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空气开始变得稀薄凉爽,一呼一吸之间,似乎可以嗅到乡间夜晚那种特有的清爽气味。蔓槿在画院的小院子里一圈又一圈地溜达着,一会儿低首看看这些零散四处的画架上未完成的油画作品,一会儿抬头看看渐晚的天色,一会儿看看是不是张大师来了。
她就这么等着,看着,转着,溜达着,终于,在时针晃悠悠颤抖着划向数字6的时候,听“吱嘎”一声,铁门吱喳吱喳着,铁锈相互摩擦着,发出了二胡似的欢吟声。蔓槿心里一喜,心想,这一定是张大师了。等了这么久,张大师终于要出现了,蔓槿心里不由感到喜悦,总算是没有白白等候。
心里这么想着,她掏出随身的小镜子,转身对着一个角落,赶忙整理了一下着装和仪容。都说第一印象很重要,蔓槿决定不能随便对待自己的外貌——特别,也不知道张大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是颜控的话,她就算不能因为长得好看而加分,也不能因为长得入不了对方的眼,而减分吧?况且,艺术家都有点怪僻…张大师因为觉得她长得不顺眼,就把她咔嚓一下从学生名单中刷掉,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估摸着是二三十秒钟的时间,实际上也就是几个眨眼,蔓槿收拢了最后一缕耳边的碎发,然后不着眼地把小镜子往后裤袋一塞,转回了身。
正对着一个男人。
蔓槿那充满喜悦的心,突然就像极速下降的megadrop游戏一样,从两百米的高空,跌落到了地下的谷底——这男人,怎么就和来的路上的那个被她刮蹭了的男司机,这么像呢?
这不能够是张大师吧?蔓槿心里默念着,祈祷着。张大师这么有名的画家,名利双收,怎么会和自己一样,开个虎七牌小轿车?这完全不合理啊!蔓槿心里打着小鼓,完全安定不下来。她略显拘谨地开口问,“请问,您也是来找张大师学画的吗?您看着有点面熟。”
那个男人看了蔓槿一眼,回答道,“你不就是之前那个女司机…”但却没有回答蔓槿的问题。
“啊,啊,啊哈,对,对。我们真是有缘分。居然都来张大师这边学画。以后还得多多照顾。”蔓槿心里咯哒一声,心想,原来真的是同一个人。这下惨了,刮蹭了他的车,虽然他说了他自己修理,但毕竟是她刮蹭的。初次见面,印象就这么差...以后,还要一起学画,这可怎么办是好。
“不。我不是来学画的。”那男子慢悠悠说道。
这时,远远就见顾念走过来,人还没到,她那甜蜜的声音就已经到了,“啊,哥你来啦!今天早些时候,看你发消息说车被刮擦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来。我心里还担心,蔓槿没机会见到你了!看来,都是有缘分啊,这不就是见到了吗!”
话音刚落,顾念那张青春又有活力的脸庞,就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内。她向着蔓槿微笑着点头。
蔓槿现在可是完全笑不出来了。她真的没有想到,她和张大师居然这么有缘分!这么多辆虎七牌小轿车,她偏偏就在今天这个下午,刮蹭了张大师那一辆!就算这虎七牌小轿车和虎七牌小轿车之间,有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就如那公老虎和母老虎之间的性张力一样,那为什么偏偏是她蔓槿的这一辆虎七牌小轿车,吸引了张甫的那一辆虎七牌小轿车!如果虎七牌小轿车可以说话,蔓槿一定要问问清楚她那一辆车,到底是为什么…路上这么多车可以刮擦,就非得刮擦张大师的那一辆。
蔓槿现在估计已经是忘了在几个小时前,她心里是多么庆幸,刮擦的只是一辆虎七牌小轿车,而非其他的超级昂贵的轿车,比如虎虎牌轿车。如果蔓槿刮擦到虎虎牌轿车,估计她现在的担忧就不是能不能够学画,而是如何才能在黑市上把自己的肾卖个更高的价格,亦或者是一个人如何在少了两个肾的情况下仍旧能够顽强的存活——其实最后这个问题,如果蔓槿能够研究出成果,也值得一个诺贝尔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