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压抑着火焰,似乎是要将自己连同整个世界一同毁灭,这是【豪火龙术】的暴虐和肆意。
背负神秘的人,最终也必将被神秘所吞噬。
叶豪感知到了人们繁杂的心绪,那样一种疑惑与恐惧,也有对英雄的渴盼,他非常清楚。
并没有怪罪人们的警惕,这是可以理解并接受的,是食物链间的必然。
来自狮子的善意,犬马轻易不能承受。
叶豪只是从秃头所长手中要来手机,找了一处相对偏僻的位置,一个人,向上级汇报情况。
行为一点都不严肃,很随意,但就是那样的普普通通,不会让人去怀疑。
没有能够直达郡府的渠道,叶豪只能够和城府里的某位上级联系,也只是和他联系。
一些秘密的情况,需要尽可能地保守,也想要抓紧时间汇报。
此时此刻,叶豪只能够相信那一位领导,相信他有向上级私下汇报的渠道,相信他不会是坏人,不会外泄消息。
叶豪身上发生的变化,让那一位城府上级诧异,但又不得不信。
正如关键时刻,叶豪选择向他汇报一样,那一位上级,对于叶豪,也算有足够的了解,彼此之间的信任,是在工作中积累下来的。
有一些话,是不能乱说的,也是要负责的。
韭菜们可以乱说,因为他们确实不知道,但有关人员,应该明白事理。
在这样的紧急时刻,任何的行动,都必须承担后果。
他选择相信叶豪,并且要求叶豪立刻返程,不管有来自谁的命令,不用管,立刻返程。
起码具体意思是那样的,至于到底是不是无视所有的命令,看情况吧,态度是有了的。
沙河镇的特殊情况,很重要,但掌握神秘力量的叶豪,更重要,起码,一个是还不能掌握的,一个则是自己人。
尤其是叶豪发现疑似超凡势力的存在,这是更为重要的信息。
消息进一步传递,叶豪已经打通了对郡府发声的渠道,接下来,就是检测和审查。
关于对叶豪的处理和待遇,等待着。
这是全新的问题,能够知情的人,必须要重视这样的问题和趋势。
既然有被刺激觉醒的叶豪,那民间,是不是存在更多,细思极恐。
阿秀离开,叶豪离开,最后一个真实接触到神秘的人,是跛七,是被遗忘的跛七。
他只是划船驶向江心沙洲,那里会是他的墓葬之地。
没有许可证,一切都是违法的,不能说你想死在哪里,就死在哪里。
活着的时候一文不值,死去了,也还是不值一文。
凉席裹尸,随波逐流,连片土遮头都没有。
江心沙洲,不存在干净的河沙,有的只是沙泥混杂,稀稀落落的杂草生长着。
跛七站在最中间的高处,用携带的铲子挖掘。
他在挖坑,然后用来埋自己,他是真的疯了。
挖出一个坑道来,跛七看到早先被埋藏的物件。
一尊漆黑的陶罐,有仅可用手触摸感知到的纹理,手捧着的时候,感到一丝丝温凉。
不是什么古董,是现代仿制造旧的物件,没有什么用,只是看上去稀奇,有些怀旧感。
跛七在罐子里面藏了不少东西,都是些笔记或者照片,有些纪念价值,独独是不值钱。
有钱都拿去花天酒地了,怎么可能埋在这样的野外。
至于说埋金照顾后来人,便宜那些不知道哪门哪户的冒险者,想都别想,就算扔进江水里,直接烧了,也绝不会给那些扑街留下半分。
打扰亡者的安宁,还想要在自己死后挖掘寻宝,想都别想。
跛七想要把陶罐搬走,然后自己躺下沙坑里,就那样躺着,什么也不做。
等死,只要他觉得自己死了,那样一直待着,他会真的死的。
在搬动陶罐的时候,有异样的沉重,像是里面装着了不得的事物,但那并不是跛七装载的。
有些好奇,然后就是毛骨悚然。
罐子脱落,砸到沙坑之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跛七犹豫着,最后,还是尝试着打开。
这样的一个陶罐,以前可以是用来装水、腌菜的,而那样的一种重量和结实,总让跛七有不好的联想。
是的,一切都很不好,他下意识地想要远离,可他就真的是打开了罐子,颤抖着打开罐子。
可以说这是在作死,但人,不正是那样的一种生物吗。
明知道不好,偏偏还要那样做,并且沉浸其中,烟酒娱乐,哪一样不是道德败坏,祸害身心健康的,怎么就杀不绝呢。
