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厂。
转天一大早,当贺昌龙来到金石厂大门口时,按照守门员的指引,便顺利地在宿舍楼的三楼找到了贺云佳的宿舍。
虽然贺昌龙觉得那守门员似乎是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当下也不在意,便敲开了贺云佳的宿舍门,看到了那个小小宿舍里的贺云佳和傅珩两个人!
这样的情形不免有些尴尬!
还没成婚就住在一起,对于思想有些陈旧的贺昌龙来说,顿时间就有了一丝不悦的情绪波动。
傅珩急忙将凳子让了出来说道:“贺叔叔您请坐!”
贺云佳也是非常难堪,她万万没有想到父亲竟然会找到她宿舍里来,仓促之间便慌乱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爸!你怎么来了?”
“哦,我就来告诉你们,你爷爷已经想通了,同意你们的婚事了,婚礼呢照常进行,你也得回家去,该准备的准备,该帮忙的帮忙,也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
贺昌龙并没有打算坐下来,而是转头看向傅珩又说道:“傅珩啊!你也回去跟亲家说一声,我们这边会把婚礼准备好,就等着你们初八早上过来把云佳接走,该有的礼数我们会一样不少地做到,亲家那边就随意吧,我们不讲究那些,不会让你为难的啊!”
傅珩点头说道:“您放心吧贺叔叔,我会跟我爸说的,我相信他也会礼数周全地接云佳进门,我不会让云佳受委屈的!”
“嗯!那就好!”贺昌龙点点头,转身就打算离开,忽然又转头说道:“云佳,之前,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对你,你冯大爹已经批评教育我了,而且,也劝服了你爷爷,你就安心出嫁吧,高兴点,啊?”
“嗯!谢谢爸!”贺云佳的泪水瞬间便夺眶而出,她多想冲上去抱住父亲大哭一场,多想对父亲说其实自己如此任性也有错啊!从父亲的话语里,她听到了疼爱和不舍,难道真如书上所说的,嫁女儿那就是在剜父亲身上的肉啊!
贺昌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快步下楼,穿过厂院,走出金石厂大门,大跨步地渐渐远去。
韩一栋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再抬头看了看那边的三楼,心里似乎是明白了贺昌龙来这里的用意。
看来贺家还是同意了贺云佳的婚事啊!这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结局,韩一栋倒也不觉得意外,谁让贺云佳有个好爹呢!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便自嘲地笑了笑,转回门卫室里坐好,韩一栋下意识地仰头看向那三楼。
三楼,贺云佳的那间宿舍房门紧闭,里面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不由得不让韩一栋产生了许多的联想!
悲催啊!
李有贵啊李有贵,你说你还留在这里干嘛呢?看鸳鸯戏水?看蝴蝶双飞?看人每天在你眼皮子底下恩爱?进进出出出出进进都牵着个手?这样有意思吗啊?
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想到这,韩一栋心里便打起了退堂鼓,他蓦地起身,神态坚决地走出了门卫室!
但是,他仅仅跨出了三步就顿住了脚步!他呆呆地停留在原地,忽又转念一想,要是万一,那个人对贺云佳不好呢?要是他欺负了贺云佳那该怎么办呢?
不行!他得在这里看着贺云佳,他得知道贺云佳是幸福的,他不能丢下贺云佳不管啊!
老天啊!
韩一栋无限凄楚地仰头看向高高的天空,使劲地眨了几下眼睛将眼里的泪水强压回去!迎着凛冽刺骨的寒风,嘴里喃喃自语地念道:“贺云佳!这是我欠你的!”
自打那天的事情之后,他便已经对自己下定了决心,守护贺云佳就是他此生的任务,不管她去到哪里他都会跟随在她的身后,守护着她,看着她,他必须在能知道她安好的地方注视着她,才会觉得心安,哪怕她对他打骂,哪怕她从不曾给过他好脸色,甚至,一直耿耿于怀记恨在心,他也会心甘情愿地为她这样做!
