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边,堆积物,意外发现,恐怖......”
额,很俗套的剧情,各种入流、不入流的作品都已经写烂、拍烂了,可越是那样,越是证明经典,证明有可取之处,越是要有那样的剧情。
只要够吓人,够爽,无论是通过血腥暴力,又或者波涛汹涌,那都是合格的作品,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文艺产物。
硬是要一部爽片证明什么“封建迷信害人”,还要在开头结尾加上明晃晃的几个大字,那就过分了,还是相当滑稽的那种,比如《**雄霸天下》。
然而,阿秀发现的,不是什么人头,更没有什么长发遮掩,白脸抹血,这一点都不吓人。
人头有什么好怕的,阿秀天天看着人们顶着一颗人头行走,还是活灵活现的那种,他都不觉得害怕。
被沉积物束缚裹挟,隐埋在岸边,只能够透过根叶查看,那是一颗偌大的猪头。
不是戏谑的话语,更不是情侣间的调戏,就是真真实实的猪头。
被江水浸泡过久,经历暴晒之后,又是苟延于根冠之下,像是被千丝万缕的根茎禁锢起来,作为寄生体,却始终保持相对完好。
那是一颗独立的猪头,哪怕现在已经是浮肿腐败,仍旧可以从壮硕的骨架和肌肉中,看到它生前的英姿。
它已经尽可能好好地活着了,为什么,为什么它还是要悲惨地死去。
它没有做错什么,甚至做得很好,唯一的问题只是,它之所以活着,好好地活着,正是为了悲惨地死去。
黑白的板结部位呈现,那是凝结的淤血,脸颊两侧有很深的被重挫的痕迹,斑驳的淤黑印子,哪怕是被流水冲刷浸泡日久,始终没有退去,甚至越发显得清晰。
两颗偌大的眼珠分外突出,像是要挣脱出来一样,也许是被乱棍打得迸裂。
只差一声咆哮,“猪人永不为奴!”
暴露的牙口不曾锋利,它在生前有过挣扎,“嗷嗷”地叫。
挣扎很剧烈,叫声很凄惨,但毫无意义。
阿秀感觉自己大脑一时发热,他想要说些什么,但说不出口,只觉得憋屈。
迸裂的大眼珠子,即便隔得很远,阿秀还能看得很清,以至于可能从苍白的瞳仁,看到不应该存在的自己的投影。
与此同时,阿秀的眼睛,又一次剧痛,就像第一次觉察到江底怪物的存在,又像是与猫老大的第一次相遇。
人和猪,还是有区别的,即便都有一样的猪栏式理想,也是一样的待宰,仍旧是不同的。
死人的眼珠,一般会是被眼皮掩盖住的,如果一直睁开,死不瞑目的话,民间风俗,是有所忌讳的。
猪头挣扎着浮起,就是在阿秀的视野里挣扎,像是被流水激荡的一样,可那样无光的眼睛,瞪得更大。
它一直在看着阿秀,在阿秀没有觉察到之前,就一直静静地看着。
以前,它太过于挣扎了,现在,它只是保持缄默。
血从眼角处流出,明明阿秀没有闻到任何气息,他就下意识地觉得腥臊,觉得厌恶,有一种拔刀斩杀的冲动。
仅仅是厌恶,阿秀已经很讲道理了,有些存在,哪怕是存在,即便是一口呼吸,也是一种错。
江风驶过竹林,连带着勾连的根茎摇曳,像是随时会整片竹林坍圮一般,更是朝着阿秀所在的方向覆盖。
阿秀没有动作,他不觉得有什么好担心的,腰间刀,始终把握着,不曾放下。
身怀利器,有着底牌,也是有了底气,自然从容不迫。
根茎和流水升腾,偌大的猪头,有一瞬间地激荡,再就是淹没,然后,没有然后。
阿秀失去了那一颗头颅的视野,它就那样消失在浅水中。
不觉得庆幸,阿秀很确定,麻烦事才刚刚开始。
也是那一瞬,难得脱离江水,彻底暴露出来的头颅,阿秀看到了属于它的下半身。
猪头,人身,紧密地结合着,并且是被外力串联起来,以另一种形式活着。
它并不是孤立的存在,阿秀所揣测的“野蛮斩首”,可能存在,但不仅是那样,还有更为血腥残暴的人体缝合,优雅、奇诡,一切都是鬼斧神工。
猪头悬浮,人身下沉,笔直地于水中立着,一点都不和谐。
这是一件失败了的产物,它们应该是一体的。
想要变成人的猪,它会带着自己的头,去寻找新的身体,化为最完美的人。
也许,太过于年轻健康的身体,并不能容纳它天才的头脑,它需要更加成熟、优秀的身体。
可以是商界巨子,可以是正坛强人,也可以是学术大牛,反正只要是功成名就、既富且贵的就好。
消失的猪头,带着那一身光鲜。
白衬衫与黑西装,可能是应届毕业生,可能是买保险的,也可能是办公狗,被嫌弃了呢。
猪头在笑,顶着额头中间一个浅浅的“7”字,笑得像是滑稽一样,假的跟真的似的,它一定很开心。
它在渴望,也在恐惧,恐惧那人,恐惧那刀。
在阿秀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了不得的大人物,至少,在那些异类眼里,是那样。
眼睛,刀,还有猫咪,这是一段传奇。
