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行婚仪当天楚遥雪身穿凤冠霞帔,她本就长着倾国倾城般的容颜,现在大有母仪天下的气度,钟离宥与她一同祭拜天地,受百官拜贺。可至始至终钟离宥脸上都无悲无喜。
婚礼当天整个王宫更像是布了十里红妆,白莲宫一切布置都以简单素雅为主,第一此布置得这么喜庆,连阿粟也不得不穿上粉色的罗裙。
外面的欢声笑语传进了白莲宫,阿粟还是在这里不得出去,她明明有灵力,所有的人也都拦不住她,可如今她已经不想再闹了,就这样以另外一种方式陪着另一个他,想着只要他安好一切便都好。
已经是晚秋时节,院内的花都枯萎了,唯有菊花开的盛。每天秋风瑟瑟天气阴沉,今日却得见晴天,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阿粟在院中捕着蝴蝶玩儿。阳光就照在她的脸庞,映着她笑盈盈的脸。她正专注一只停在菊花上的红色蝴蝶,余光看到地上有一个影子在阳光下拉的好长。
阿粟道:“贝罗,我叫你给我买的小说呢?”
她说着那蝴蝶还停留在菊花上,阿粟轻轻将它捧在手中,笑着转过身道:“贝罗你看这蝴蝶好漂亮。”她看着眼前之人确是一愣,手也跟着一颤那只蝴蝶找到空隙,扑腾着翅膀从她手中飞走了。
钟离宥顺着蝴蝶飞走的方向看去。
阿粟先是吃惊而后面带微笑,道:“你怎么突然来了,我……”
钟离宥目光微深道:“我立了别人为王后,你就一点都不难过吗?”
“你喜欢她吗?”阿粟突然问,钟离宥看着阿粟,没有回答。阿粟便当他默认为喜欢了,“你遇到了喜欢的人心中欢喜,那我也因为你心中欢喜。”
阿粟看着钟离宥,那日突然从贝罗那里听到钟离宥要成婚的消息,她的确心痛了许久,难受的不想说话。但只要想到钟离宥娶楚遥雪是心甘情愿,那种痛就变成对钟离宥最美好的祝愿。她可以就以这种方式陪着钟离宥慢慢变老,可以不见可以想念。
钟离宥沉默一会儿,忽而道:“你想开了便好,本王还以为你会后悔呢。”
钟离宥来时本没打算就这样与阿粟冷言对两句,他不过想知道阿粟是不是真的至始至终都在欺骗自己,还是她有什么苦衷。当初说错信了她,其实那些感情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已经分不清了。钟离宥回过身看了一眼,阿粟还是没有一句挽留的话,他无奈毅然转身走了。
阿粟连忙上前一步,道:“钟离宥我错了。”
钟离宥顿了顿没有转过身也什么都没说,同止因一起离开了。
自此以后钟离宥便再也没有来过白莲宫了,阿粟也只是从贝罗口中听到一些关于钟离宥的消息,只知道他与楚遥雪相处的很好,还听说楚遥雪怀孕了。
可能是想来向阿粟炫耀一番,楚遥雪倒是时不时来白莲宫,不过几次都是来找麻烦的。但阿粟终究不是一般人,楚遥雪也不过是冷嘲热讽两句,并不能将阿粟怎么样,每次楚遥雪来阿粟都做自己的,知道她若是骂累了会自己回去。
楚遥雪多次向钟离宥诉苦,说阿粟如何对她不敬,要钟离宥将阿粟赶出宫去,钟离宥都只是口中应下,并未行动。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隆冬将至今年的冬天特别冷,晚上寒风吹得凛冽,白莲宫积满了雪,走一步就会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这白莲宫只有贝罗一个宫女有时她也喜欢偷懒,这雪便越积越厚。这冬天冷是冷倒是给白莲宫增添了许多欢乐,阿粟与贝罗在雪地上写字,堆雪人打雪仗哪怕手冻得通红两人还是笑得欢。
“姑娘你瞧这梅花好不好看?”贝罗手中拿着一束梅花走了进来。
“你从哪里折来的?”阿粟问,将梅花上的雪弄掉。
“后花园呀!”贝罗道,走进屋中将这束梅花插在花瓶中。
