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先生你答应我给我一只信鸟的。”西格玛突然想起来。
“我的木屋上栖着一窝灰羽林鸽，但我不确定现在它们有没有迁走。或者其他的冰原鸟类也可以，只要你能说服它和你契约。”德布罗意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是魔兽，限制在三级和以下。”二级魔兽就可以学会语言，一级魔兽有自己的独特语言和翻译法术，特级魔兽的智力就和精灵持平了。西格玛还太小了，驾驭不了的。
“您有什么建议吗？”西格玛询问。
“要选能长途飞行的候鸟，不要太显眼的品种，也不要太难伺候的。吃植物种子的比吃昆虫的好养，吃昆虫的又比只吃鲜肉的好养。”德布罗意回答，“还有一点，寿命。除开一些二级和以上的魔兽，就是精心饲养鸟类也很少能活过三十，普通的鸟甚至活不到十岁。不要太纠结于此，如果你对自己的意志不够自信，别选那些比较长寿的。相处时间太久了，离别会很不舍。”
德布罗意回忆起他的第一只召唤物老死的时候……不知道那个行云区的墓碑还在不在，那时候自己哭的可真伤心。
单就林语者而言，学长是正统而他不是的主要原因，就是德布罗意太重情了。他现在关系特别好的召唤物，要么比精灵还长寿，要么也种族寿命相近。可惜，二十年前……
西格玛的天赋和学长近乎一样，但这孩子也不适合成为正统者，原因和德布罗意一样。莱布尼兹的侄子和莱布尼兹一样，对自己领域内的人有一种奇特的保护欲。从这孩子护着伊林就能看出来，他会是一个比较宠召唤物的召唤师。
“听上去不太美好。”西格玛微微皱眉，“二级和以上的魔兽才能比较长寿吗？”
“对于鸟类而言，是的。二级的绝大多数就可以活到百岁，一级最短也有二百出头的寿命，特级一般会比精灵还长寿。当然，还是得看具体品种。”德布罗意摊手，“我的特级召唤物中有一只冰峰巨鸟，有的人也称这种鸟为冰峰神鹰。我的老师当年契约了它，后来它又选择了我，如果它愿意和你订立契约，等你死的时候它都没有进入暮年呢。”
“哇！是那种冰峰山的魔兽吗？”西格玛回忆起来图鉴里的讯息，“顶级的狩猎者，在冰峰山附近被崇拜的那种鸟，我记得它甚至可以捕猎成年的牛！直接抓着飞上天！”
“对，赶路的时候比较方便，就是有些招摇，飞太高了还会被误认成入侵北地领空的羽人。”按北地的法律，除了林边之外，空中如果出现羽人是可以直接击落的。
“您的赶路方式真独特……”西格玛一肚子吐槽不知从何说起，现在德布罗意在他眼中的形象无限接近于那些被冰峰巨鸟掠上天的牛。
“林语者就是这样的，我的老师还钻到大鱼肚子里面过，为了渡河。但一身腥臭清理起来太麻烦，于是他又契约了一只巨龟来充当摆渡船。幸好，我是那之后才被他收为徒弟的。”德布罗意摊手，带着几分庆幸和怀念，“不需要像学长一样，被迫跟着老师被鱼吞下去。”
西格玛咽了口口水，无论是被鸟抓着上天，还是被鱼吃了下海，他都是拒绝的。
“您，一般出行都这么惊险刺激的吗？”
德布罗意和佐恩一齐看了眼西格玛，惊险刺激？
“嗯，或许被鱼吃掉是有一点，但有防护法术，总体而言还好。你不会以为什么都不准备就可以应对高空的低温缺氧环境吧？”德布罗意迅速反应过来西格玛的误会在哪里。在他的体验中，被鸟抓着上天从来不是什么惊险刺激的事情。
倒是佐恩，很平静的听着，没有产生和西格玛一样的误会。
佐恩看见德布罗意瞟他一眼，以为对方是想讨论渡河方法，他想了想，然后很淡定的开口，“我流亡的时候，没有太多渡河经历。几次渡河都在人类的战场附近，一般是找具尸体作为浮漂物抱着。”
