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留下几名弟子在山下后,林宣和司徒仪等人决定赶回山门。
期间徐铭醒过一次,但又很快重新陷入昏迷,林宣一行人小心照料,终是无碍。
见到关长青,林宣将徐铭一事细细禀报,最后说道:“弟子办事无力,没有查出丝毫线索,请师尊责罚。”低头间满脸愧疚之色。
关长青看过徐铭,知道他再无生命危险,只要静养数月就行。
随后,他看向林宣,心中隐隐有些失望,说道:“盟主府出了问题,江湖未免动荡,一些人只怕又要出来作祟。你要尽快查出凶手来!”
林宣心中一凛,知道师尊有些认真了,当即沉声道:“弟子遵命!”
一旁司徒仪道:“掌门师伯,弟子在镇中寻访各处,皆无所获,那人竟仿佛凭空消失了,不留丝毫踪迹,实在令人奇怪。”
关长青看了眼林宣,见他低头毫无反应,于是淡淡道:“是么?”
司徒仪又道:“师伯,华山脚下正是我们华山的地盘,现在居然有人就在华山眼皮子地下杀人,实在不能容忍!掌门师伯,请允许弟子下山彻查此事!”
关长青道:“不要打草惊蛇,你听你师兄的便是!”
司徒仪还要说些什么,却见关长青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
两人于是退下,往林宣家中走去。
路上,司徒仪问林宣决定怎么处理这些事。
林宣道:“你不是有酒有肉就够了么?怎么又想着往身上揽事了?”
司徒仪眨了眨眼睛,道:“哈哈,你放心,我不会跟你争的。”随后又有些气愤,“我这么做,还不是因为华山是我们的家,有人在家门口出了事,难道不生气吗?这难道不该清理吗?师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宣失笑,又见他又议论起师尊来了,刻意板脸道:“不许擅议师长!”
司徒仪扮了个鬼脸,嘀咕道:“又装起正经来了……也不知道妹妹喜欢这个呆子哪一点……”
林宣没听清,说道:“你那嘀咕什么?”
司徒仪赶紧道:“没什么,没什么!”
到得林宣家中,还未进门,司徒仪便大声叫道:“伯母,我来看您了!”
林母得人报信,知道他们要回来,正在烧水做饭,司徒芸雪也在一旁帮忙。
听见喊声,里间的司徒芸雪抢着说道:“师哥回来了么?伯母念叨好久了。”她抬袖擦了擦脸,弄得白嫩的小脸上一片黑一片红,像个小花猫似的,自己却毫不知情,边说边已迎出门去。
司徒仪先一步进来,看到司徒芸雪,正笑着脸准备调笑两句,谁知她停也不停地越过自己径直走向后方。
司徒仪上前拦住她,板着脸道:“雪儿,你没看见大哥在这么?”
司徒芸雪故作吃惊,笑道:“咦,大哥你怎么在这?小妹着实没有看见啊……”说着伸手去推他,“大哥别挡路,我要去见师哥!”
司徒仪被推到一边,一脸落寞地叹道:“果然啊,亲哥哥就是不如情哥哥!”
司徒芸雪听见了,羞道:“呀!大哥你又胡说甚么!”
这边林宣踏步进来,看到司徒芸雪脸上的花样,不禁莞尔,笑道:“师妹,你脸上怎的弄得小花猫似的?”准备伸手去帮她抹掉,却又停了下来。
司徒芸雪闻言醒悟,赶紧捂住双颊,急道:“师哥,你什么都没看见!”说完人已转身逃了出去。
林宣见她眉如新柳,星眸微闭,手捧双颊,更显娇嫩可爱,心头不禁跳了一跳,直到人跑了出去,仍怔在原地。
一旁司徒仪看见他这幅痴痴的样子,刻意高声道:“喂!醒过来了,擦擦口水!”
林宣吓了一跳,老脸一红,道:“我去拜见母亲。”顺手擦了擦嘴角,心道:“这小猴子真坏,尽想着戏耍我!”
几人一起吃完饭后,司徒芸雪突然叫道:“呀!我差点忘了……大哥,我出来的时候爹爹找你,让你回来就去找他!”
