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大堤某节点处的龙套监测员a和b,他们正在监控大河变化,即便已经收获了太多,可他们不满足,还是继续作死中,哪怕因此违背了太多的纪律。
反正都已经是违法乱纪了,那只能一条路走到底。
他们犯了多少错,那不重要,只要有成果,那都是可以解释的。
同样是违法乱纪,可以“照办”,也可以说是“特殊情况”,聪明人实在是太多。
类似的事实,他们见识了太多,明知道是不对,可还得继续。
出局的人,即便是对的,也是错的,劣币驱逐良币,大抵如是。
唯一约束他们的,可能只有内心的道德律,a和b不是好人,至少现在不是了。
“伟大的事业啊......”
怒涛卷霜雪,完全没有道理的浪打浪千重,骤起骤灭,就呈现在他们面前,甚至可以说是从他们身前席卷而过。
一切都没有道理,恐怖如斯的巨浪,它的威力,不应该局限在狭窄的江面,河堤两侧理应遭受毁灭性打击的。
这一刻,力的传递,被无视了。
看着巨浪骤起,一腔不甘与绝望的a和b放弃了挣扎,他们在等死,最多不过是骂一声“苍天不公”,同样没有道理地责怪苍天。
他们都是明白人,知道大势不由人,面对这样的巨浪,根本没有逃离的可能,即便没有被正面冲击到,伴随的压力也会被人碾碎,所谓的全尸,不存在的。
明明他们已经是要功成名就了的,他们都已经不做人了的,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子对待他们?
顶着毫无贡献、不守纪律的名头而死,揣着打开新世纪大门的钥匙而死,为天下笑,那是何等的憋屈,又是何等的不公。
他们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做坏人,容易吗?
只一刹那,巨浪来了又去,像是被拦腰折断了势能,本应传递开来的力,突兀地消失,被空气墙吞没了去。
呼天抢地,临死还不忘打对方一拳的a和b一脸懵逼中,对视,觉得对方是真的恶心,朋友、同僚一场,居然这样对自己,活该被整。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债多不愁,继续作死。
负责监控记录场景的相关设备始终在运作,被记录下来的影像会在事后被深入研究,包括刹那间的浪奔浪流,还有a和b的友情破颜拳。
现在a和b没有想起来需要“笔则笔,削则削”,今后自然没有机会了。
他们的塑料兄弟情,会被更多的人知道,在鄙视的同时,不会不唾骂他们的好运气,至于a和b承受的风险,理所当然地被无视了。
当然,那样的塑料兄弟情,会被理所当然地掩饰,作为英雄的a和b,他们的违法乱纪行为,是不存在的,那些个的狗血恩怨情仇,必须不存在。
a和b之所以能够有伟大的发现,那是因为他们不忘初心,即便身处基层一线,也始终艰苦奋斗,爱岗敬业,遵纪守法,团结友善,和公职人员,街坊群众一起,站在抗灾第一线。
在那样的关键时刻,a和b念起了二十四字真言,他们的伟大成就,正是时代精神的写照。
彼此观望,顶着浮肿的厚脸皮,a也好,b也罢,其实都已经被突兀发生的巨浪吓懵了,但他们必须要撑住,打死都不能在对方面前露怯。
至于继续对殴,感到肉痛的他们,是不可能继续打下去的,君子动口不动手,要讲究一个体面。
明明恨不得哭着喊着,连滚带爬逃走,带着已有的成果,等待上级部门的问询,升职加薪,唾手可得,偏偏是要死撑着。
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活,即便已经怕得不行,就因为彼此的存在,绝不妥协,在别人面前可以丢脸,就是不能在那扑街面前失分。
a和b都是被下放的扑街,有着相同的际遇和性情,可正因为相似,才对彼此不服,外加不屑。
“那样的垃圾货色,有什么资格和我一起扑街?”
咬牙切齿,就算是扑街,也是有尊严的,或者说,除了尊严,他们什么都没有了。
当有人嘲弄“尊严多少钱一斤”的时候,他们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有茫然。
可以讽刺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活该扑街,但也可以说是“横眉冷对千夫指”,是脊梁风骨。
不管出发点是什么,不管到底是蠢还是坏,至少,他们是真的没有退却,在那样的关键时刻,上位者的坚守,会稳住一大片。
连雪漫城下来的、“前途远大”(存疑)的砖家穴者叫兽都不怕死,都坚守在第一线,泥腿子和临时工,又有什么好怕的。
想法很朴素,很封建,甚至是被一大堆小布尔乔亚批评,毕竟,“职业平等,人无高低贵贱之分”。
但这样不正确的想法,就是深深扎根于共和国广大的基层,从村镇到区城,再到郡府,始终存在。
如果没有意外,那样的一种思想,还会一直伴随着几代人,这也是沉默的脊梁。
基层在糜烂,人心在长草,长期被忽视,就算上级开始重视,事倍功半,甚至积重难返。
单就坚守阵地,a和b,他们对得起所有人,只会是别人辜负了他们。
整理仪器的a一直低头,茫然的神色被掩饰得很好,就是把已经整理好的物件重新打乱,然后整理。
涂涂写写的b始终昂首,精神涣散地观望水域变化,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发现,可他还在看。
负责和a、b联系的镇正府某公职人员表示钦佩,不愧是城府里来的监控人员,不愧是名牌大学抽调的下基层的骨干,业务科研能力强不强,自己是看不出来的,起码一身是胆当得起。
找机会和两伙计喝上几杯,拉拉关系,还是值得的。
灾变来得比预估的还要迅疾,还要不可预测,倒霉的临时工继续辛苦工作中,他们必须要驱赶河堤上围观的群众。
骤起骤灭的巨浪,确实是吓退了不少人,而更多的还是在围观,即便已经非常清楚危险,可就是不退,就是要看热闹。
最多就是稍微后退了一点点,又或者躲藏在围墙或者树干后面。
这样的应对,在铺天盖地的浪潮面前,是毫无意义的,但因为能够遮挡着身体,给人一种虚假的安全感,加剧了危险。
街道临时工挨骂中,对喷回去,就差上手甩棍了。
基层就是这样,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只能够靠一身虎皮吓人,示之以威。
围观群众自给自足,不靠公社吃饭,不怕被卡手续,无所畏惧,难道钱少活多、毫无保障的基层临时工会怕被炒鱿鱼?
