被为我盖上,又细心的掖了掖被角。
我睁着双眼凝望着他,他的脸上全是柔情,浑然不见以往的霸气与不正紧。“痕……”轻声呢喃而出,熵浦痕笑意更浓,狐狸眼漾满宠溺。
“青儿。”吻上我的额头,含笑哄道,“乖,好好休息,下午带你游明潭。”
“恩。”我含糊的应着,闭上眼睛。熵浦痕这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生怕惊动了我。
如果你不是一国之主,或许我会试着去爱你。其实不是不感动的,作为一国之君,却对我如此迁就宠溺,这已是不易了。然而命运弄人,我要的天空是你永远给不了的,所以注定欠你的情意了。
昨日答应晓儿让甪里郁来,竟是错了,刚才的情景怕是又伤到了他吧。唉!毫无睡意的盯着床顶发呆,自己还是不能平心静气面对熵逐非,真是失败!
我根本就毫无睡意,微微翻了一个身,面向墙侧躺着。这藕色的流苏幔帐给人一种静谧的感觉,帐上绣着几株竹,更添素净。竹,有着君子之称,右手慢慢摸过那几竿挺拔的竹。当手滑过其右下方时,微微的凹凸感让我一滞。稍稍挪近了身体,觑着眼观察着,竟发现有几行细小的绣字。
字体娟秀,我又凑近了一点,才看清上面写着两句诗:最是西风正紧时,落梅何处寻归冢?为什么这儿会有两句诗呢?我大感惑然,又靠近了一点,哪知动作过急,竟一头撞在了墙上!顿时痛得我眼泪花直冒,就在我轻抚额头以消疼痛时,一阵异响传来。
“咔嚓”一声轻响,藕色的幔帐后在我的惊愕中出现了一道门。这绝对是意外之意外,我腾的自床上跃起,费力的将床挪开了一个身体的距离。里面似乎是一个石室,光亮异常,循着光亮而去竟是四周墙壁上镶嵌着四颗两指大小的夜明珠。
忽然,我的视线被正对面墙上的一幅丹青图吸引了。画中是一个身穿藕色锦缎的长发女子,面容娇好,语笑嫣然,站在梅林中,手捧梅花瓣,一脸幸福的笑容。可以看得出来作画之人倾注了十二分的情感,画中女子那飘然的衣袂,风带起的长发,无不浑然天成。特别是一双明若秋水的眸子,更是犹如天上寒星般,竟似画中女子要从画中走出来了一般。
我走进了细看,画的右下角竟也题着两句诗:最是西风正紧时,落梅何处寻归冢?竟与幔帐上之诗一模一样!
这画中女子是谁?为什么这房间里又有这么一个石室?这两句诗又是何意?
细细的打量着画中女子,她的眉眼之间竟让我有种说不出的熟悉之感。我越来越困惑了,我是在哪里见过她吗?为什么会觉得对于她有着莫名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