这次换德布罗意和西格玛面有异色，他们一起盯着佐恩。
“你这渡河方式比先生的老师还要惊险刺激……”西格玛倒抽一口凉气，佐恩的这么一句话带给他的惊骇感比前世恐怖片都要厉害，因为他只要看着对方的灰眸子就知道，这孩子说的是真的，甚至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他咽了口口水，再次觉得佐恩这孩子很吓人。
“这些经历不要随便分享，一些人可能会被吓到。北地的很多孩子都从未见过尸体。”德布罗意观察了一下西格玛的反应，才回过头嘱咐佐恩，“北地已经和平了二十年，七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基本上都没有见过尸体。”
五十岁是参军下限，但战时有些地区四十八九就允许参军了。
“哦，北地平日也没有处死犯人的展览。”佐恩点点头，略微眯起眼睛，自言自语的表示自己理解了。
西格玛觉得自己和佐恩比起来，仿佛是在天堂生活了十八年。于是他又开始向佐恩打听人类国度的事情了，自从他发现佐恩完全没有“被戳伤疤”的感觉，就不那么在乎自己的修辞了。
德布罗意这个大人反而因为俩孩子言辞里的一些东西而有点别扭，但西格玛明显对人类国度更为好奇。小家伙聊起来，都不再用手抵着自己的胃了。
到达伊思凯珀的时候，西格玛发誓自己不会再坐野外的长途马车了，简直要人命。
德布罗意则在一边带着坏笑提醒他，回去还是得坐马车的。
马车停在一座小山丘下，车夫打道回府，留三人开始往山上一座双层小木屋走去。
“我以为伊思凯珀是个村子？”西格玛打量着周围的荒地，看不到道路或者农田的痕迹。
“确实是，但我们并不进村，等到了木屋，你就能看见那座村子了。”德布罗意回答。
“行李就丢在路边吗？”西格玛再次询问。
“哦，等到沃尔夫回来的时候会帮咱叼上去的，自己背太沉了。召唤师也需要适当利用召唤物偷懒的。”德布罗意眨眨眼，“沃尔夫是这附近的狼群首领，一级魔兽，白霜冰原狼，也是我的召唤物。”
白霜冰原狼，布兰奇冰原的特产物种，西格玛记得图鉴上写过。一种毛皮厚重，可以长到一米五高的一种巨狼，以五六匹为一个狼群，古老的历史上有过多次捕**灵的恶略记录，但在北地成立后不久就和精灵约定了不再捕**灵。
“那它什么时候回来呢？”西格玛询问德布罗意。
“今天或者明后天吧。既然我回来了它没有跑出来，就一定是带着狼群去山里进行冬季狩猎了，这种季节的狩猎不会持续太久。”德布罗意自己也不确定，他推开木屋院落的门，掀开披在沙发上的白布，让西格玛和佐恩先坐在上面。
抖掉灰尘后，他又从屋后搬过来了一些木柴，升起了炉子。
火焰跳动起来后，西格玛敏锐的感觉到身边佐恩放松了一些。
从下马车之后，佐恩就非常沉默。虽然他在车上就常常安静的让西格玛忽略他，但现在这种沉默还与那时不同，多了几分困惑，西格玛不知道他在疑惑什么，因为他什么都没问。
等德布罗意都忙完了，他也终于注意到了佐恩的不对劲，但他并不是像西格玛一样的一头雾水。德布罗意在俩孩子之间坐下，用一根铁棍挑了挑炉火，口中询问佐恩，“你是又感觉到什么了？”
“那边的塔，很奇怪。”佐恩看着窗外，半眯着眼睛，有些不安。
“塔？”西格玛看了眼窗外的天空，白云被风在天上拉扯的仿佛一床破碎棉絮。
“你看不见的，幻术帷幕挡着呢。”德布罗意揉了揉西格玛的发顶，看着佐恩，“看样子三泉还是说的太含蓄了，连那个都看得到，你不是幻术抗性比较高，根本就是免疫绝大多数的幻术吧。”