他们本就是干不够三个月的,人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长久下去,也只有那三个月时限的廉价劳动力。
临时工就是临时工,一辈子都没有可能转正的了,时代变了,各位。
官就是官,吏就是吏,临时工就是临时工。
说什么尽忠职守,说什么夙兴夜寐,没用的,谁在乎你的勤恳,谁在乎你的忠心。
巨潮起伏,尚未退去,龙蛇纷争,虫豸(zhi)乱舞的日子,还早着呢。
而有人慷慨激烈,有人随波逐流,也有人迷失恐惧,只能够通过暴力来排解压抑,那不是很正常的吗?
现在,江堤之上,也不再安全,人们应该退去的。
一切开始没有道理起来,明明没有水位及周边环境变化,可那样骤起的巨浪,裹挟风沙,就在他们面前出现。
a和b不敢再作死,尤其是他们已经掌握了升职加薪的钥匙,就再没有一搏的胆气,然而骑虎势难下,哪怕哆嗦着,也得继续。
只要写写画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公职人员管理秩序中,开始禁止群众在江堤一带围观,这一次,是动真格的了。
之前发的通告,即便是盖着堂而皇之的镇府大印,也是不算的。
说了不算,就是不算,算也不算,执行力和公信力,就是这样败坏了的。
平时看不好出恶果,只要一天不出事,就可以一天接一天地混下去,真的需要的时候,怎么可能不出事。
明知道管不了,也还得管,并且是让临时工来管。
并不是说正职人员不干活,恰恰相反,他们也得奔走,也算是尽心了,至少对得起那一份工资。
事务繁多,承平已久,上下纷乱,不过是自食其果。
矛盾冲突起来了,怪异的巨潮没有带来伤亡,反而是群众工作中出现对峙和斗殴,最终是和平解决了,但裂痕已经出现。
由于灾变预警带来的“人气呼声之一致”,轻易地被瓦解,也没有谁在乎就是了。
不能要求更多了,毕竟是临时工,毕竟灾变还没有发生,现在的众志成城,不过是以前抗灾的遗泽,不能要求前人解决当下的问题。
“喵呜。”
来自猫小猫的【扑打】使得阿秀从迷失中清醒,可测的力量和不可测的猫主子,最终是猫主子大获全胜,铲屎官继续准备中。
阿秀挨打立正,因为所谓的力量忽视了猫主子,这是要谢罪的。
“抱歉了,猫大人,原谅我吧,下次不敢了。”
阿秀老老实实,对着可爱的猫咪认错,至于身化长河,席卷两岸,统统是假象,是错觉,哼,没有什么比猫老大更重要了的,美女画皮,别想来迷惑我。
知道自己刚才的失态给猫老大带来不好的印象,阿秀抓紧机会修补,一边诚诚恳恳地谢罪,一边更加努力干活。
没有什么比降服潜藏在江底的怪物更加能够表示自己的忠心了,猫老大一定会表示满意的。
化身长河的状态让阿秀变得更加适应灵性,甚至开发了感知,在不需要长河加持的状态下,阿秀已然可以看穿江底,哪怕是激荡的波涛和浑浊的悬浮,都没有能够妨碍。
敏锐的感知,加上专注的精神,可能还要猫咪的运气,阿秀很快就发现了目标,不过不是在江底,只就是在岸边。
层层叠叠的竹枝倾垂,遮掩了两岸,至少从阿秀所站的平台很难一路延伸观望,而阿秀的感知去提示那边存在异常。
可能是水流加剧,导致一些漂浮物堆积,外带一些沉在角落处的物件被裹挟着起来,通通被倾倒的枝叶拦截。
各种乱七八糟的堆积物覆盖到一起,加上阴暗的水域环境,让人很难看清内里的实质。
但阿秀看见了,并且是前所未有的清晰,那不是他所预料的,他找错了对象。
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回以凝视。
从阿秀选择和猫老大一起,图谋统治世界的时候,他就有承受反噬的心理准备。
“我,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