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第一个回来的,薛冰和佐美都是在中午前后脚落地。智艺说她要晚些才能回来,因此我等到薛冰她们就先一起回了酒店。
下午,薛冰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比赛结果。除了现金外,我们对我和薛冰各自弄来的东西进行三方估价取平均数。计算到最后,我与她竟不相上下。对于这个结果,我与薛冰都感到不是很满意。
据她自己回忆,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她一共出手了280次,成功271次。而我的频率才是她的一多半,所以,她就以此为理由非说是自己赢了,简直不可理喻。
待我俩吵够了,佐美才放下茶杯开始叙说这一个月来她的经历。
与我和薛冰带回来满箱的战利品不同,佐美两手空空的,如同去时一样。
到目前为止,我们所知的,仅仅是她选择了“骗”的方式。至于她骗了谁,怎么骗的,一概不知。
从接到佐美到现在,佐美的手机一直在响。
“佐美,你换新手机了?”
“没有。”
“佐美,你在瞎忙叨什么呢,别卖关子了。”
佐美发完这条消息后,把手机丢给了我们。
翻看银行流水。
“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我和薛冰异口同声道。
就在我们看过往进出账的同时,又有好几笔钱陆续进入了佐美的账户。
我们不明就里的看向佐美。
“聊天记录。”佐美说。
之后的一个多小时,我和薛冰都是在双重惊叹当中度过。
一方面,我们赞叹佐美的巧舌如簧,料事如神。另一方面,我们感叹天下哪来那么多傻子,并且,怎么可以傻到这个地步。
“佐美,你给他们灌什么迷魂汤了,被骗一次还不够,还两次三次的继续给你打钱。”
薛冰好奇的也正是我所想知道的。
“你们知道什么样的人最容易成为我的目标吗?”
“贪得无厌的人。”我说。
“一定是没文化,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薛冰说。
“你们说的对,也不对。最容易被我骗上钩的,其实是像我一样做生意的商人。尤其是那种自以为精明能干,又富有野心的商人。我对于这样的人,实在是太了解了。他们只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一旦失利,又会孤注一掷,坚持相信自己的选择。当然,除了自大外,这与他们的贪婪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可以骗到他们,但我不解的是,这些人为何第二次还会给你钱。”
“骗诈之术分为三级,装可怜博同情为下下之术,这种情况,主动权是不在行骗者手中的,你去看街上的乞者便可得知。装强大,让别人以为你很有能力,为平平之术,这种情况,基本上都是一锤子买卖,只有傻的够可以的才会信第二次。而骗术的最高境界,那就是明明知道自己被骗了,但却抱有侥幸,抱有那么一丝根本不存在的希望不放,自欺欺人。”
语毕,佐美从容优雅的呷了口茶,看向我们。
我和薛冰对视,彼此非常庆幸佐美是和我们一伙的。
与佐美这近千万的‘收入’相比,我们那十万二十万的,简直连个零头都算不上。想想刚才,我和薛冰还在为到底相差几千块钱而互不相让,这真是,真是,真是贫穷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
“智艺怎么还不回来?”
薛冰趴在沙发背上百无聊赖的说道。
“是啊,这都8点多了,智艺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发信息也不回,不会出什么事吧?”我担忧的说道。
“佐美,智艺这一个月在杭州干嘛呀?不会是干坏事的时候被人发现逮起来了吧?”
佐美看了薛冰一眼。
我替佐美答道:“大姐,今天上午我们还有联系来着,忘啦?”
“哦。”
眼看着十点将至,佐美也有些坐不住了,发消息给智艺,问她是不是遇到突发状况,能否如期回来。
而智艺只回了一个“回”字。
迷迷糊糊之间,我听到了窸窣的声音。睁开眼,佐美起身,有人在扣门。我揉搓着眼睛直起身子,之后,智艺进来了。
我摇醒了旁边的薛冰。
已是午夜时分,原本静谧的房间霎时活了过来。
无数问题等着她来解答。
12月的北京俨然入了冬,智艺的手是冷的,我便给她冲了杯热可可。
伴随着氤氲的热气和墙上钟表的声音,我们围坐在一起,静候她的故事。
在这之前,薛冰猜测了无数种可能,几乎是把所有能想到的犯罪手法都说了一遍。比如和她一样的偷窃,像我一样的拦路抢劫,或是用下巫术的方式威胁别人。
但,无论哪一种,我都觉得不搭,我也实在无法把坑蒙拐骗偷这样低劣的手段和智艺联系到一起。
“智艺智艺,你先告诉我们你弄来了多少钱?”
这是薛冰最关心的问题。
智艺摇了摇头。
我们不解她这摇头是什么意思。
“你不会一分钱都没搞来吧?”薛冰说。
智艺没接话,而是从包里拿出了一摞像是合同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这些一共会有多少钱。”
我们拿起来翻看。
转让合同、赠与合同、公证书、委托协议。
“这是……”
我们看向智艺。
“这些都是别人送给我的。”
“送给你的?!”
