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大麻烦
汗水印湿了襦裙……
是梦……
对，只是梦而已。
只是满身的伤痕依旧隐隐作痛。
仔仔细细的拉好衣物，牢牢遮住全部身躯，手臂上蜿蜒而上的红线，丝丝中有金光流转。
如今的身体，开启阵法太过耗费心神，连莲印都抑制不住了。
“啧～真是弱……”
辛月自嘲着，不用看也知道，此时的红莲印早已遍布全身。
狰狞可怖……
——咔嚓，门外想起轻微的碎木声。
辛月连忙将脸遮在衣袖中。
小乞丐踉踉跄跄的走进偌大的宫殿的门，小小的身影映照着柔弱的生灵。有熟肉的香气伴着浓烈的焦炭气息。
“喂！你小子别过来。”倒不是担心自己这样被别人看到，只是如今的这幅模样怕不是一个人类小孩子受得住的。
脚步声在身前顿住，不一会儿一个黑漆漆的小手把辛月撑着的手一把拉下，“吃饭了，你睡了好些天。”
音色中带着哭腔，低低的道。那双明目毫不退却的看着辛月，倒让她觉得自己扭扭捏捏，不像样子。
“咳——嗯，不错。”
不得不说，小鬼头的手艺还是可以的。只是这烤鸡……倒不似鸡，莫名的有些眼熟。
云泽的空气经过这千载时间的洗礼，已褪去当年的惨烈。植被和新生的生命代替了那些深埋进心底的记忆。
时间果然是最好的疗伤圣药。它用新生的未来代替过去。将旧时的坑洼丑陋深深的埋入地下。
那些被撕扯出的伤疤，漏出分明的骨血，如今都结成了厚厚的痂。
是回忆，却不再会像当初那么疼痛。辛月在流逝的时间中学会了自我欺骗，将不能承受的理所当然的忘掉。
此时的辛月，望着清冷的月色。目之所及，皆是自由之光。
择天露为酒，摘花果为食，当然还少不了小乞丐的叫花鸡。
辛月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前所未有的满足。
二人一大一小围着小乞丐堆砌的小火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不害怕？”
“什么？”小乞丐细细的嚼着手中硕大的‘鸡腿’，徐徐有礼，不急不躁。如果不是这脏兮兮的一身，还会以为是个小公子哥。
天生鬼眼，小小年纪却胆识过人。这让辛月对他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我”辛月指着自己满是红痕的脸，“现在的我。”
“不怕”，小手揉搓着，不时的哈着气。云泽的夜晚很冷，吞吐出的气息变成肉眼可见的热气。
小鬼头指着双眼对辛月道，“托这双眼的福，我见过各种各样的恶鬼，妖怪。还有……”
“像我这样的不仙不鬼不人……”辛月见他飘过的眼神，言语吞吐，自觉接过话。
她活了这千载，对自己的定位自认为还算准确。
“你见过红莲印，或者……你见过这样的伤痕。”
不是疑问，是肯定。
她可不认同这小鬼是胆大包了天，就算真的是不害怕，也不可能没有丝毫的惊讶。
可显然小鬼直接无视了他爆裂开的红莲印。
凡胎肉体，哪怕自己不用法力，都可以轻松的杀了他。
“见过”，左手掐起的决一瞬黯淡，他没有说谎，坦然的样子反而让辛月有些不知所措。
“我看到他眼中有跟你一样的莲花，转动着金色的，很好看。”
辛月默然。
有人逃离出红莲地狱，为什么天界从来没有得到过消息。或者那人能悄无声息的离开地狱，如此强大，又因何愿意困于那鬼地方。
脑海中不自觉的冒出了那个伫立于彼岸的白袍人。
一道白练就能轻而易举的破了冥界的上古结界，除却强大的神力的同时，辛月更愿意相信的是这个人对红莲地狱乃至整个冥界都格外的了解。
这是冥界的意思还是旁人的意思？辛月只觉此时的脑子好似一团乱麻，怎么都理不出头绪。
小乞丐不理神游的辛月，自顾自的找着事做。
辛月乐颠颠的跑去正在处理刚才饭后狼藉的小乞丐旁，弯着身子对着他的小脸，“喂，小鬼，鉴于你良好的表现，本座决定冒着生命的危险，提前将你送回人界。”
辛月并没有留意到面前小人的异样，自顾自继续道，“开不开心，开心吧。我就知道你开心。”
“……”小鬼头扭过身去，不说话将屁股对着辛月。
小乞丐忽然转头瞪着滚圆的眼睛，“我不叫小鬼，我叫小七！”
嘿，你这小鬼！
……
比起天冥两界的前后夹击，眼前的辛月显然面临着一个更加重大的问题，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小乞丐缩着身子蹲在破旧宫殿的噶脚处取暖，他的怀中揣着一块暖暖的温泉石，巴巴的眼神跟着面前前后徘徊，左右徘徊……恨不得把自己晃丢了的怪女人。
“你说什么？你不回去！你再说一遍！”
“不回～”
“再说一遍！”
“不回……”
“再……”
……
有问必有答，只是问得人极尽疯癫，答的人依旧坦坦然然。
小乞丐跟着辛月是有原因的，只是他的原因并不能被辛月所接受。
“你知不知道跟着我意味着什么……”
“知道，他告诉过我莲印是叛者，为天地不容。”
“他倒是告诉你不少～”辛月无法直视小乞丐满是希望的目光，她无权评判他的选择，可是她有权决定自己的选择。
“意味着，从此你也不为这天地所容。”她转身走进大殿，背对着小小的身影，“你不知道。”
“我知道——”他奋力的向那背影呼喊。
辛月只是摇摇头，随手一挥，殿前便立起了透明的结界，“好好想想吧～我云泽的地不会有你立足之处——”
……
黑暗中，那个小小的身影在瑟瑟发抖，露水打湿了他的衣物和发丝，而他只是站得笔直，双目决绝的盯着殿内。
辛月其实一直隐身藏在他的身后，喝退暗夜中的猎食者，偷偷的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藏下大片的温泉石。
只要他说一句放弃，她就立刻送她回人界。
可是辛月等啊等……
“噗通”一声响，将正打盹的她惊醒。
蜷缩在地面上的小小身影还挣扎着想要向大殿里瞧。
辛月显身过去时，他一把抓住了辛月的衣袖，烫人的体温，意识都已模糊，却依然要记得紧紧攥住。
“唉～”
暗夜中的叹息似乎越发的沉重，她将孩童抱起，“傻瓜，哪有什么值得你如此拼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