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宇文尘这样说梁宗君,两名女婢与王府侍卫都勃然大怒,梁宗君虽说平时行事方式古怪,可在外人眼中的的确确是一个贤王之才,比那个整天只知道舞刀弄剑的庶子梁凯强出许多,是帝王侯门里罕见的有才之辈,梁州离云州甚远,更不用说天阙城,自然在梁王府下人的眼中,梁宗君要比这个传闻靠着父辈阴德的摄政王爷要强上许多,再者梁王府世子在这梁州广陵可不是地头蛇,而是一条名正言顺的地头龙。当下侍卫便抽刀示威,一名性子泼辣的女婢护主与邀功心切,更是怒斥出声,直呼宇文尘名字。
殊不料宇文尘只是低头望着那寥寥数字的密信,眼角瞥了一下梁王妃手上的那串念珠,这正主没动静,不代表身后邵剑秋和明月影他们是瞎子聋子,邵剑秋冷笑一声,手中的那柄秋意浓剑光一闪,不等虚张声势的靖安侍卫反应过来,一剑便将那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婢斜劈掉头颅,那脑袋坠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儿,鲜血与尘土混杂一起。
尤其是那女婢俏丽脸庞上犹自保持着鲜活的震惊神情,在旁人眼中,触目惊心,邵剑秋出手之快,杀人之狠辣,不仅梁王府护卫愣了一愣,便是舒南薇都给吓了一跳,手上价值连城的念珠烫手一般,掉在地上,再不敢去捡起来,邵剑秋当着梁王妃的面杀人后,趁势前冲,明月影四人不甘落后,一瞬间就将舒南薇除外的所有人斩草除根。
舒南薇转过头,喉咙一动,蹲在地上便干呕起来,宇文尘看到几名梁王府侍卫如此不堪一击,皱眉问道:“婶婶出门世子殿下就给婶婶配了这样的护卫?”
舒南薇却只顾着呕吐,实在无法想象高高在上的梁王妃也会有这一幕不雅画面。宇文尘走到舒南薇身边,蹲下去温柔拍着梁王妃的后背,轻声问道:“婶婶,您和家母交好,今日之事与您无关,我这便派人送你去天阙城,您去景焕王叔身边待几天,至于世子殿下,我之前既然说了不伤他性命,可受点苦是难免的了。”
说罢,宇文尘便示意明月梦带着舒南薇离开,梁王和宇文言交情本不错,宇文尘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可没想到舒南薇按住了宇文尘的手,“我没事,天阙城我就不去了,我还是在这吧,我相信君儿不会做的那样过分的。”
“也好,梦,你保护梁王妃。”
宇文尘抬头望向依旧绿意繁茂的广陵城外,开始在心中盘算,西南而来的那个白衣客应该就是新晋刀仙苏沐橙了,不出意外的话,梁宗君马上就会动用藩王虎符,调动八百以上的铁骑兵甲从广陵东郊大营直奔轻灵酒馆而来。
宇文尘神情有些凝重,且不去说邵剑秋和明月影她们,身后还有百里忆柳率领的三百墨玄卫,双方明面上的棋子博弈角力,怎么计算都是赢面居多,当然,梁宗君肯定还有后手,可是难道他身后跟着的人难道少了吗?展微君临走之前将凤令给了他,修罗堂暗火和百鸟如今听他差遣,更何况还有剑阁里面的一位剑奴紧紧相随,若是今日真的栽在了这广陵城,那就说明是摄政王府真的不如这梁王府了。想到这儿,宇文尘苦笑了一下,看来不止天阙城,整个南韶对自己身兼两王一君之职不满的人不在少数啊。
望着又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宇文尘目露杀机,你梁宗君让自己的母亲挡箭又如何?便是宫里头的娘娘挡在路上,该杀人时,宇文尘没有手软过,这是在修罗堂生存的基本准则。
就在这时,一道白衣身影出现在了轻灵酒馆外面,在这个白衣身影出现的那一刻,在场之人的目光都是凝重了起来,若是这个人也是梁宗君的人,那今日之事,就严重了,因为这个人便是雪衣侯商言。
率先出现的竟然不是梁王府的人?
这名一身白衣一尘不染的雪衣侯没有看宇文尘,而是笑眯眯望向一直跟着宇文尘一行的那架马车,朗声道:“摄政王府剑阁九层,即“灵镖统洽解心裂齐禅”,灵位剑奴,北月商言,今日携剑漠雪而来,只求一战!”