当父亲把这个好消息带给贺云佳之后,真的是令两人十分的惊喜,婚礼可以如期举行,那贺云佳就必须得回去准备婚礼,傅珩也就得回去通知父亲准备一应该有的礼数。
她们从金石厂出来的时候,贺云佳转头看了看门卫室里坐着的李有贵,他已经不戴那口罩了,整张脸瘦削而憔悴,只一眼贺云佳就能看得出来他与之前相比瘦下去了一大圈!
但此时的贺云佳看到李有贵,心里却没有产生一丝丝的波动,没有想要冲上去骂他的冲动,也没有像以前那样一见到他就浑身冒火的感觉,似乎是因为自己就要结婚了,名花有主,所以无所谓李有贵从始至终对她的纠缠不改了?
只一眼,贺云佳看到他的第一感觉就是他怎么这么瘦啊?难道说因为值班没回家过年就能让他瘦成这样?还是,他已经几天没吃饭了呢?
黑色吉普车快速地从李有贵眼前飞驰而过,贺云佳看向他,李有贵也看向她,四目相对,只一瞬即逝,却使得李有贵的一颗心狂跳不止!
贺云佳终于肯正眼看他了!而且,看到他既不恼怒也不发火,更没有对他大声吆喝!
贺云佳明知道自己是混进来的,却没有下车来撵他走,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贺云佳她已经开始对他有了好感了啊!
就算她即将结婚,就算她即将成为别人的妻子,李有贵的心里也是那样的狂喜不止!
这完全就是一种难以抑制的发自内心深处的情愫,跟贺云佳结不结婚无关,也跟她贺云佳要成为别人的妻子无关,因为在李有贵的心里,守护她,才是他的初衷,并且,也是他此生最大的心愿!
快速飞驰,一路狂飙,一会之后,傅珩将黑色吉普车停在了自家门口,贺云佳下车与傅珩分手后,便骑着她的三轮摩托车独自离开了。
傅珩看着贺云佳的车子消失在道路尽头之后,这才转身回到家,一进门,父亲的声音便从沙发后面传了出来:“傅珩,你昨晚去哪了?”
“爸,昨晚我去找云佳了!”
“你在贺家过夜?”傅沿江说着话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双眼紧紧地盯着傅珩问道。
“是!”
傅沿江一听到儿子承认了,立即便仰头发出了一声大笑,随即说道:“贺家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你当女婿吗?这都还没成婚呢就留你过夜,是怕女儿嫁不到我傅家来,着急得都用上手段了啊?”
“爸!”傅珩一听到父亲居然把贺家说得如此不堪,猛地就是一声怒吼叫道:“贺家人光明磊落,是你儿子我配不上她家,你别以为你高高在上就可以随意鄙视众生,你做下的龌龊事还少吗?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傅珩的大吼大叫立即惊动了正在厨房里捡菜的爷爷,他急忙从里面跑了出来抓住了傅珩的手喊道:“干嘛啊傅珩?你怎么可以这样跟你爸说话啊?”
傅沿江被儿子一通大吼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恼羞成怒地指着傅珩骂道:“好啊你,翅膀硬了啊?你看你看,这就是你的好孙子啊!”
傅珩也知道自己失态,不该对父亲说出那样的话,他连忙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这才睁开眼,拍了拍爷爷抓住他胳膊的手,对父亲说道:“对不起!爸,我不该这样对你说话,我错了!”
傅沿江一听到儿子的道歉,不由得愣住了!
他竟然这么快就服软?这可不是他的性格啊!要是在以前,他肯定会倔犟得甩门而去!或者,也会不依不饶地继续和他吵,从来他们两父子都是互相伤害谁也不会退步的啊!
现在这情形,反倒是令傅沿江无所适从了!
爷爷急忙在旁边说道:“傅珩啊!你昨晚没回家,你爹他就在这客厅里坐了一个晚上啊,他这是在担心你啊!”
