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的尸体就横在他的右脚边。
“元一。”
顾元一似乎没发现。何毕唤了他一声，让他停下脚步。
“怎么了？”
“你看。”
何毕把自己的灯笼压低，正好照在趴在地面的老板的后脑勺。
转身的顾元一同样吃了一惊。他连忙蹲下身，把老板的身体翻过来。
“没救了。”刚才隔着袖子翻动尸体的时候，顾元一就在他的后脑勺摸到了的血。看来老板是一个不察，被人从背后用凶器击中的。
血液是热的，应该就是刚刚的事。
何毕的眉心紧紧蹙起，没想到竟然比他记忆中多出了一桩凶杀案。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在他的过去，明明只发生了一桩命案，也就是晓亭的那件。
怎么会……有人对老板也出了手？
顾元一轻轻抽出扶在尸体后脑的雨衣袖子，将其伸到雨幕中，让雨水冲刷上面的血迹。然后他甩了甩水，把关注点又重新转移到尸体上面。
衣着打扮还是老板之前出去找人时的那一套，此时前襟也有一大片血迹。衣服的中央破了一道口子，应该是被刀一类的利器刺入又拔出。这么看来老板不仅是中了后脑勺的那一处伤，还有人在前面刺了他一刀。
那这两处伤口……是同时出现的？亦或者有一处是凶手为了混淆视听补上去的？
两人都不是专业的法医，也不敢太过于破坏现场。当务之急是打电话报警，不过何毕跟顾元一，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件事。
“凶手还在。”顾元一压低声音，对何毕说。
后者没有回答，等于默认了发小的话。
杀死老板的凶手，现在还没有机会逃走，或者说那人根本不需要逃走，只要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混在他们之中便好。
如果按照这种情况猜测，刚才出门的晓亭和明晋有最大嫌疑。当然，也不排除是民宿内其他员工做的。至于客人……倒是没有。之前老板也说过，他们这伙高中生，是目前仅剩的客人了。
顾元一让何毕打电话报警，他自己则暂时用手机把现场的情况拍一下，方便之后调查。不过何毕一摸口袋，发现手机并不在自己身上。顾元一叹气后只好把这两项都揽到自己身上。
他先拨打电话。然而山区信号不好，而且暴雨可能对通讯也产生了影响，这个电话怎么也打不成功。
“没信号。”顾元一皱着眉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只好先进行下一步。
何毕帮他拿着灯笼，让他行动更方便些。
等拍得差不多了，顾元一看见地上的尸体，也觉得很棘手。
“要回去吗？”他问。
“回去吧，眼下的情况也不是你我能解决的，先想办法联系警方吧。”
何毕站起身，踩着浅浅的水往屋内走，顾元一跟在他身后。
两人提着灯笼回到最初的房间。何毕伸手开门。咔哒一声开锁的声音，把屋内精神高度紧张的人都吓得肩膀一抖。
看见是他们两个，其他人纷纷松了口气。
“老板怎么样？”遥遥最先问出声，抢了晓亭的话头。
“死了。”何毕脱掉雨衣，又拧了拧衣袖上的雨水。在他身后一步远，顾元一把房门关上。
房间里寂静了一瞬，何毕的话像一大桶冰水从每个人的头顶浇下来，让他们冷得打颤。
“不、不可能吧……会不会是你们看错了？尸体在哪儿？”
大宇磕磕巴巴，好不容易吐出两句话。
“尸体就在回廊。正好大家都在，想想办法。我跟元一刚才准备打电话报警，但是根本没信号。”
屋子里，两个女孩子遇到这种事情当然是最慌的。但是她们两个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叫出声。
明晋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去看看。”
何毕默不作声地站到一边，把门口的位置让出来，同时抬起眼帘，悄悄地观察明晋的神色。
对方看起来很慌张，不过这种慌张，也可以解释为发现尸体后一个人的正常反应。
“外面雨很大，路面湿滑。而且凶手也可能躲在哪个盆栽后面。你确定要现在出去？”
顾元一的声音从何毕背后传出来，不紧不慢地点明当前的境况。
明晋听完，果然停下脚步，犹豫起来。但很快，他用力甩甩头，仿佛要把那些杂念从脑袋里丢出去。
“那也得去。万一人还有救呢？”
见他态度坚决，顾元一也没阻拦，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倒是大宇这个时候仗义起来，主动提出跟明晋一起。虽然后者再三回绝，但他越是拒绝，大宇就越是坚定地要跟他一起。
“那……好吧，小心点。”明晋妥协了。
等他们两人出门，顾元一瞄了眼两个女生的状态。他半侧着身，在她们看不见的角度，用嘴型无声地对何毕说：“明晋有问题。”
何毕轻轻点了下头，他自然也看出来了。
晓亭彻底慌了神。遥遥勉强能保持理智。她掏出手机，甜美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颤。
“要不……我再打电话试试？”
顾元一对她点点头。遥遥点开拨号键盘，因为手抖得太厉害，按了两三遍号码，才顺利地拨出去。
她紧紧地咬住下唇，空闲的那只手无意识地攥成了拳。过了十几秒，遥遥无力地垂下手臂，电话也被她挂断了。
“不行。”
她绝望地摇头。
晓亭的情绪看起来很不稳定。她开始发出轻微的啜泣声。慢慢地，声音变大，她一边用手臂抱紧自己，一边细碎地嘟囔什么，身体出现不自然的痉挛。遥遥被晓亭的样子吓到了，但仍然按捺恐惧，走到好友身边抱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何毕见状，来到晓亭身边，微微躬下身，凑近听她在说什么。
她说“不是我”，和“还没来得及”。
这两句话被她翻来覆去地念叨。
她似乎知晓什么内幕。
顾元一也凑了过来。他跟何毕简短地交流两句后，弯下身子，直视晓亭的脸。
“晓亭，”顾元一放轻声音，尽量不要吓到女生，“你知道些什么，对吗？”
晓亭木然怔愣的脸缓缓地转向顾元一。
“你可以告诉我，我们会帮助你。”
晓亭的身子不抖了。她的嘴唇蠕动两下，似乎想要吐露什么重要的信息。然而就在这时，她的眼珠一偏，看向顾元一身后的某个位置，尖锐地叫了一声，又晕过去了。
何毕顺着她看的方向找去，那是落地窗。只不过原本遮掩得好好的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拉开了一道缝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