商言话音刚落,马车上便传来一阵惫懒嗓音,“王爷,老奴今日可要借一下王爷的剑才行。”
宇文尘笑了笑,随手拍了一下奕天剑匣,奕天剑匣里面的挽歌剑便飞向天际,在空中环了几个圈后稳稳的落在了那名从马车内走出来的老者手中。
老者接住挽歌后,一剑凌空如蛟龙直奔商言而去。摄政王府剑阁以九字为分,这位老者位列灵位,镇守的便是剑阁第一层。
灵剑奴提剑而去,商言直面这位一甲子前便处于剑道之巅的前辈,非但不惧,爽朗洒脱一笑,单手一拧,剑漠雪旋转便出鞘向前飞去,一袭雪衣踏步而冲,握住剑漠雪剑柄,剑漠雪剑尖猛然插入道路,轻喝一声,“起!”
商言一道剑气硬生生从泥路上撬起一大片厚重泥土,砸向灵剑奴,剑漠雪掀起遮天蔽日的尘土后,再旋回剑鞘中,一脚轰然踏地,踩出一个大坑,脚下顿时溅起尘嚣无数,剑漠雪再次挥出,为其注入一道凌厉剑气。
身形掠空的灵剑奴嗤笑一声,照旧一剑斩去,劈碎了障眼的尘土,同时一鼓作气将里头蕴含的剑气给砸得粉碎!
漫天尘土,激射在四周,夹杂着充沛剑气的泥土落地后刺出无数坑洼,两人相距两百步的空档官道上,剑气缭乱纷飞,出现了数十道横竖交错的沟壑,看得梁王妃舒南薇目瞪口呆,轻轻一剑之威,破空裂土,竟是如此恐怖无敌?梁王妃原先对江湖武道并无印象,今日亲眼看见,才知可怕,与此同时也是为梁宗君的鲁莽行为后悔,旁人不知,她难道不知道宇文尘在南韶的地位吗?更何况,当年宇文尘不过十五岁,便一人十三剑敢挡住东玄五万铁骑,如今的他,又已经厉害到了什么程度呢?
灵剑奴一剑如长虹贯日,白光刺眼,于尘土中疾坠向商言身前,这一剑被剑漠雪的剑气与尘土阻挡,好似并未势弱半分,剑漠雪重回手中的商言脚尖一点,急急后撤,差之毫厘间,灵剑奴一剑凌厉而下,裹挟着无与伦比的剑意,将商言的落脚点给刺出深达足足一丈的大坑,商言轻声笑道:“好一个灵剑奴,好一柄挽歌。”意态悠闲说话间,剑漠雪却是丝毫不曾凝滞,带出一个浑然大圆,扫向灵剑奴头颅,呼啸成风,猎猎作响,灵剑奴一脸冷笑,竖子后生岂敢在老夫面前论剑道?手上挽歌气焰暴涨,便是俗子肉眼都可见剑尖剑芒缭绕,所谓剑气,高明境界,便是让剑生出一股与天地相通的浩然气概,世人只道是大丈夫当提三尺青锋杀人破敌,当真以为只是三尺铜铁剑身吗?
灵剑奴落于道路上后仍是轻描淡写的一剑。
商言这次不再避其锋芒,剑漠雪不改轨迹,依然横扫千军。
两人剑招,无非一横一竖。
灵剑奴手上挽歌与商言剑漠雪硬碰硬相击,发出不符常理的铿锵金石声,刺破耳膜。
灵剑奴手中挽歌与剑漠雪接触后,并非被弹开,而是瞬间再弹剑漠雪十六下,次次骇人,利剑剑尖本来才长达一寸的剑芒爆绽到三寸,旁人只看到灵剑奴手上剑气狂舞,再就是商言剑漠雪一弯再弯,终于承受不住灵剑奴仿若没有个尽头的剑气侵虐,砰然作响,商言的身形也是一退再退。
“早就听说摄政王府剑阁九剑奴个个是剑仙之境,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紫衣侯眼神复杂的看着宇文尘,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不知道是该为九龙殿里的昭明帝担心还是高兴。
“他们都是我族中长辈,并非奴。”宇文尘看着将商言逼得节节后退的灵剑奴,说道,“今日一战,侯爷觉得是对是错?”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南韶的人都喜欢讲道理,既然人家想把你踩下去,那你就得把他踩下去,这便是我南韶的道理。”紫衣侯看着商言,言语之中有些怒意,若是梁宗君今日亲自前来,带着梁州铁骑和宇文尘一战,就算落败他也会保下梁宗君一命,可是勾结北月之人,这梁宗君倒是丝毫没有梁景焕的半分模样,紫衣侯觉得,是时候和这些动不动就跑到南韶撒野的北月人讲讲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