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哈,张大师,原来是张大师啊!真是旧闻不如一见!我就说第一眼见您,就觉得您像个艺术家,那小胡子长得,真是潇洒!我们的虎七牌小轿车能够相互吸引,发生摩擦,也是一种猿粪啊,啊,不是,是一种缘分。”蔓槿这样说着。
不,蔓槿在心里这样说着。实际上,她并没有这样说出来。
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才不会让张甫对她的印象继续恶化——除非,她在张甫心里的印象其实很好?难道,张甫的虎七牌小轿车是一辆受虐狂小轿车?就喜欢被人刮擦?——哈哈,这怎么可能嘛。所以,蔓槿百分之九十九确定,她在张甫的心里,第一印象估计是一个不会开车的大马虎女司机。
幸好当时填写申请表的时候,她没有把工作经历——叉叉快车女司机,给写上。不然,张甫一定会觉得,她这么些年都在不专业不认真的工作。水平不重要,态度很重要,她千万不能让他知道,她居然是一个天天开车的叉叉快车女司机。
“张大师好。”蔓槿嘴里只蹦跶出这么几个字,然后腼腆地笑了笑。
张甫却是没有回应她,目不斜视,径直往小平房里走去。这潇洒劲头,和他之前说他自己可以解决刮擦,一摸一样。
看来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蔓槿心想。
小平房里,顾念让蔓槿在待客区的沙发上再坐一会儿,说是让张大师先过目一边蔓槿的申请表格,再做下一步的决定。
蔓槿只能是在沙发上坐着,低着头,偶尔翻一翻桌面上的杂志,间或抬起头,看看墙上挂着的那些小尺幅的油画。出乎蔓槿的意料,这些油画却不是张甫所画,仔细看,落款上,却写着“芜”。也不知道这个画家是谁?蔓槿心想,她所知的现代新锐画家,或者略有名气的画家里,却没有这个落款名。
就在蔓槿瞄着看墙上的油画,那扇木门打开了一条不小的缝,出现了一个男人的手,正挥动着。顾念见了,赶忙对蔓槿说,“快快,张大师让你进去呢!”
啊,原来,这是进去的手势。看来,顾念的工作还得解读手语。张大师真是个惜字如金,不喜欢麻烦的人。蔓槿心想。
她侧身近了房间,只见屋子里的空间被划分成了两块,一半是张甫的领域,他正倚靠着那旋转扶椅,把双脚翘着放在木桌上,一只手扶着头,另一只手的手指不停在桌面的文件上敲击着,似乎在弹奏着什么不知道的旋律;而另一半,则是空荡荡的空间,唯一所有的,只有一张不算大的没有靠背的木凳。
张甫又向下压了压手腕。
顾念不在,所以蔓槿只能是对这手势进行自我解读。
她想了想,觉得这是“坐下”的手势。毕竟,很多次,她都看见,狗主人对狗做这个手势,然后,狗就坐下了。
于是,蔓槿在那张不算大的没有靠背的木凳上,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