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清平镇只是一个小镇,但是位于大周与北凉交界处交通便利地理位置十分优越,是大周与北凉沟通的重要门户。这里平日里商贾云集熙熙攘攘十分热闹,大周与北凉的商人都会选择到这里通商互市互通有无,尤其是这些年新皇登基有意与北凉修复关系放开了互市的限制,交换的货物主要是一些北凉的山货皮货、大周的粮米布帛等等。
清平镇是沂州城当之无愧的第一大镇,也是西北纳税重镇之一。
清平镇,城南,徐记药铺。
沿街两侧的建筑挂着各色酒楼商铺招牌,街头叫卖声此起彼伏,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马嘶鸣声、牛哞声、小孩哭闹声、男人呵斥声、女人尖叫声、人群嬉笑声,各种声音汇聚在一起嘈杂乱耳。
这几日徐记药铺冷清得不行,前来问诊看病的只有稀稀拉拉三两个人,药铺里的小伙计心不在焉抓药,坐堂的徐掌柜的不知所踪,与往日的人来人往形成鲜明对比。
有好事的推了推旁边的同伴问道,“诶,徐记药铺是不是换东家了,怎么都没人看病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同伴有意卖弄,看到周围人一个个好奇围过来提高声音得意洋洋道,“我也是听旁人说的,听说徐掌柜前天居然开错了药,差点把人吃死了,那人家说徐掌柜草菅人命要拿徐掌柜偿命,最后还是徐夫人出面又赔礼又赔钱才把这事接过,要不然这百年徐记药铺的招牌就要被人砸了。”
“啊”周围人一片哗然,显然是不敢置信。
“不会吧,徐掌柜医术高明在清平镇可是数一数二的,怎么可能会看错病。”
“是啊是啊,徐家世代从医,这百年徐记的招牌可不是吹出来的。”
“就是你会不会听错了。”
看着周围人一副明显不信的样子,那人忽然压低声音说道,“你们知道徐掌柜为什么会看错病吗?”
八卦是人类天性,看着眼前这人一脸神秘的样子,众人的好奇之心大增,“李二柱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就是就是,你卖什么关子快说吧。”周围人明显不耐烦催促。
许是觉得自己出够了风头,李二柱子咳嗽几声说道,“众位可知道徐家小郎君,就是今年中了秀才的那个。”
“我还以为你要说些什么呢,徐家小郎君是沂州有名的才子,这是大家都知道。”
“就是就是,不过这跟徐小郎君有什么关系。”
“咳咳”李二柱子稍微安抚一下众人情绪,“前段时间徐小郎君上玉溪山采药从山上摔下生死未卜,徐掌柜派人进山去寻至今还没有下落,这都快七天了人还没回来。儿子失踪徐掌柜心神恍惚之下才会开错药。”
“啊——”
底下一片惊呼,惋惜者有之,担忧者有之,但更多是幸灾乐祸,徐家在清平镇颇有威望,又出来个聪慧好学的儿子,将来家族兴旺指日可待,早就有人看红眼了。
“这也难为徐掌柜了,我要是徐掌柜哪还有什么心思开药——”
“这徐家好不容易才出来读书好苗子,这才多大啊,才十八岁就这么没了,真可惜啊——”
“可不是呢,听说徐小郎君中了秀才之后,多少人家眼巴巴要上门提亲呢——”
“造孽啊,徐掌柜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这徐家岂不是要断后了——”
李二柱子说完了八卦,看着底下议论纷纷的众人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往回走,到了街头转角忽然被人捂住嘴鼻,拖到了一个角落里扔到地上。
李二柱子刚想开口骂人,忽然头顶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等李二柱子看清楚那人样貌瞬间谄媚起来,“秦爷放心,您交给小的的事情小的一定办的妥妥的,小的保证明天一早徐桐城已死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清平镇。”
“还算不错”似乎是对李二柱子的表现十分满意,那人转身之际随手扔出一个荷包,声音遥遥传来,“赏你的。”
李二柱子掂了掂足足有十两银子荷包,脸上笑成一朵花,连忙表忠心,“谢秦爷赏赐,能为秦爷办事小的三生有幸。”
…
