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徒儿
小七并没有告诉辛月他必须要跟着她的原因,只用了那人一句,“他说我对你有用。”
这话让辛月很是窝火,那个口中的‘他’更是让她异常烦躁。
可是看着床上烧的跟熟瞎子似的小人,又无可奈何。
她不太了解人类的构造,辛月所知道的是人是六界最为脆弱的生灵。只能盲目的输些仙法给他,天泽属木,灵力可蕴养万物,想着他总该是可以接受的吧。
不一会儿,石床上的小人长睫微颤,似乎有要醒来的迹象。
辛月欣喜的唤他,“小七~”
小人缓缓张开双眼,神色迷蒙,清颤着微哑的嗓音开口道,“娘亲……”
娘亲!?
辛月忍住把小人摇醒的冲动,压抑着本性温柔道,“还难受吗?”
“饿~”小人翻了个身一把抱住辛月,“小七饿了”
活了这千载,第一个敢如此亲近自己的陌生人,还是个人类孩童。辛月震惊之余,忙将小鬼头拉开,她本不喜被人接近,尽管被依靠的感觉也并没有这么差劲。
“那你等着,我为你寻些食物……”
被拒绝的小人委屈的缩成一团,辛月叹息着将披在他身上的衣物重新拉好,转身离开。
……
大殿上,似乎只有那石床上一人。
“你说的我做到了,你答应我的是不是也该办到了。”
迷蒙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清醒,小七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说到。
“啪啪——”
有掌声传出,殿前逐渐显现一白袍身形,“很好,真的很好。”
那人逆光而立,整个面目像隐在雾中一样。
“可惜你并没有完成所有的任务。”
“你也看到,她这么关心我,断然不会再将我赶走,把天泽的天算法拿到手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不不……”白袍人很是不认同的挥了挥手,“我们的交易是——你,拿算法来换!”
“文字游戏,我们刚开始可不是这样说的。”
“可是我的条约就是这样定的”,白袍人无赖的道,抬起的手掌,掌中泛着黑色的火焰,火焰中映像着一群痛苦挣扎着的人。
“住手!莫伤我族人。”
白袍人反手收回,身影渐虚渐实。
小人晶亮的眼睛,此时阴鸷非常,明明只是一个八九岁孩童的模样,却满目的算计和精光。
“你就不怕我也出尔反尔,把你所有的计划通通告诉那女人?”
“对强者的违约,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
声音逐渐消散在空荡荡的大殿,小七知道是那女人要回来。
……
辛月快要把云泽天宫绕一圈了,倒不是找不到能吃的东西。只是灵力太丰富的灵草,怕那小鬼头的小身板撑不住,灵力太过稀薄的大都不易食。权衡利弊之间,废了她不少心神。
好容易寻到几株,忽然鼻尖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辛月忙追踪过去,可到大殿门口时,已毫无踪迹。
石床上小鬼似乎睡的安稳了许多,看来渡过去的仙法,多少还是起了作用。
辛月守在床头,望着空荡荡的大殿发呆。
那个一瞬即逝的熟悉感……
或许真的只是自己太过想念他们了。
床上的小乞丐哼哼唧唧,双目紧闭,口中念叨着些听不清的话语,似乎被梦魇住了。
辛月有些不知所措,忽然想起幼年时自己也是坐着噩梦,被母亲拥在怀中,轻轻吟唱,
“好宝宝,睡觉觉。
睡觉觉,梦中笑。
梦里有个大月亮。”
辛月将小小的身躯拥入怀中,安抚着抚摸他的后背。
“月亮是天泽的神,它会永远永远守护着我们……”
那时不足百岁的辛月,背着仙仆贪玩,摸进玄天苍,犯了正闭关修行的先帝真容。
当时年幼,法力低微,耐不住尊神的威压。要不是先帝先发现了这个意外传入的小神兽,怕是自己就早早的散了元神,那还能做起如今这么大的浪。
那之后很长时间,辛月都会梦到一条金色的大龙,向自己飞来。每每惊吓,便不再敢入眠。
“睡觉觉,梦中笑,梦中有个大月亮……好宝宝,睡觉觉,睡觉觉……”
这是母亲的声音就会响起,温柔的好像真的就睡在月亮上似的。
辛月仰头从缝隙中看向天上的明月,它一如千年前明亮,时间并未让它有一丝的褪色。
小鬼头也安稳了下来,不再呓语。
可是辛月还在唱,也不知道是在唱给谁听,“睡觉觉,好宝宝,……梦中,有个大月亮……”
只是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云泽却再也不是那个云泽了。
夜风中,手腕上的琳琅玉镯叮当作响。
辛月一阵错愕。
待在地狱的这些年来,她都忘了,这玉石还在。
不过是风音随手捡来的碎石,被辛月央着雕成了玉镯,她却视若珍宝的戴着,还傻乎乎的下了禁咒。
既然拿不下来,不若毁了就好。
啪~的一声脆响。
扬手拍在石墙上的七色琉璃一瞬间碎成粉末。
辛月只觉心中像是一下子放掉了什么,也同时失去了什么。自然没有注意到从破碎的琉璃玉中窜出一束柔和的金色的光芒,犹若初生的暖阳,一下子向着天宫飞去。
看着怀中清秀的睡颜,辛月忽然想起。
……似乎,那一次也是自己第一次见风音。
百花丛中素衣的少年,顿时让这万千的色彩都失了颜色。不过第一次见,他就想把辛月抓住作坐骑。以至于以后的几百年间,辛月始终不再愿将元身漏给他看。
想到这时,辛月不自觉间上扬着嘴角。
一个突兀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你在笑什么?”
床上的人扑闪这黑亮的眼睛疑惑的看着辛月。
她笑了吗?
小七探究的眼神让辛月有些逃避,赶忙扯开话题,“小鬼还敢问我,倒是你身子这么差,是想作死再给我添一条罪吗?”
“若是真死了……更好”
小人低着头,声音闷闷的。辛月以为自己听错了。
只见小鬼头从床上爬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姐姐收我为徒吧,我一定可以帮的道姐姐的。”
这又是什么走向?
她赶忙将他拽起,探了探他的额头,“这不会就是凡人说的烧坏脑子了吧!”
“我没烧坏脑子~我很清醒。”说着恭恭敬敬的在辛月面前磕下三个响头,“我是认真的。”
“……”
辛月不语,小七见状头也不回直直的向墙上撞。
“哎哎哎~”
“姐姐不答应,小七不若死了干净。”辛月将小人拉回时,小脸上豆大的泪珠“啪啪”的往下掉,“反正离开了姐姐,小七早晚也会悲惨的死在哪个不知名的野巷子里。”
“你可以跟着我,可是仙法不能交给你,至于徒弟我并不是多清楚人界的称呼,你若想当便当来也无妨。”
辛月只知月老跟下的三个牵线小童,似乎也是月老的徒弟。
小七面色显然的欣喜,当即俯首叩拜,“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伏下的头颅扬起了一抹微笑,自然也没看到床头端坐着的人,神情清冷,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