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上的时候，小纪氏好言劝道：“……不要和她们一般见识，她们要说什么要做什么让她们说让她们做好了，反正我们一家人只管关上门自己过日子。”
在小纪氏的私心里，罗姨娘和她所出的佟佳欣都不能够算是她的一家人。
佟佳言正要出言解释，余光瞥见周妈妈和她摇了摇头。
“太太……”周妈妈开口说道，“罗姨娘今日之举乃是在挑拨七小姐与您，与纪家之间的关系，您知道吗？”
小纪氏惊讶地转过头：“是吗？”
周妈妈在内心叹气：“是的。罗姨娘口中的外祖母乃是说得罗家老太太，七小姐从小没有跟在您身边长大，若是今天她没有解释的话，外人只会当她和您不亲，和纪家不亲，反倒把个不入流的姨娘当母亲敬重，把个姨娘的娘家当作外祖家来往了。您想想，这话若是穿到老夫人那里，老夫人会如何想七小姐？纪家那些人又会如何去看七小姐？”
小纪氏不知道一句话里竟然也会有如此多的弯弯绕绕，听了周妈妈解释，她才回过神来，满脸愧疚地拉着佟佳言的手：“是我错了……”
人无完人。
小纪氏虽然在人际往来上要差一些，可她心思单纯，想不到一些阴暗的用意也情有可原。
佟佳言并不期望她会如何擅长攻心，擅长宅谋，她觉得小纪氏如今这样就很好。
简简单单，没有坏心。
单纯很好。
“母亲不必对我道歉，母亲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不必为了我特意做一些改变，我很喜欢现在的母亲，所以我希望母亲只要做自己，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就好了。”
小纪氏感动的不行。
“我也很喜欢娘亲！”
佟佳年生怕她们漏了自己，忙举手跟着表态，加入进来。
“哈哈哈，是是是，我们年年最喜欢娘亲了！”小纪氏一把抱住佟佳年搂进怀里。
三人笑作一团。
周妈妈和丫鬟们看在眼里俱都情不自禁微笑起来。
“娘亲，娘亲……”
佟佳年挣扎着从小纪氏怀里冒出头来。
“娘亲，我们去接哥哥放学好不好？”
“接你哥哥放学？”小纪氏看了眼窗外，觉得佟佳年的这个提议很不错，于是高兴地点头同意了，抬起头和佟佳言说道，“那好，正巧他也快要下课了，我们一道去接他出来，母亲请你们在太白楼吃饭，我听说太白楼的醉鸭做得很不错。”
“哇喔！太好了！年年也要吃醉鸭！”
佟佳年兴奋不已地想要从小纪氏的怀里跳起来，结果没蹦跶成功，半路摔倒在了佟佳言怀里。
一愣过后，对上佟佳言无奈又宠溺的目光，她乐得直往她怀里钻，搂住她的腰，咯咯咯地笑。
……
于此同时，金陵书院，正好到了午间放学的时候。
小厮常柏一直等在学堂外边，一见到佟亦航出来，就赶紧跑上前去迎接。
“三爷，太太和小姐们来了，现在就在外面等您呢！”常柏一边接过佟亦航的书箱背在身上，一边兴奋地和他汇报。
“母亲和妹妹来了？”佟亦航有些惊讶，随即心中一喜，就要往外跑去。
常柏忙跟上他。
“三爷您慢点！”
……
“子琛，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明子琛脸色不快地走在前面，脚下生风，根本不搭理身后李季行的呼喊。
“子琛，你等等我啊！我母亲说让我们今天中午回家吃饭！”李季行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想要伸手去拉明子琛。
明子琛手臂一动，避开他的触碰，往旁边让开一步，斜昵着眼睛看他，要笑不笑地道：“要去你去，我不去。”
李季行讪笑着收回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去吧去吧，你不去的话，我妹妹又该要气我请不来你了。”
明子琛冷笑地看着他道：“你妹妹和你的事，与我何干？！”
他嗤笑一声，走出学院的大门。
却在抬头不经意地一瞥间，手中的折扇再次惊讶地掉在了地上。
明子琛睁大眼睛看着马车边侧对他站着的那个人。
她今日换了一身月白色的素衣长裙，长发柔顺地垂在脑后，未施粉黛，浅笑嫣然，与他睡梦里见到的她的样子更加贴合相近了。
她似是心有所感，忽然转过头来，目光朝这边一瞥。
明子琛心中一紧，竟是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佟佳言淡淡一瞥，望见了那张印象深刻的脸。
他正闭紧了嘴唇，眼神紧张地看着她。
他手握成拳头藏于袖中，李季行拍了他两下都不见他有反应。
佟佳言收回复杂的眼神，装作不认识一般，淡淡笑着在佟亦航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咦？那不是佟亦航吗？”李季行忽然说道。
“你说她是谁？”
明子琛皱紧了眉头转过脸来，一瞬不瞬地盯紧了李季行。
上一次在街上偶遇佟佳言，回去明子琛就让小厮外出打听了好久佟佳言的消息，但是几天过去了，都没有打听出个子丑寅卯来。
“佟亦航啊，刚转学过来的佟家五爷，你不知道吗？”李季行摇摇头说道，“子琛，都是一个班的人，你也太不关心同学了吧。”
“哦，对了。”李季行像是才想起来什么地说道，“说起来，他家与我家还是姻亲关系呢。”
“她和他是什么关系？”明子琛一把抓紧了李季行的双肩，语气急切地问道。
“什、什么他和她？”李季行被他抓得肩膀疼，他痛得皱起脸，扭摆着身体想要从明子琛的手里逃脱出来，“好痛啊，子琛，你先放手好不好？”
明子琛松开手。
李季行揉着肩膀很是奇怪地看着他道：“你问得她是谁？是刚刚来接佟亦航的人吗？应该是他的母亲和妹妹吧。”
“妹妹……”
明子琛忽然间觉得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叫……什么？”
李季行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但还是很好脾气地想了想回道：“小的好像是叫佟佳年，大的……”他瞅了瞅明子琛，发现对方正紧盯着自己等待答案，似乎下一秒说不出来就会挨揍，吓得心里一抖，使劲儿搜刮脑海里的记忆，最后一拍手道，“叫佟佳言！”
“佟佳言……”
像是一道钟声在心里重重地敲响。
四肢都有电流划过。
头皮发麻的感觉。
明子琛眼眶一酸，就红了。
“佟佳言……”
他情不自禁地喃喃。
有种失而复得的悲伤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