我和薛冰惊呼,不由的又仔细的看了看手中的文件。
房产、地契、基金、证券、公司股权,甚至还有游艇和小岛。
“你确定你去的是杭州不是中东?怎么土豪都让你遇上了,赶明儿你也带我认识认识呗。”
“这是一个人。这些东西都是他给我的。”
“他?男他女她?”
薛冰那股八卦的劲儿又出来了。
“他是个男孩。”
“男的?!智艺,你长出息了呀,还知道认识男孩子了?说吧,你们怎么认识的,现在是什么关系,或者说……进展到哪一步了?”
见薛冰眉飞色舞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八婆。
“什么关系?没有关系,只是彼此认识而已。”
“只是认识?那我怎么不认识能送我别墅,送我跑车的男人。”
智艺没接她的话。
“智艺,你在杭州的这一个来月都做什么了?”我问。
“呆着。”智艺答。
我挑眉,她继续说:“到了那边,我就找了一栋房子,然后住下了。”
我还是不解。
“起初,那里没有人,后来,房子的主人回来了。”
“你这是闯空门啊。”
我白了薛冰一眼。
“房主就是你说的那个男孩?”
“嗯。”
“他多大?”
“比我们小几岁。”
“你一定吓到人家了。”
“当时我在睡觉。”
“嗯?”
薛冰又来了精神。
“我原本在大厅看电视,看着看着就在沙发上睡着了。当我醒来时,他已经在屋里了。”
“哇哦~那他,没对你……做什么?”
薛冰真是没救了。
“他给我盖了个毯子。”
“当我醒来时,他正在窗前的躺椅上看书。”
“这么能把持得住自己?那男的帅不帅?”
“我不知道以你的定义,这算是帅还是不帅。”
说着,智艺打开了手机,给我们看。
“智艺!”
“薛冰你能不能不一惊一乍的!”我吼道。
“智艺手机里竟然会存储别人的照片哎!”
虽然这不是发现了新大陆,但在这之前,她的手机里只存放我们的相片。
“智艺,你就老实交代吧,你和这个小帅哥是不是在谈男女朋友?”
智艺摇头。
“智艺别理她,接着说之后发生的事吧。”我说。
“当他发现我醒了,就放下书走了过来,蹲下看着我。之后,倒了杯水推到我面前。然后,他就向我打招呼,我也向他打招呼。”
“再之后呢?他没有问你是如何进的他的房子?没有打算把你赶出去,或是报警?”
“他确实问了,但他没有打算把我赶出去,也没有报警。”
“呃……所以,在接下来的3个星期里,你就和他共度良……哦不,和谐共处了?”
“嗯。”
“那这些赠与协议又是怎么回事?”
“与他聊天时,我提起过我们的比赛。”
“所以?”
“所以他说他可以把这些东西都送给我,使我赢得比赛。”
“哇塞,我怎么就遇不到这样的好心人。”
薛冰丝毫不掩饰自己羡慕到要死的情绪。
“让你遇到,那还得了?”我轻哼一声说道。
“智艺,你怎么不签字啊?”
我敲了敲合同上受赠人签名那一栏。
只见,这些合同上没有一处有智艺的签字。换言之,这些东西都还是那个男孩子的。
“我说过我不需要赢得比赛,但他还是整理了这些东西。”
“这就是爱呀,赤裸裸的爱呀。”
薛冰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那个男孩一定人很好,而且很有趣。”我说
“是的。”
“能得到你的认可,我想他一定会很开心。”
智艺看着我。
“我认为你们之间应该算是朋友了。”
“朋友?”
“是的,朋友。人们一般会把与自己聊得来的,彼此喜欢、认可的人称之为朋友。”
“智艺,很高兴你交到了除我们之外的第一个朋友。”
智艺看了看我们。
佐美点头。
我拿起了智艺的手机,再一次看了看照片里这个戴着眼镜,笑的有些腼腆的男生。
看来,得记住这张脸了,日后,一定会见面的。
由于智艺无心签署这些赠与合同,因此她的成绩只能算作是零。
“佐美第一我第二,你第三。”
“凭什么我第三。”
第二天,薛冰还在纠结排名的事。
“昨日夜,位于铜锣湾的苏富比拍卖行遭遇盗窃,所有在展物品无一幸免。据悉,自上月中旬起,此拍卖行便开始举办大型珠宝古玩展示拍卖。由于被展物品价值不菲,除拍卖行原有安保外,展拍又特别加大了安保力度,但仍是没有逃过黑手。据警方现场勘查表示,此次盗窃属于「高科技犯罪」,现场未提取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不排除有内部人员接应的可能。详细案情正在调查之中,本台将持续关注。”
智艺换台时,正在播放这则报道。
“哎呀呀,看看人家,这票得手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啧啧啧。”
薛冰酸溜溜的说。
她又开始了。
“薛冰,你这三观该正一正了。这是违法犯罪,迟早是会被抓起来的。”
薛冰斜视着我,走到我面前,拿起我正在把玩的挂件,在我眼前晃了晃,松手,挂件掉回到我腿上。
我白了她一眼。
“不用你提醒我,我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你要真那么羡慕的话,当初怎么不也干这么一票。”
“废话,你以为我不想啊,这是一个人能完成的事吗?”