“对不起!爸!”傅珩再次低头说道。
又是一个道歉!
傅沿江心里的火气便在瞬间全部都消失了,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走到傅珩身前说道:“珩儿啊!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也想尽我所能去帮你,但是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贺家那边,他们怎么说?”
“贺家已经同意婚礼照常举行,贺叔叔说,该有的礼数,他会一样不少地做,我们这边可以随意,他家不会为难我们的!”
“什么随意啊?”傅沿江一听就立马急了,大吼道:“他这是看不起谁呢啊?我傅家娶儿媳妇那是可以随意的吗?”
说着他转头看向自己父亲继续说道:“爸!你懂那些个老传统的礼数,你帮我列出单子来,一样一样的,什么聘礼啊礼金啊!吃的穿的不管啥啥,该给贺家送过去一件也别落下,咱不怕花钱啊!这可是我儿子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礼,可不能马虎了啊!”
“哎哎!我现在就去办!”傅珩爷爷急忙笑逐颜开地答应着:“不过,这时间上怕是有点紧,当时傅珩着急着定下的日子是初八,今天都初五了,要准备很多东西怕时间上会来不及啊!”
“没事!你只管把单子列出来,我找人去办,肯定来得及!”
“好!好!”爷爷看着傅沿江开心的样子不禁也跟着开心起来,真是少有的和谐气氛啊!谁能想到就在几分钟之前两父子还吵得像要干仗似的呢!
所以说啊!只要一方服软下来,这家庭的和谐也不是很难做到的啊!
傅珩也没想到父亲会答应得那么爽快,不可置信之余,又多了几分感激,还好自己适时地服软了,不然一味地和他争执下去,只会闹得大家都不愉快,更别提让他为自己操办婚事了!
其实操不操办的都无所谓,傅珩坚信,贺云佳并不需要什么盛大的婚礼,但是事关两家人的面子问题,该有的程序还就必须得有!
看着父亲脸上洋溢起的开怀笑意,傅珩却是怎么样都开心不起来,他隐隐觉得,自己正在将贺云佳带向一片无边无际的深深苦海,那里茫茫漆黑,那里惊涛拍岸,那里,是他傅珩为她贺云佳设下的苦难陷阱!
使劲地甩了甩头,傅珩从想象中回到了现实里,只听得爷爷笑着问他道:“傅珩啊!你说这衣服你是喜欢陌裳的还是千秋香的啊?定做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去看看有没有现成的吧!”
一旁的傅沿江插嘴道:“陌裳的陌裳的!定做!加钱!让他们赶工!一定要做出来!哎傅珩,你也带上云佳去他家那定两套,他家的手艺那是真的好!”
“嗯!好好!”爷爷答应着又继续问道:“那这皮鞋,华博的,黑色棕色各一双,也给云佳定两双啊!回头你带上她去试试脚,看她喜欢什么颜色款式啊!”
“好!”傅珩轻笑着答应道。
看着父亲和爷爷神采飞扬地在桌子边商量着相关事宜,又在本子上圈圈点点,这幅画面恍如梦境一般,傅珩不禁有些晕眩!
因为昨晚一夜没睡好,他几乎用光了自己的所有力气都没能进入贺云佳的身体,这让他很是沮丧!
他甚至怀疑自己从此以后就这样了,无能!不举!不行!没用!这简直就是男人的耻辱啊!
他甚至都想把这婚礼取消,不能让贺云佳守在他这没用的人身边受苦受罪,但是,他又极力地想要安慰自己,这只是暂时的,他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傅珩想着想着便渐渐地闭上了眼睛,再也支撑不住地靠在沙发上就打起了瞌睡!
傅沿江抬头看向儿子时,这才发现儿子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不禁对傅珩爷爷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起身拿了条毛毯给傅珩轻轻盖好,又继续坐在桌子边上商量事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