这大冬天去园中折梅,贝罗的手冻得通红,两人一起坐在炭火旁,伸手烤着火,火光映的她们两个人的脸通红。
已经是深夜了钟离宥破天荒的来了白莲宫,阿粟只得从美梦中醒来。
钟离宥此次来找阿粟是有事相求,前几日楚遥雪就病了,太医给她开了好几副药,吃了也不见好,一直高烧不退。她现在有孕在身这药物不能吃的过多。太医还说若是楚遥雪的烧再不退会有性命之忧。
钟离宥想起在琼桑山时自己只剩下一口气,阿粟都能将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也一定能救楚遥雪。
阿粟打了个哈欠,随手拿了件披风便同钟离宥去了初霞宫,宫里还有几名太医。阿粟漫不经心的走过去摸了摸楚遥雪的额头,她的确烧的厉害。
阿粟松开手看着钟离宥道:“她这不是一般的高烧,我……我也没办法。”
钟离宥着急得不行,带有责怪的语气道:“你不是会法术吗?你施法救她呀。”
“我……”阿粟顿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并不是她不愿救,而是此时能力有限。她灵力本就不高,现在也只是靠那些死囚的寿命暂时控制住衰老,她强行用绿石链中的仙力,对付阑国士兵遭到仙力反噬,若是再用灵力不但救不了楚遥雪自己还有可能变回原形。
“王上……王上……”楚遥雪唤道。
钟离宥连忙走上前去,握着她的手道:“本王在,本王一直都在。”
楚遥雪浑身乏力,病恹恹道:“王上,臣妾是不是要死了,臣妾腹中的孩子怎么办?”
钟离宥看着阿粟几乎是在求她,道:“再帮本王一次救救她,你只要肯救她要本王怎样都行。”
阿粟看着钟离宥好久,这个眼神如此熟悉,当初他也曾为自己这样奋不顾身,这时那种心痛的感觉突然又漫了上来。
阿粟坐到了床边没再看钟离宥,声音极其凉薄:“我救。”
钟离宥放心了,依阿粟之言所有人都退出了屋去。阿粟看着躺在床上的楚遥雪,即便楚遥雪已经这样了阿粟还是羡慕她,能有一真心人与她不离分。
周围很安静阿粟透过窗看到钟离宥就站在屋外等候,止因为他撑着伞。阿粟开始施法手上像是有一条灵线进入楚遥雪体内,阿粟闭上眼睛。
屋里还是很安静,屋外大雪纷纷扬扬。
没过多久阿粟就收了法可能是损耗了太多灵力她的脸色十分苍白,看着有些虚弱,缓缓站起身,此时楚遥雪已在睡梦中。
阿粟就这样走了过去打开门,怕钟离宥担心,特意道:“她没事儿了。”
贝罗打开了纸伞,给阿粟遮风雪两人没有停留,便回了白莲宫。这一路走来阿粟几乎是将自己全身都倚靠在贝罗身上,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闭上双眼。贝罗也知阿粟是因为救楚遥雪费了太大的劲儿,所以身体虚弱。一路上都十分小心的将她扶着。
楚遥雪经过阿粟的医治,第二天醒来时烧已经退了,身体也无哪里不适。为了表示感谢她还同钟离宥来了白莲宫,赏赐给阿粟一些珍宝玉器。楚遥雪向钟离宥求情让阿粟可以在王宫到处走动,钟离宥也准允了。
楚遥雪在白莲宫秀够了恩爱便要离开,临走前还说白莲宫凄冷,她在这里待久了好像又受了寒气。钟离宥和楚遥雪在同一把伞下,阿粟看着他们离开当钟离宥回头时她也已转身。
贝罗看着摆在屋子里的这些珍贵玉器,道:“姑娘刚才王上送的东西,你连看都没看一眼,是不喜欢吗?”
阿粟淡然道:“你若喜欢便拿去吧。”
贝罗确实是有看上的东西了,她拿着那支白玉珠钗,看着里面流动的光线喜欢极了。她将那钗子戴在发上,道:“姑娘你看这玉钗好看吗?”
阿粟漫不经心的抬起眼帘,看了一眼就走近了些,伸出了手。贝罗见阿粟是想看看这玉钗,便将玉钗取了下来,交给阿粟。
阿粟将玉钗拿在手中,自己找了这玉钗许久,没想到在钟离宥那儿,阿粟带着歉意道:“贝罗对不起,这个玉钗于我有不同的意义,你再看一看有没有别的喜欢的?”
