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今日可好了些?”时雨看着面前面色苍白的时烟,忍不住凑近了到她榻旁抚上她的额头,替她号下体温。
“我……”时烟抬眼望向面前久违的堂妹,眼睛里仿佛蒙了层云光白雾一般,做什么都异常不真切的感觉。
“雨儿,是不是爹爹过来了?”时烟垂眸看着锦被上的柔夷,指尖触碰另一边温热的手臂,眉前鬓发缠绕迎面而来的清风,扑打在她脸侧,时烟看着自己恢复生机的躯体,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反手抓紧时雨的袖口,一脸的紧迫与愧疚。
她当初着实不该不听爹娘的话,私自嫁与檀容,一个人千里迢迢孤注一掷跑来因县,平白作践自己的。
“啊?大伯他刚刚有来过吗?”时雨一脸懵懂的看着时烟,疑惑的睁着大眼目不转睛的见时烟又哭又笑,不知道堂姐仅仅只是落水着凉得了些许风寒,为何还要刻意询问大伯是否来过。
大伯父身为家主,日理万机,每日忙的脚不沾地,琐事繁多,烟姐姐得的若是大病,伯父过来瞧瞧倒也理所应当,如此之小的风寒还要伯父抽时间过来……
这未免也有些过于娇纵了吧……
见时烟一脸惊诧,久不言语的空隙,隐约带着三分纠结为难。时烟默默的紧了紧手下的锦被,垂首苦笑。
“爹爹他……果然还是怨我的……”心里思及至此,虽明白她与爹娘的情谊早已今时不同往日,可仍免不了满胸腔的不是滋味。
眼下她不过是被时家除了名的女儿,落入此番境地,怕是也没有理由怪爹娘不来探望自己了,他们能千里迢迢赶来从檀府救回自己一命,对她而言,已经是莫大的惦念之情了,何必还强求些旁的呢。
时烟抬手抚了抚猩热的眼眶,强忍着心口的酸涩苦闷,依旧没办法甘心和养育了十几年的爹娘彻底断绝情谊,仍不死心的问时雨:
“那……爹爹知道是檀意对我下毒了吗?”时烟闭眼回想起幼时种种,眼角划过一丝银滴,她怕让堂妹见笑,赶忙抬起手轻轻的拭去眼角的泪,假装不经意的询问起了目前檀家的情形。
爹爹身为京都有爵位的咏恩侯爷,惩治一个小小的檀府不在话下,想来……这个时候不肯过来见自己,是正在为自己处理事情吧。
时烟眸中闪过一丝失落,抬手盖过时雨的手背,叹了口气轻轻的依在靠枕上。
能替自己处置檀家已然是念在血缘情分上了,她不该奢望爹娘能原谅她过往的不耻之事。
“下毒?”
“什么下毒?”时雨瞧着面前羸弱无力的堂姐,闻言登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晃的头上精巧的簪花扶摇叮咚作响。
“姐姐你的风寒……难不成是……被人下毒害得?!”时雨年纪还小,平日里又没见过府里这些腌臜事,乍一听闻,着实吓得不轻,连身后的凳子翻倒了也不曾注意到。
“风寒?”时烟怔愣了一瞬,睁眼不解的看着面前的时烟,甚是不明白她为何会说自己得了风寒。
自己明明是被毒害晕倒的啊?这事还是檀意亲自过来告诉自己的。
难不成……檀意根本没有给自己下毒?这一切都是误会?
“这……这事太吓人了……不行,这事儿我得告诉大伯娘去!”时雨在房里焦急的走了几圈,实在拿不定主意,还不等时烟反应,转身提起群角就跑出了云音堂。
“哎……”时烟听不懂她到底说些什么,也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就走了,心中一急,忍不住想下床去叫住她,直到她抬手掀开被角的时候,余光瞥见自己身上披着银丝绣荷的鸭绒锦被时,方才觉晓丝丝怪异。
这分明是她未出阁之前,祖母送与她的物什,而且这物什在祖母送与她没几日就被时云讨要走了。
为何……过了多年,它会再次出现在自己房里?布料还依旧崭新如故?
时烟颤着手,心中如惊雷震地,一时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解释眼前不符合常理的情形。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
刚刚……时雨头上的簪花铃铛扶摇……应该是十岁小丫头佩戴的头饰……
按理说,她离开时家已经七年有余,时雨只比她小了两岁,这个时候应该早已经嫁为人妇了,怎么可能还会像个姑娘一样梳了头双鬟发髻戴了那样的发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