司徒仪淡然道:“没事,爹能有什么急事。不过,你这真是个笨脑子,过了多久现在才想起来!”说着忍不住上前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司徒芸雪自知理亏,撒娇道:“我这不是因为看见哥哥回来太高兴,所以忘了嘛!”眼睛却不由瞥向一旁的人。
司徒仪哪里不知她的作态,哭笑不得道:“好了好了,我没怪你……不过,说这样的话的时候能不能再真诚一点啊……”
林宣突然道:“师弟,师叔既然有事找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司徒仪道:“能有什么事……不过我正好也要回去,那好,伯母,我便先告辞了!”边说边朝林母行礼。
林母道:“好,你去吧!”
司徒仪又看向自己的妹妹,问道:“雪儿,你现在回家么?”
司徒芸雪道:“现在还早,我不回。我还要同师兄下棋呢。”
司徒仪不再多说,正准备离去。
林母忽然柔声道:“雪儿,你今天忙了一天了,也累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宣儿也是,忙了这么多天了,也要早点休息!”
司徒芸雪自幼丧母,自林母来后便把她视作自己的母亲,向来最是尊敬她,于是她甜甜笑道:“好的,伯母,雪儿回去了!师兄,再见哦!”说着朝林宣眨了眨眼睛,转身和司徒仪离去了。
林宣和母亲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离去,其时朗月当空,晚风惬意,两人一时沉默无语。
林母名叫沈晚岚,原是江南诗书之家,与林宣父亲林韬成亲后一直定居北方。自小林宣的印象中,母亲似乎从来没有回过娘家,他也从未见过外公外婆。
沈晚岚转入院中坐下,朝儿子招手道:“宣儿过来坐下,咱们娘俩说说话!”
林宣应声坐下,轻声道:“是儿子不孝,陪母亲的时间太少,以后一定好好弥补!”
沈晚岚笑了笑,柔声道:“你有这份心便好,我还走得动路,哪里需要你整天陪着……你长大了,哪能像小女儿一样腻在家里。”
顿了顿又问道:“听说,在山下死了人?”
林宣皱了皱眉,装作很平常的样子道:“娘你又听谁说的?没那么夸张!就是府中一个师弟一时不慎遭人偷袭,受了重伤,现在已经送回山中,安心静养就行了。”
沈晚岚道:“没事就好!你们行走江湖就得小心,想当年,你爹行走江湖的时候,整天不是听说这个大侠死了,就是那个门派被灭门了……弄得娘每天提心吊胆的!”
林宣静静听着,听到母亲提起从前,目光闪了闪,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娘,爹到底是怎么……怎么那个的?”
沈晚岚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硬了起来,这个话题在这样的家中一直属于禁忌,她涩声道:“你不是知道么?那时候你已经八岁了。”
“我当然记得!可那只是他们说的,背后的真相呢?真相您知道么?”林宣脱口而出,道出了一直憋在心底的话。
沈晚岚叹了口气,看着儿子自十岁之后就很少出现的这幅激动模样,心中很不是滋味,她说道:“宣儿,你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啊!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那个狠心的爹,就忍心自己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寄人篱下无依无靠……曾经我恨了他好久,不仅恨他,还恨你那师父,恨这个江湖,我甚至想去问问他们,到底凭什么死的是我的男人而不是他们?又为什么我的儿子要从小就没有爹?可我心里知道,这种事他们要是不想说,又怎么会告诉我这样的弱女子呢?后来渐渐的,我也就不去想了,看着你一点点长大成人,我也不想去计较那些什么了……我看得出来,他们是真心对你好,这份好,是你该受的,你便心安理得的受着。现在,你长大了,能拿主意了,你若想一直这样下去,那我们就一直这样;你若是想问问你爹的事,那你便去问他们……无论怎样,娘都听你的!”说着早已潸然泪下。
林宣听着也几乎落下泪来,只是一贯的作风使他强撑着,像个倔强的孩子一样,尽管在母亲面前也不愿意展现出柔弱的模样。
他抿紧了嘴唇,指甲几乎扎进了掌心,他眼神坚定的说道:“娘,这么多年,您辛苦了!儿子一定不会再让你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