贝罗听阿粟这样说,便没有执求玉钗,最后挑选了一对自己喜欢的镯子。
那极丑的兰花终究还是没有绣完,阿粟将香囊扔进了炭火中独自走到了屋外,看着天空中飘扬着的鹅毛大雪,从此不会再有人一直粘着她,不会再对着她唤孟惜。她与钟离宥有了一个无法解开的心结。阿粟将自己胸前的头发拿起,墨绿中带有几缕和这雪一般白的发丝。
书房内
贝罗走了进去像钟离宥行了个礼道:“王上,姑娘命奴婢转告王上,说明日北盈宫一见。”
钟离宥放下了手中的折扇道:“她可曾说过有何事?”
贝罗道:“奴婢不知。”
钟离宥道:“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
下了这么久的雪,今日天竟然放晴了,阿粟听止因说钟离宥现在在忙,约定酉时再见。在这之前贝罗陪着阿粟去了锦乐园再去看了看那些美丽的鱼儿。阿粟已经许久没有出过白莲宫了,只觉那些鱼儿又长大了不少,即使在这天寒地冻的冬天它们仍然游得很欢畅。
眼看着暮色苍茫,这次阿粟一个人去了那个自己又喜又怕的地方,说来也奇怪今日这里没有人值守,阿粟走到北盈宫最顶层看来自己还来得早,并没有看见钟离宥的影子。
她就站在楼台高处,遥看满城的屋檐都变成了白色,远方的树银装素裹。看着那难得的冬日暖阳只剩最后一点余晖,好似这太阳也怕了这冬天的寒冷。
忽然背后一阵脚步声传来,阿粟蓦然回首便见是钟离宥,阿粟对着他莞尔一笑。
钟离宥缓缓走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着夕阳问:“你叫我来这里做什么?”
阿粟伸手让阳光照在自己的手上,阳光又透过指间缝隙照在脸庞,灿烂的笑着道:“我想和你一同在这北盈宫之上看满天繁星,只可惜现在没机会了。”阿粟放下了手转过身看着钟离宥,“我不管你是钟离宥还是慕子阡,只要你一切安好便可,现在我要做的,我能做的只能到这儿了。今天我是要向你道别的,我们不会再见了。”
钟离宥声音微微发颤,问:“你要去哪儿?”
阿粟道:“我还没有想好,只是那个地方再也不会有你了。”
阿粟的笑不再那么灿烂,她曾无数次想过要离开,但真有一日要走了,却突然那么舍不得。
钟离宥站在离她五步远的距离,问:“阿粟你告诉我,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我每次处于危险之境,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想救我。”他记得是自己将她从悬崖下救了回来,当他被人追杀时,在琼桑山是阿粟对他不离不弃,阿粟明明是他倾尽一切都要保护的人。
阿粟淡淡道:“这些都不重要了。”她最后再看钟离宥一眼,身体慢慢消失。
钟离宥见状扑了上去,道:“别走,今晚会有星星,本王陪你看星星。”
听到这句话阿粟眼眶发红,带着笑。本来只是想简简单单的和钟离宥道个别,可她还是哭了,最后这笑容也逐渐消散,一缕青色的雾气从钟离宥眼前飘过,地上掉落下蝴蝶形的珠钗。
“阿粟。”钟离宥红着的眼睛布满血丝,声嘶力竭的喊着。
眼前一位绿衣女子缓缓蹲下身,拾起了地上那支蝴蝶形状的珠钗,递给钟离宥,道:“王上明明还喜欢她,为何还要如此伤她的心,若你告诉她你心中还在乎她,也许她就不会走了。”
钟离宥看了那钗子一眼,故作不在意的样子,道:“我早就不喜欢她了,只是她骗我至深就这样走便宜她了。”
也许在以前他这样说楚遥雪还会信,楚遥雪以前觉得只要自己努力他有一天会知道自己的好,可与他相处的这几个月两人相敬如宾,那阿粟仿佛在他心中扎了根,无论怎样他都忘不掉,所以楚遥雪选择了放弃。
楚遥雪看着钟离宥,道:“王上可知遥雪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裳?秉性如何?我没有她那般讨王上喜欢,就算她是只妖,王上还是将她记挂在心。我累了不想再如别人的影子般活着,王上若是不喜欢遥雪便将遥雪废了吧。”
钟离宥好像没了魂魄般,语气轻飘飘的,道:“本王怎会废了你呢?你的命是她费力救回来的,就算是为了她,我也会好好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