不自觉地比划自己的脖子,阿秀饶有兴趣地揣度,那一颗头颅,是被怎样斩下的,意外的平整,那一定是很快的刀。
临江而立,浑浊的江水倒映着阿秀,人身猪头,英姿飒爽,分外潇洒,就是没有肩膀的猫咪,还有腰间的名刀。
阿秀已不敢确定,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人,还是猪。
不过,都无所谓了。
这年头,有人想做人,有人想做猪,都是顶着一颗脑袋,明晃晃地行走于道上,分不清谁是谁。
一声慵懒的猫叫,迟滞的流水被打破,那一道投影,奔溃,重新呈现出阿秀的身影。
这一次,有猫咪,还有刀。
动作变了的,阿秀手持【楔丸】,狠狠地刺穿流水,和猫叫声一起,斩断那一切。
流水奔腾不息,但在阿秀眼里,那也是可以斩断的存在。
从【战斗记忆.无极剑圣.易】中,继承而来的【苇名流】,那是可以斩断流水的非人剑术。
可以杀人,也可以杀鬼,只是一剑罢了。
猪头七遗留的印记被抹去,它并没有坑害阿秀的意思,但出于鬼物的本能,那是恐惧也不能遮掩的贪婪。
人鬼殊途,鬼话连篇,古人诚不欺我。
猪头七想要变成人,变成完美的人,阿秀的体魄,是那般炙热,那样诱人。
嘴角不自觉地流淌口水,那是恶臭的淤血,是被人们厌恶的存在。
可越是那样,猪头七就越是渴望,渴望用那被厌恶的嘴脸,去啃食高贵的人。
那样一种身份错位带来的满足感和刺激感,会使得猪头七无比亢奋,热血上脑。
它的牙口很好,会将头骨啃食得干干净净,就像在猪栏里被饲养的那样。
吃人的猪,终究是将它的主人啃食了,吃得干干净净,很温柔,比之前被喂食的时候,还要更加体面。
就像一直听闻的那样,要吃得快些,吃得干净些。
猪头七被斩杀的印记,给阿秀带来一些无意义的信息,乱七八糟的,纯属恶心人。
第一次没有经验,今后阿秀会更加注意的。
记忆的汲取,经验的学习,毕竟要坚定一点,那就是以我为主。
不管对方可以带来多大的力量,只要超脱了自己的控制,使得自己偏离,那就必须舍弃。
永远不要因为走得太远,而忘记自己为什么出发。
之前汲取剑圣的战斗记忆,因为相似的身份,阿秀并没有意识到矛盾所在。
可猪头七的疯狂絮语,那样一种背离“人”的阴冷,使得阿秀明晰,人鬼殊途,永远不要被善良的表现所欺骗。
阿秀是做了“人奸”“球奸”,选择投靠猫老大,但无论如何,阿秀还是坚信,坚信自己是为了全人类的崛起,是为了更美好的未来。
“我,阿秀,还要继续做人。”
不在乎猪头七曾经受过怎样的委屈,也不在乎它也怎样远大的抱负,阿秀的态度很明确,必杀之而后快。
就是这么干脆利索,就是那样简单粗暴,因为阿秀觉得不爽,所以要杀掉那怪咖。
猫小萌还是慵懒地交换,扒拉在阿秀的肩膀上,有气无力地蠕动,懒洋洋地抱团,像一个球。
它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敢说,猫小萌已经是一只废猫了。
猫咪的慵懒叫唤,还有阿秀的拔刀势,引而不发,自流水倒映处散发开来的联系,就此断开,非常简单粗暴。
有一些事,对于一些人,就是这样简单。
血脉的力量在涌动,阿秀感觉到自己在变得强大。
带有疑惑地看向猫老大,阿秀希望能够得到一些启发,在神秘领域,阿秀还是刚刚上路的实习司机,他需要猫老大的带路。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猫小萌只是慵懒地趴着,很舒服,似乎是睡着了,哪怕是一路的颠簸,也没有能够惊扰到它。
还能够说什么呢,猫老大毕竟是老大,阿秀作为小弟,除非造反,否则只能够忍着。
就像日薄西山时候的忠臣一样,眼睁睁地看着时势崩坏,却无能为力,再多的平戎策、种树书,抵不过上位者轻飘飘的一言。
上失其仁,中失其刑,下失其德,致使天下崩坏,却又反过来逼得良人失其位,善人失其本。
道理就在那里,无能为就是无能为。
谁都可以推卸责任,独独上位者不能,说什么都不能。
王族贵戚、公卿大臣,他们不负责,不背锅,难道要让那些连字都不认识几个、一辈子没有出过百里地的阿大、阿二、阿三去背锅?
没有那样的道理。
阿秀想要斩草除根,就要将那【猪头七】斩杀,可猫老大不愿意,做小弟的阿秀,就什么都不能做,也做不到。
至于别的谁因此受害,阿秀管不了那么多。
现在只是虫豸并起,离龙蛇起陆的日子,早着呢,总会习惯,总会麻木,也总会负重前行。
很多很多道理,年轻的阿秀不懂,他只知道,无论将来如何,握紧手中刀,总是没有错的。
也许,来自异界的终极大boss——猫老大,会很明白,它只是静静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