“人家基德哪次不是一个人?”
“切。”
中午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一下,拿起一看,是一条消息。
‘下午来接机。’
“谁啊。”薛冰见我拿着手机,问道。
“杨天羽。”
“谁?”
“杨天羽。”
薛冰向上翻着眼睛,做出一副在回忆这人是谁的表情。
“他们回来了。”
我也抿了抿嘴,借此掩盖其实我也根本不记得还有这几号人物存在的事。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从对于‘游戏’发生分歧到现在,我们一次都没有联系过。但我并不是因为闹别扭不理他,而是真的真的真的忘记了还有一个叫做杨天羽的人。
“我们为什么要去接他们?自己不能回来吗?”
在去机场的路上,薛冰不满道。
“不想来别来啊,又没人求你。”
“你!”
“好了,你俩别闹了。”佐美说。
天羽很少会在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要求我去接他,因此,他一旦提出,就一定是有原因的。
到了机场,飞机还有30分钟才落地。
“他们去珠海干什么?”
我耸肩表示不知。
“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吗?”
我看着她摇头。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给人家当女朋友的?”
“我是不知道,那难不成你知道?”
薛冰噘着嘴,不讲话了。
见有人从通道出来,薛冰越过我挤开前面的人,去到了第一排。
“小明—小明—”
周遭的所有人都在看她。
向外走时,他们三个兴奋与喜悦全都大写在脸上。
一出通道,杨天羽便把胳膊架到了我的肩上。
见他得意洋洋的样子,一定是做了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买彩票中奖多到拿不动了?还要我来接。”
“差不多。”他笑道。
“你们箱子里装砖头了吗?怎么这么沉?”
帮他们拿箱子时,我发觉他们的箱子不仅数量不对,连重量也有问题。
可无论我和薛冰怎么问,他们就是笑而不语。
三个人,七只大箱子,就算是去国外旅居都用不着拿这么多东西。
终于憋回到酒店,一切整理妥当后,他们把行李箱在桌上一字摆放,道:“打开来看看。”
“这有什么可看的?”
箱子打开后,薛冰摊开手对着满满的衣物道。
“反了。”我说。
他们用的是‘魔术箱’,所以应该……这么开。
“哇—!”
当我把左右两边的箱子同时打开的那一刹那,就连佐美和智艺都为之惊诧。
“你们这是去抢银行了呀?!”薛冰惊呼。
“笨啊,银行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小明笑道。
“那你们这是……”
“昨天夜里你们都还在香港吧。”佐美说道。
“还是佐美聪明。”
“苏富比那一票是你们干的?”我问。
“yes~”他答。
“你们疯了吗……”
望着这成箱成箱的宝贝,我有点不知该怎么说他们。
“你们怎么会……你们,你们……”
薛冰已经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
之后,他们就把我们走后发生的事以及心理变化讲给了我们听。
原本我们走后,他们也还是想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呆着。但没出三天,他们就觉得快要被无聊死了。
怎么才能让自己不无聊呢?
出去玩吧。
去哪玩呢?
最终,他们选择了香港。
起初,去到香港他们也确实是抱着玩的心态,不过,一周过去了,渐渐的,灯红酒绿的日子也变得索然无味。
“我们要不要也干点什么?”
杨天羽最先提议。
“干点什么呢?”小明说。
“你所说的干点什么是指……”
东方话不点透。
与我们报复社会的心态不同,他们只是因为觉得无聊,想玩而已。
“那天我们路过拍卖展时,基本就是一眼锁定了。”
然后,便是长达两周的准备工作。
“小明,可以呀~没看出来,你们还有这技能。”
“这些东西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我问杨天羽。
“这三箱自留,这三箱变现,剩的这一箱能物归原主的物归原主,不能的,就捐出去。”
“为什么?”
“这箱东西不干净。”
“干不干净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卖出去不都一样?”
“当然不一样啦,傻瓜。这是道上的规矩。”
杨天羽装的像很懂的样子说道。
“还要继续吗?”
这话是智艺说的。
我们秒懂她的意思,但……
“周六的时候我会离开这里,上个星期贝蒂联系我,她们组有个计划问我有没有兴趣,我答应了。”佐美说。
“贝蒂?M班班长?”
“嗯。”
“你跟她还有联系?”
“嗯。”
贝蒂是很多年前我们被召集来时在学校的同学。虽然不熟,但却知道这么个人。我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学校时期,那姑娘很活泼,深古铜色的皮肤头发卷卷的。为什么会记得她,因为这姑娘比较作,是能和男生一起上房揭瓦的类型。后来毕业了,听说她去了信息安全部。之后,就没什么交集了。
“她找你干嘛?”
“大家都在发泄不满情绪,只是方式方法不同。她们接下来要做的事需要更多的人。除我之外,她们还联系了劳伦斯。”
“好吧,那你去吧,都是学霸,我想你们应该会有共同语言的。”
“方式方法不同?怎么个不同?她们在干嘛?”薛冰问。
“为民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