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这么直白吗……”
何毕盯着倒计时上面多出来的数字，一时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已经加进去了吗？”孟子蓉探头来看，见上面猩红的数字多了七天整，也有了信心，“那何毕，我也把我的时间分给你一点吧？我的时间比较少……大概能匀出四天。”
“唔，徐越给的那七天应该够用，小孟你不用勉强。”
孟子蓉摇头说：“你是新人，积攒的时间不够多。我多少还能支援你一点，别嫌少。”
孟子蓉是实话实说。每一次游戏奖励的时间基本上都有富余。像他们这种参加过一段时间游戏的老玩家，或多或少已经攒下了一点。虽说不足以支撑他们挥霍，但帮助何毕支撑到下一次游戏，还是没问题的。
不待何毕拒绝，孟子蓉已经开始念那句神神叨叨的台词。何毕没办法，只好接过她的话又重复一遍。然而这次他们等了十多分钟，也不见手机上面的倒计时增多。
徐越最先发现问题：“看来时间交易是有次数限制的。有可能每位玩家一天只允许交易一次吧。”
何毕回：“应该是这样。”
孟子蓉露出遗憾的表情。何毕倒在心里庆幸。欠一个人情就足够了，再欠两个，有点不好还。
“七天，省着点用，差不多够你活的。”徐越拍拍何毕的肩膀。
何毕被他拍得发虚。
“老徐你说得轻巧，坐着说话不腰疼。这玩意儿是省省就能凑活过的程度吗？”
他一张脸皱起来，简直苦不堪言。
“可以的年轻人，表情比最开始丰富了很多。”徐越赞赏地看着他。
“……”
何毕郁闷地从果盘里抓了一只刚洗的苹果吃。
因为时间交易成功了，所以三人之间的气氛就没有来时那么压抑。徐越把水果推到孟子蓉面前，让她不要客气。孟子蓉没何毕那么自来熟，而且她和徐越也只见过两面而已，所以摇摇手婉拒了。
徐越也挑了一只长得好看的苹果，抽出水果刀，灵活熟练地削皮，一边削还一边问何毕。
“这回你该说说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吧？”
徐越一开口，就让何毕陷入被高中班主任单独谈话的恐惧中。当年他那个秃头班主任，在他和外校学生打架之后，也是这么把他一个人叫到办公室，让他声情并茂地讲述他是怎么一打三的。
何毕把嘴里的苹果随便咀嚼两下就咽了下去。
“我昨天去参加小朋友的生日会，在会上，小丑突然出现了。”
他把他怎么撞见小丑，还有那个游戏大致讲述了一遍。
“因为最后我要救那个小女孩，所以我把我剩下的时间差不多都交易给小丑了。”
何毕风轻云淡地讲完，听得对面二人一愣一愣的。
徐越和孟子蓉对视一眼。
“之前……”徐越的嗓子都干了，他清了清嗓后才继续说，“似乎没听说过这种事吧？”
孟子蓉纤细的眉敛起。
“我好像也没有听过。秩序游戏对于游戏内外划分得还蛮清楚的。能够自由出入游戏的，应该只有正式玩家才对。”
“但现在看来，一定不是这样。”何毕说。
虽然参加的场数还并不算多，但何毕多少摸清楚这游戏的尿性。反正是怎么糟心怎么来，常识、经验统统不管用。
没有人知道这个规模庞大的游戏，究竟是按照怎样一种秩序运行的。
三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何毕又回想了一下昨天和小丑交易时间的场景。那个时候，在地板上，浮现了两个古怪的钟，一黑一红。
但是刚刚在和徐越，也就是玩家和玩家之间的交易中，却并没有出现那个钟。
这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还有小丑昨天说，他已经把提示告诉给何毕了。
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何毕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磨后槽牙。
他想，他这是被小丑给狠狠地坑了一把。
论奸诈，他确实自愧不如。这些npc，比他高了好几个段位。
孟子蓉注意到何毕的神情不大对劲。她关心了一句：“怎么了何毕？你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不，没什么。”
何毕没有把他刚才想到的事情告诉二人。他认为在没有得出一个明晰的猜想之前，先不必袒露这件事。
徐越还在想刚才何毕告诉他们的事。
“照你说的，小丑昨天是为了抓那个从游戏里逃出来的怪才在现实中露面的？那他为什么不亲自动手，非要借助于你的手呢？”
“理由大概有两个。其中之一是因为这里是现实，他不能插手太多。要么就是他单纯地想坑我一把。也不知道他回收玩家的时间到底有什么……”
等等。
何毕突然想到一件事。
时间。
何毕的倒计时，那失去的十四天，是转移到那个黑色的时钟上了。
也就是说，那段时间，现在属于小丑。
他不会无缘无故地索要玩家的时间，十四天，原原本本地算入了小丑的倒计时内。
为什么他会想要何毕的时间做交易？
交易……
何毕手中咬了两口的苹果一松，在桌面上滚了两滚，但他本人毫无所觉。
生存模式的第一场，沈玉可最后对他说，她与他的区别，是时间。
客厅里的另外两人发现何毕的异状，都吓了一跳。孟子蓉推了一下何毕压在桌面的手臂。
“何毕？你想到什么了？”
“等一下，让我仔细想想。”
何毕手掌一拨，让滚来滚去的苹果停在一个地方。他自己缩着肩膀低着头，半垂的眼皮挡住游移的视线。
他在思索。
然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也许，只是说也许，他们这些普通玩家，和那些被困在秩序之中的、有意识或者无意识的怪物，甚至包括npc，他们的区别，紧紧在于一条线。迈过那条线，直接导致了两方身份和立场的截然不同，就像白天和黑夜的区别。
这才是小丑给他的真正提示。
缺少时间的、想要争取时间的，并不是只有他们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