佐恩没有给出什么反应，只是把视线收回来，也不看德布罗意，只是低着头。
“那是用来监视附近的元素力的，或许我们没办法阻止自由真理出版社，但至少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过来了。妖精帮我们修建的它，里面有一些用于检测深渊气息的东西，所以它建的可能有些吓人。”德布罗意解释起来，“自由真理出版社里面有一个记者，是深渊生物，听说有深渊君主的血统。但或许是谎言面具师冕下做了什么，幻介没有追究这件事。”
“我明白了。”佐恩微微抬头，“如果那位深渊记者踏入北地，妖精会过来。”
“不，如果他没有出伊思凯珀，妖精就不会管。”德布罗意摇头，“他应该只是一位混血，我遇到过他一次，他没有羊角，身上也不是纯粹的硫磺味，更像是烟的味道。而幻介却对他这么关注，我觉得他肯定有一位血亲是深渊君主。”
西格玛终于把视线从窗户外面收回来了，他看向佐恩，“那座塔长什么样？”
“嗯……”佐恩有点困难的考虑起措辞。
“好了，孩子们。我上去检查一下房顶，顺便看看那窝灰羽林鸽在不在。不许玩壁炉里的火，我记得架子上还有几个罐头，你们可以吃。”德布罗意活动了一下肩膀，站起来往门外走，似乎这么片刻的休息就已经足够了，“还有，艾玛留下的工具箱就在柜子最下面，几年没打开过了，可能有点脏。”
西格玛早就有点饿了，而佐恩几天前就想保养他的刀。
俩孩子一齐跑到柜子前去了。
木屋上上下下需要打理的地方还是蛮多的，德布罗意上蹿下跳的忙了好一会儿。
小小的木屋倒是设备齐全，二楼顶上有一个勉强算阁楼的平台，站在上面就能看见伊思凯珀，那里还有个空鸟窝，原本栖着林鸽一家。除此之外，屋后居然还有个小地窖。
“一楼就是客厅，厨房。二楼是卧室和一间小浴室。毕竟算是监视伊思凯珀的哨点，这个小木屋的配置还是蛮豪华的。”德布罗意看着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的两位小精灵，“卧室是单人床，但比较宽，你们俩都是孩子应该能睡下。我用睡袋在地上凑合一下，卧室地毯很厚，问题也不大。”
“我可以睡沙发。”佐恩举手。
“你是个孩子，并且万一沃尔夫晚上回来了，会闹误会的。”德布罗意摇头，用手揉乱了佐恩的灰色头发，“三泉说你已经有自保能力了，在人类社会里，三十岁也足够心智成熟了。但这里是北地，虐待儿童可是大罪。”
佐恩低着头，手上继续用软布往剑刃上擦拭着油脂，没有反驳。
“没关系的，我睡姿很好，也不说梦话。你之前在车里不也安安分分的吗？”西格玛拍了拍佐恩的肩膀，佐恩的手很稳，他拍一两下根本不碍事，“话说你拿着这么沉的剑，都不累吗？”
“还好。”佐恩拉起袖口，向西格玛展示了一下他劲瘦有力的手腕，他沉默了一会儿，带着些犹豫的提出建议，“你需要锻炼。”
“佐恩说的没错，西格玛。”德布罗意点头，“林语者是山林的职业，你需要更多的肌肉，莱布尼兹把你养得太娇气了。”
“唔，好吧。”西格玛有点不甘愿的回答。
“明天我带你去林子里，教你拾柴和植物统计，就是你在书上看见的样方法。现在草已经不多了，灌木和树的样方得画的比较大。”德布罗意从沙发扶手下面抽出两个护符，丢给了佐恩和西格玛，“挂在脖子上，有这个，附近的动物才知道你们是我护着的。事先说好，它有安全锁，挂上之后除了我之外的人摘不下来。”
佐恩犹豫了一下，但看见西格玛挂上了，最终他也挂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