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林之中，封阳、齐允和樊苦三人正立在新修的地宫前，默默缅怀。那里，不久之后将有一座崭新的佛塔拔地而起，担负着彰显一个得道高僧生平功绩的使命。
人已不再世间了，只留下这座佛塔供后人瞻仰。
人虽然不在世间了，可至少还留下了这座佛塔供后人瞻仰。
封阳和樊苦看着眼前的一切，暗自出神，仿佛从过去想到未来，前者一声不发，后者时不时念一声佛号，口里喃喃低语几句。
齐允跟着他们在这站了许久，有些不耐烦地东张西望起来，还凝神想去听樊苦口中说的是什么，却总是听不清楚。
直到封阳瞥了他一眼，他才赶紧恢复原状，一幅低头肃穆的模样。
封阳不再理他，转头问道：“樊小子，你之后什么打算？”
樊苦愣了片刻，似乎才发现是在问自己，他呆呆地抬起头来，满脸苦相：“我——我能有什么打算，我又能去哪里呢？”
封阳瞪了他一眼，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味：“你干脆与我一同离去！”
“不，不行！”樊苦闻言知道他是真的关心自己，但他慌忙仍是开口，大脑袋如木鱼般摇头，语气中有着几丝苦涩与一丝恐惧，“封大哥，你其实也知道，我早已难以脱身了！”
“你——！”封阳眉头一扬，面色微怒，声音也大了些许，“别管其他，只要你说可以，还真当老夫怕了那些人不成？！”
樊苦看着他的样子，就像大人看见徒弟受人欺负了，赶紧跑来为他出头一样，他心头一阵温暖，却还是缓缓摇头，口中拒绝道：“封大哥，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行！”封阳深深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整个人也仿佛老了许多，“我也管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吧！”
“师父，你们在说些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齐允看气氛不对，在一旁好奇问道。
“哼！你能知道些什么？”封阳没给他好脸色。
齐允也不沮丧，接着换了个话题道：“……我们该回去了吧！别一会儿林宣他们不等我就下山了，我还要跟他一起出去游历呢！”
“你要去便去，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齐允轻啊了一声，试探问道：“师父，我一个人去？那你呢？”
“你管我作甚么？你自己选的路自己走，还指望为师保护你一辈子不成！”封阳瞥了他一眼，又看向远处的佛塔，负手而立，身姿尽管依旧魁梧，却始终不再是曾经孤身一人仗剑江湖的年轻人了，他少了一股生机，多了许多沧桑，“你出去后，不许报我的名字，其他的，随便你怎么搞，人别死就行！”
齐允叫道：“师父，这是亲师父么？有这么对待徒弟的吗？我要真出了点什么事，到时候可怎么办呀……”一幅委屈的模样。
封阳冷笑道：“别在我这装，等到了别人面前，你要能拿出平时的机灵劲就好了，否则，到时候你怎么着道的都不知道！”
“我一直都很聪明好吧……”齐允撇了撇嘴，眼珠子一转，“师父，倒是您老人家一个人，徒弟我不在你身边要注意安全啊，别到时候我没出事，你倒是出事了……”
“赶紧滚吧！”封阳眉头一皱，摆头示意，同时微微侧过身子，不去看他。
“嘿嘿！师父，那我可走了，不用太想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齐允笑声传来，封阳几乎能想到他脸上犯贱的笑容，他没有回头，只是朝后挥挥手，示意赶紧走人。
离别也就在这一挥手间悄然而至。
……
庭院前，几位华山弟子聚集在一处各自闲聊，时不时有人看向远方，似乎等着谁到来。也有人看向庭院里面，似乎等着发布消息。
院内，茂密大树的石桌旁，林宣坐在那闭目养神，不动如山。
旁边的司徒仪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再次起身晃了两圈，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师兄，事急如火，我们何必非要在此等那齐允呢？他们行事怪异，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我们这么多人等着，简直是浪费时间！”
“师弟，静下心来，不急于这一时。”林宣睁开眼，看到司徒仪脸上不耐的样子，倒是有些失笑，“难怪你太华经进步不快，养气功夫还不到家啊！”
“师兄，这不是在这等着无聊嘛？”司徒仪勉强扯出个敷衍之际的笑脸，以表示自己目前的心境还很平和，但他很快又露出几丝激动，“要是我们抓紧时间，说不定那窃密的蟊贼还没跑远，正被我们给逮到呢！”
“那全是你想的，哪有这么巧！”林宣想学他的习惯翻个白眼回敬过去，却发现自己好像不太会，只得作罢。他解释道：“齐允师徒尽管行事乖僻，但不伤天害理，非是魔道中人，少林寺不是也好好接纳他们了吗？况且，我有预感，和他们打好关系，以后会有大用！”
司徒仪翻了个白眼，小声道：“他们不是因为跟我们一起才能进来的么……”
林宣似乎在构想着什么，没太听清他的话，于是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师兄，你继续！”司徒仪连忙摆手。
林宣微微摇头，早已习惯他这幅样子，倒也不甚在意。
这时，门外有弟子进来禀报：“师兄，齐少侠回来了！”
“快让他进来！”司徒仪急忙大声道。
那弟子迟疑地看了林宣一眼，林宣微微一笑，道：“杨师弟，把他们请进来吧！”说着站起身来准备出去迎接。
还未走到门口，只见齐允已大步迈了进来，嚷道：“林宣，渴死我了，让我先喝口水！”说着已经去拿桌上的水壶倒水了。
林宣朝他身后望了望，发现除了自家师弟外再无他人了，于是目光转动，随意问道：“齐兄，何必这么急？既然已经约定，在下自然不会弃你而去。不过，怎么不见封前辈和樊前辈？”
齐允掀开茶盖拿起茶壶仰头咕咚咕咚喝下一大口水，吐出口气道了声爽，闻言笑道：“嘿嘿！本公子这是为了不让你久等，所以才这么急着赶过来。至于我师父他们，管他们作甚么，我们就够了，正好！”
林宣跟着笑了笑，问道：“齐兄，接下来作何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