另一边,徐记药铺门口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方才李二柱子的一番话清平镇都传遍了。
“掌柜的,要不要小的叫人把那些看热闹的人赶走,”顺子是徐记药铺帮忙的伙计,今年二十五岁了,少爷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在他心里少爷就跟他弟弟没什么两样,这回少爷出事他也难受了好久,而这些人居然不嫌事大,明知道他们心里难受还在这里添堵,简直是岂有此理。顺子恶狠狠瞪着外面的一群人,只要掌柜的一开口他就抄起棍子赶人。
徐崇义摆摆手,苍老的脸上全是疲惫,“罢了罢了,由他们去吧,他们想看徐家笑话就让他们一次性看个够。”
他徐崇义一生为人乐善好施救人无数,从来没做过什么恶事。桐城这孩子从小就激灵聪慧,在外面不知道给他长了多少脸,这孩子是徐家全部的希望,也是他徐崇义这辈子全部指望,没想到竟遭如此大祸,这可是他唯一的孩子啊。
想到这里徐崇义浑浊老眼里又有泪花闪烁,内心后悔不已,早知道当初说什么也要拦住桐城,采药什么时候不能去谁不能去。
忽然外面一阵噪杂声,一个体态雍容面目清秀的中年妇女从人群中冲了出来,面带喜色声音中藏不住喜悦,“老爷老爷,来信了来信了,儿子来信了。”来的是徐桐城的母亲安氏,今天一大早就有人上门给她送信说是桐城托人送来的,欢喜的她还没吃饭就赶紧跑过来把这个喜讯告诉丈夫。
徐崇义眼睛忽然睁大,身子颤抖,儿子来信了,那说明什么,说明桐城这孩子还活着,激动说道,“快、快把信看看。”徐崇义现在心情大悲大喜,他一定要确认儿子活着才能安心。
顺子听到少爷还活着的消息自然十分开心,赶紧把心递给徐崇义,外面的人一听到没有热闹好看了便一窝蜂散了。
安氏走到徐崇义跟前迫不及待问道,“老爷信里怎么说,儿子还好吗。”
徐崇义看完了信,欣慰捋了捋胡子,笑道,“臭小子真是命大,从山崖上滚下去只是划上了腿,在深山老林里还能遇到贵人。现在住在平易家,腿伤走不了路要我派辆马车过去接他。”
安氏听到儿子没有大碍心里送了口气,“老爷这次你可得好好说说他,不能让他乱跑了,这次差点把命都搭上。”
“夫人教训的是,老夫一定注意,”对于妻子的建议徐崇义连连点头十分赞成,“顺子,你去车马行雇辆马车去王家庄接他们,诶,等等,”徐崇义思索了一下说道,“一辆马车不够,再去雇一辆马车来。”儿子在心里说自己的救命恩人是医香世家出身,这次家里落难想和徐家谈生意,虽然信中未点明但是能得到桐城这般看重想必不会是简单人,不能慢待人家才是。
“老爷怎么了,”安氏疑惑问道,这么突然还要雇一辆马车。
“呵呵,夫人有所不知,徐家要来贵客了,”徐崇义笑着说道,“对了夫人这次桐城还要多亏王家照顾,我刚刚忘了吩咐了,王家那边一定要备一份厚礼不能失了礼数。”
“老爷放心,妾身省的……”
…
秦府,后院,荷香园的凉亭。
丝竹之声悠扬婉转,乐人隔着屏风弹奏着时下的新曲。
一群舞妓身上只穿着一层薄薄的纱衣,妖娆扭着身子,玲珑躯体若隐若现,舞妓们却丝毫不以为意,极力做出各种诱人的动作,想要吸引堂前那男人的注意。
男人面如冠玉,一双剑眉生的极好,修长秀气,鼻若悬胆,唇若涂朱,一双桃花眼温柔而多情,好像一个漩涡一不留神就会把人吸进去,眼神似醉非醉迷迷蒙蒙看着远处,只是漆黑的瞳仁中时不时闪过一抹幽光。束着玉冠,黑色墨发倾泻而出,一身湖蓝色长袍显得这个人更加英俊不凡。这人屈着一只腿,另外一只随意搭着,右手执着一玉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拍子,动作随意肆意慵懒,唇边浮现出一抹笑意似乎心情很好。
一青衣小仆急冲冲赶来,挥斥乐人舞妓,“爷不好了,徐家那小子还活着。”
“哦,还活着”男人声音如珠玉相撞十分动听,音调波澜不惊,但唇边那末笑意早已不见踪迹,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如河道上的湍流晦暗莫名,青衣小仆赶紧低下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男人转了转酒杯,沉默了良久,笑着玩味道,“命还真大,徐家小子运气倒是不错。”
“爷,那我们要不要。”
“暂时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