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轻语在一处偏僻的凉亭里哭得很伤心。明日往西北一走,不知道归期,不知道结局。如果自己战死沙场了,不知道这言家是否有人会为她伤心落泪!
心里的委屈和悲拗一阵一阵的,眼泪像决堤的河水怎么止都止不住。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谁,谁在那里?”
言轻语抬起头向他看了一眼。
男人先是一愣,然后大喊一声:“鬼啊”然后转身跑了!
是的,跑了,还跑得手舞足蹈、极及浮夸!
可没过多久,他居然又蹑手蹑脚地回来了。
言轻语心生反感,幽怨道:“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干嘛?”
在摇曳的灯光之下,看着那张令人生厌的脸,她真想手撕了他,让他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她讨厌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许翊扬略有些心虚地干笑两声:“嘿,嘿……”。
他还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泪眼婆娑的人,平时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假男人,居然也会嚎啕大哭?
他贱贱的伸出食指在言轻语脸上一刮,然后嫌弃地用自己的舌头舔了一下。
他脸上的诧异更甚了:“是咸的,居然是真的哭了!”
碰触到言轻语脸上那要杀人的眼神,他赶紧咧开嘴,露出他那招牌的谄媚之笑。
他道:“怎么了男人婆,今日回府时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哭得像死了男人一样?”
言轻语止住了啜泣,此刻的她,厌烦、困惑、迷茫多过了心伤。
许翊扬尴尬地笑着,在离言轻语一个身位的地方拘谨地坐下,开始他的胡说八道表演。
他说:“其实呢,偶尔哭哭也是有好处的,可以滋润眼睛,就当是洗洗眼睛吧,还能预防红眼病,以后啊挑男人的时候也能看清楚一些......”
他斜眼偷偷看了言轻语一眼,奇了怪了,她平时最讨厌别人跟她提嫁人啊男人啊这些话题,他一连跟她提了两次男人刺激她,她居然都没发作?
是什么原因让这个母夜叉一样的女人哭得如此伤心?
身世?不对,生在大将军府有什么好嫌弃的。
才华?她从来不缺。
美貌?不,她已经丑习惯了!
爱情?这个就......有点难办了!
……
难不成她真的是受了情伤思春了?
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许翊扬再次开口试探道:“今日……今日,我看到你跟睿王见面了……”
他瞅了她一眼,果然,她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于是他再接再厉。
他道:“这么说吧,其实啊,我觉得如果你真的是为了他哭得这么伤心的话,完全没必要!你也知道的,那个人,除了积了八辈子的德投了个好胎,有一个谁见了都眼红的身份之外,一无是处!”
他顿了顿,再看言轻语一眼,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好似真的没之前那么伤心了。
他继续卖力:“你说他一副臭皮囊,一张生人勿近的冷漠脸,终日如丧考妣。十指不沾阳春水,一点男人的阳刚之气都没有。都没有我一半的洒脱、肆意!将来啊,等我立下战功,封侯拜将,一定会找机会替你教训教训他,替你出出这口恶气,你放心只要有我许翊扬在,一定......”
许翊扬使尽浑身解数,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唾沫横飞......
随着时间的流逝,言轻语心里确实是好受了不少。斜眼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这个人他们自小就打在一处,一开始他是跟在大哥哥身后的跟屁虫,自己跟着他,打架斗殴,上树抓鸟,水里摸鱼.....在自己年少时,那些荒唐事和那少有的快乐时光,他竟然都在……
猝不及防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谁,谁在那里非议睿王和睿王妃……”
她快步走到两人的面前。
言轻语转过脸去抹去了脸上的泪水,灯光昏暗,已经看不到泪光点点。
许翊扬惊呼,两眼焕发光彩,一下就站直了,他道:“妙语妹妹!”
女孩看上去十分嫌弃许翊扬,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谁是你妹妹?我的名字是你这种下人可以随便乱叫的吗?”
她用非常不友善的目光看向言轻语,出言讽刺道“我当是谁呢,这么明目张胆地议论睿王和睿王妃,原来是三姐姐,您还惦记着睿王呢?”
言轻语也是十分地不待见自己的这个妹妹,她悠悠地站了起来,斜着眼俯视这个比自己小了三岁,矮了不止一个头的妹妹,鄙夷道:“从小到大,你们当宝贝的那些东西,我何曾看过一眼?在我眼里它们都是垃圾!我不屑于与你们为伍,更不会去争抢你们的东西!”
言妙语仰着头,看言轻语那张傲气的脸,气不打一处来。她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故意绕道去截睿王殿下,还被二姐姐抓个正着。现在全府的人都知道了。你还冠堂皇、一本正经地说自己不在乎?你骗谁呢!我鄙视你这种人、这种行为!”
言轻语冷哼一声,这才过了多长时间,被添油加醋后的谣言就插上了翅膀,像令人生厌的苍蝇和臭虫一样到处乱飞了!
言轻语从来不屑于跟她们解释任何事情!因为再怎么解释,她们都从心里拒绝相信别人的解释,只相信自己所认为的真相。
一切都是徒劳!何必多此一举去解释?
她们愿意误会就让她们误会好了,她们越是误会,就会越是恼怒和愤恨,难受的只是她们自己而已,而自己该吃吃喝喝,还是吃吃喝喝,又掉不了二两肉!
言轻语俯视着言妙语,她道:“你尽管仰着脖子说鄙视我,看看我会不会因为你的鄙视而矮下去三分。”
说完她故意垂着长长的眼睫,做出高高在上的样子,从眼缝里看她,须臾,言轻语再道:“鄙视人的感觉也不怎么样嘛!”
然后丢下两人扬长而去。
被藐视得无地自容的言妙语,气得上下牙齿打架,对着言轻语的背影骂道:“别口是心非了,也别痴心妄想了,睿王殿下和二姐姐相敬如宾,恩爱非常,忘了你那八百年前的旧事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哼……”
言轻语走远了,亭子里只剩下两人,许翊扬巴巴地凑过来搭话:“妙语妹妹,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我跟她在这里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她不是那种关系,你不要误会了,你能明白吗……妙语妹妹”
言秒语怒气难平,对许翊扬更是反感至极,她吼道:“别张口闭口妹妹妹妹的叫,我这个妹妹,你高攀不起……。”
言妙语愤恨地甩袖离去,就像远离自己讨厌的臭虫蟑螂一样远去,她永远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许翊扬仍旧不死心地对言妙语的背影喊道:“你听我解释,不是你看到的这样,你千万不要出去乱说啊,尤其是对柳姑娘,有损我的名节……喂喂”
最后,许翊扬自嘲地苦笑了两声,表情有些堕落,有些难堪,还有些……不甘?
他喃喃自问:“高攀不起?高攀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