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一来到窗户旁边。他的手握住窗帘的一端,轻松一拉,顶端滑道摩擦出哗地一声响。
在他把窗帘拉开半面的同时,外面一道眩目的闪电劈下,照亮了大半个回廊。
有两道漆黑的人影在交叠的树叶间跑过,还伴随着交谈声,应该是刚才出去不久的明晋和大宇。除此之外,顾元一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何毕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后面。他也看向庭院,同样没有察觉到奇怪的地方。
所以刚才晓亭是看见什么了才会吓昏过去?
站在窗口的二人都很不解,然而当事人又不能立马对他们解释明白。顾元一对遥遥说照顾好晓亭,遥遥点头应了一声,把好友扶到沙发上,让她平躺。或许因为多了需要照顾的人,遥遥看上去比方才要镇定得多。
大宇和明晋过了很久才回来,久到何毕都要怀疑,他们两个是不是联手去搞什么小动作了。
房门砰地一下向内开启,几乎是被撞开的。第一个出现在门口的是大宇。他气喘吁吁的,抬起手臂胡乱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着屋内的人,脸色很不好。
“外面没有尸体。”
“……什么?”何毕讶然,顾元一也露出错愕的表情。
“没有尸体。”后面的明晋随后赶上来,接过大宇的话,“我们绕着庭院找了将近三遍,没有发现你们说的老板的尸体。”
“不可能。”
顾元一当即否定明晋的话。他低头正要找手机,准备把拍下来的照片给两人看,后背却被何毕暗中戳了一记。
现在暂且不清楚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很有可能刚才明晋和大宇一同把老板的尸体藏起来,然后再骗他们说没有尸体。如果这个时候顾元一拿出确凿的证据,证明他看见了倒在地上的老板,那他本人的处境就会变得十分危险。
何毕这一记戳醒了顾元一。他立刻明白过来,然后又把已经插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扶住额头说:“也可能是我们看错了吧。当时雨吓得那么大,我跟何毕匆匆扫了一眼,就不敢再多看了。”
他这副用力回想的模样演得还挺真,间或拍拍自己的额头,一副“我怎么就能看错”的懊悔样儿。何毕的演技一时到不了他这炉火纯青、随取随用的境界,只能面无表情地重复一遍他的意思。
“啊,天太黑了,把植物啊雕塑什么的看成尸体也很有可能。”
自称“看到尸体”的两人都改了口,屋内紧张的气氛也消退不少,大家开始相信老板或许是去察看民宿内部有没有哪里漏水。毕竟下了这么大的雨,关窗关门免得雨水被风吹进屋内,做这些工作也需要很长时间。
“但是现在还是没有信号呢。”
遥遥再次拿出自己的手机,叹气。
“等雨停了再试着联系外界吧,现在着急也没有用,不如先好好休息。”明晋这样建议。
“那我们几个……在这里将就一晚?分开睡不太安全,大家凑在一起,还能轮流守夜。”
大宇也提议。
没有人表示异议,都赞同了大宇的话。然后他们就把随身的衣物,还有这间小小的休息室内能够用上的毯子、抱枕、坐垫什么的全部用来打地铺了。安排守夜的结果是两人守一班,一次三小时。晓亭昏过去了,到现在都没有醒来的迹象。所以为了照顾遥遥这个唯一清醒的女孩子,只好剩下的四个男生轮流守。
何毕对于守夜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了。更何况他现在压根就睡不着,睁眼撑到明天天亮也不是什么问题。顾元一本来就精力过剩。所以他们两个在守第一班的时候,也没闲着,一直在研究刚才发生的事情。
顾元一首先打开手机相册,确认那些图片还在。以防万一,他让何毕也看了看。说实话在这样狂风暴雨的夜晚看尸体照片也挺惊悚的,但他们两人仍是面不改色地把十几张照片全部看完了。
照片看过后,屋内的另外四人呼吸逐渐趋于平缓,看样子是陷入了沉睡。即便这样,顾元一仍是怕有人装睡,便选择了手机打字的方式跟何毕交流。
“你觉得明晋和大宇在说谎吗?”
何毕把手机接过来,想了一会儿,回,
“大宇不像,他可能真的不知道。但明晋看起来很可疑。我觉得……有可能是他在跟大宇一同出去的时候,趁人不注意,动了什么手脚。”
他将手机递回去。在发小的手还没碰到手机外壳前,又抽回来,匆匆加了一句话。
“而且看晓亭的反应,她绝对是知道什么内幕。再联系一下她跟明晋的关系,很有可能,她在帮男朋友隐瞒。”
然后,何毕才把手机交到顾元一手中。
顾元一盯着何毕打在屏幕上的话,思考了一会儿,才快速地用指尖戳键盘。
“那你说老板的尸体是明晋藏起来的?”
“有可能。”
“杀人动机呢?明晋为什么要对老板下手?他图什么?”
“不知道。不过你不觉得晓亭把我们这伙人带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旅行本身就不太合理吗?这家民宿,我记得……是晓亭预定的吧。”
“是……”顾元一打到一半,把一句话删除,又重新打字,“但这样的话,带上这么些人完全是累赘吧。人越多,真相被发现的概率不就越大吗?”
“也不一定,看怎么利用吧。”
何毕还想说些什么,但他敏锐地察觉到那边躺着的四人中间有动静了。于是他把手机的屏幕摁灭,悄悄递还给顾元一。
为了不影响其他人休息,屋内留了一盏壁灯,灯光洒在室内的摆设上面,拖出无数条长长的影子。其中一道映在墙壁上的影子骤然变高变宽,原来是昏迷许久的晓亭醒了。
晓亭茫然地环视一周,似乎意识到自己在何处,表情逐渐变得慌张。何毕仍保持着坐姿,竖起手指,让她不要发出声音,吵醒其他人。
好在这时候的晓亭是可以沟通的。她咬住了嘴唇,慢慢地从沙发上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