该杀,杀个干干净净,杀个一了百了,矫枉务必过正,只要受害人全都死光了,又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打开罐子,尝试从罐口查看,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是一片漆黑,似乎一切光线都被吞没了。
等待着,跛七希望内里有东西涌动而出。
书上都是那样写的,奇遇嘛,无论是古今中外,都是一样的套路。
既没有灯灵帮忙实现愿望,也没有恶魔脱困反噬,更没有钻石涌流,有的只是一片黑暗。
那样的黑暗,一如沙河镇的夜晚,都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那样的夜晚,仍旧是深邃,伸手不见五指,贫穷落后以至于斯。
跛七迟疑,然后就是靠近,伸手摸索,探头过去查看。
很蠢很猥琐的动作,却足够真实,人,安逸久了,下意识地,总会是利用身体去探索,往往会忽视可能的危险。
然后,一只深蓝的手臂从罐子里,猛地伸出,紧紧地压着跛七的头,突兀展开的手掌,将整个脑壳把握着,向小小的罐口押解。
罐子在地上滚动,连带着跛七被牵连。
很没有道理的怪手探出,强以至于扭曲的筋骨肌肉暴露,显得狰狞而丑陋,没有丝毫力的美感。
在突兀的怪手面前,跛七毫无反抗之力,那样的一种无力,他看不见任何的东西,他的面前,一片黑暗,甚至于,连呼吸的空气都没有。
恐惧,深沉,冰冷,整个世界在拥抱跛七,强烈的气压,使得他绝望,四肢百骸都在被粉碎中。
越是挣扎,越是无力,也越是痛苦,最后,彻底失去知觉。
伴随跛七的失去知觉,他整个人都被扭曲碾碎,完整地塞进罐子里,就像压迫腌菜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被压迫的,是人,未经处理的人。
那只是一只手而已,对人就是碾压的一只手,突兀地出现,突兀地消失,连带着人,一同走向死亡。
这只是一个开始,为虎作伥,哪怕是死,也是不得解脱。
当跛七死后,他也就成了它。
一只手,两只手,三只四只五只手,永无止境。
水罐似乎是在之前的挣扎中被移动,顺承着沙洲坡度,就那样滚落,滚入大江中,然后,顺流而下。
【坛子怪人】,和【猪头七】一样,顺流而下,然后,不知道在哪里失踪,最后,又到了哪里。
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开始,现在,一切都还没有那么糟,离混乱的日子,还远着呢。
跛七不是第一个遇害的,大晚上的,他在沙洲隐埋物品,是被同样闲着,用望远镜看风景的人觉察到了。
没有看清是谁,又藏了些什么,但知道是藏东西,有那样隐隐约约的身影,那就够了。
只是一种可能,但贪婪的人,愿意去赌,掠夺别人的积蓄,是那样的愉悦,不劳而获的感觉,是真的爽。
人心中的阴暗,还有偷窥的隐癖,在那样独处的时候,暴露无遗。
贪婪之人,终将被迷之罐子吞噬。
人,失踪了,可能是在过去的路上,遇到了麻烦事,也可能是失落沙洲之上,无论如何,最后,罐子没有丝毫暴露的痕迹,只是静静地躺着,直到它等来跛七,它的主人。
跛七的面容扭曲,整张脸都在那样的挣扎中撕裂,血肉似乎要流露开来,最后,什么都没有。
一切都被那样的一个罐子吞噬了,干干净净,没有丝毫血污,也没有任何的腥臊味。
辣么大一个人,就那样被挤进小小的一个罐子里,像压迫腌菜,又像是处理沙丁鱼。
古朴寻常的坛子,仅仅是暴露出来一只深蓝的怪手臂,没有任何可以交流的渠道。
看不到相连的其他肢体,似乎那样的手臂,就是直接生在坛子里,又或者,坛子,只是一个渠道,连接无人之地的诡域。
今天,种下一个人,明天,收获很多很多的人。
咦惹,为什么,这些人,长得都,一模一样呢。
消失的人和坛子,然后没有,什么都没有了,跛七连带着他荒唐的臆想,悄无声息地失踪在无人知晓的沙洲处。
什么风.水宝地,什么荫蔽妻子,什么福泽后人,没了,通通没有了。
也许,那样的沙洲地,确实是风.水宝地,但一家一地格局的风.水,在堂皇的时代变迁面前,什么都不算,也注定会被涤荡得透彻。
想不明白那样的道理,跛七的书和学问,统统是歪的,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