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人问话,林宣知道他必定与关长青相识,而且他这不拘一格的做派似乎在江湖上有那么几人,也隐隐在什么地方听过,只是无法确定。
林宣思绪急转,抱拳答道:“在下正是师尊座下弟子林宣,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关长青没跟你提起过我么?”那人奇怪的笑了笑,见林宣仍无反应,又道:“提示一下,我姓封。”
这下林宣一下子反应过来,不禁脸色一变,若真是师尊口中的那人,只怕不好办了。
昔日关长青讲解武林前辈,曾说起过一人,亦正亦邪,无法无天,做事不问是非,全凭自身喜恶。他可以一言不合动手杀人,也可以三言两语结为知己;他会不屑人间权贵,却也会同乡间童稚相与言笑。
他每每做出许多常人看来不符合规矩和身份的事,因为他从不将世俗的规矩与局限放在眼中,在俗人眼中,他自然显得奇怪,与周围格格不入,但他对此从不会在意,似乎有一种不一样的超脱。
当然,以上所有的前提是,这个人武功高强,甚至于江湖绝顶。否则,从来不怕见血的江湖,这种人又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他的出身没人知道,师承何处也无人知晓,当天下传说他的名字时,这个人就像横空出世一样,以一种别样的姿态闯进江湖,搅乱了一池死水。
当年华山绝巅,关长青剑败天下英雄夺得盟主之位的过程中,其中的一位劲敌就是此人。然而,在旁人看来无比具有吸引力的盟主之位,他却不屑一顾,之所以上场与关长青比试,只是因为他觉得这人剑法不赖,一时手痒罢了。但即便是玩笑似的这场比试,也逼得关长青不得不用尽全力才能取胜。
战后关长青问其姓名,自言“封阳”,关长青这才知道,这人就是曾经许多次听说过的“疯子”高手。
盟主府成立后,封阳的存在很是让关长青忌惮,这人行事不羁,很容易破坏盟主府的规则,但又偏偏武功高强,不好对付,所以关长青一直只得将其视若无物。
所幸的是,尽管时有他的事迹传来,但又很快销声匿迹,渐渐也就不显于江湖了。现在许多年轻的江湖中人只怕听都没听过他的名字。
回到眼前,林宣没想到这么一位早已“退隐”的武林前辈,此刻竟如此草率地出现在这么偏僻的一间客栈里。但这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受制于人,打也打不过,跑估计也是跑不了的,那该如何周旋呢?
话说回来,林宣并未听关长青说过与封阳有何仇怨,当年比试过后反倒是有些武功上的惺惺相惜,那么今日碰见,也未必就是生死险境,说不定还是一番机遇。
林宣目光已回复平静,坦然看向桌旁把玩酒杯的封阳,试探道:“您是……封前辈?”
那人恍若未觉,好像先前从未开过口。倒是一旁的紫衣公子哼了一声,自傲道:“正是我师父!”
林宣道:“原来如此,在下曾听师尊讲解武林豪杰,时常慨叹久不见封前辈的风采,江湖简直黯然失色!”
封阳不为所动,紫衣公子闻言倒是眉头一挑,得意道:“那是当然!”好像林宣吹捧的是他而不是他师父似的。
林宣目光一闪,道:“在下林宣,之前不知兄台是封前辈高足,还未请教兄台大名!”
紫衣公子道:“听好了,本公子姓齐名允,是我师父的大弟子,也是唯一一个弟子!”
林宣抱拳道:“原来是齐兄,幸会幸会!”
齐允勉强拱手还了个礼。
林宣扫视一圈,看了看旁边仿佛一直隔绝在外而不作声的三人,问道:“齐兄,不知此前发生何事?这三人又是谁?”
齐允冷声道:“这三人胆大包天,本公子吃饭的时候竟一直盯着我的宝剑看来看去,打扰本公子雅兴,自然说不得要教训一番!”
林宣也注意到齐允腰间的佩剑,看上去古朴无华,做工精致,是把上等的好剑,但就外表而言,仅此而已,又缘何会看来看去?
那持剑站立的两人中年轻的那个突然涨红了脸,大声道:“无耻小贼,你们强夺宝剑,随意伤人,现在反而据为己有,诬陷我等,简直不可理喻!”
齐允面色冷了下来,寒声道:“剑在我手中,自然便是我的,你们不服,可以过来抢,但技不如人,那就别怕死!”
听他的意思,似乎坦然承认了这剑正是从他们手中抢来的。
林宣暗暗皱眉,没想到碰上了这么一桩事。这师徒果然是一脉相承,做事只顾喜恶,不问是非。
那持剑站立的两人中另一个说道:“三弟,和这种人多说无益,这剑是家中祖传下来的,绝对不能在我们手中遗失,我们拼死也就是了!”
先前那人慷慨点头:“大哥,你说的是!”
齐允不屑地撇嘴,扬了扬剑,叫道:“来啊!”
林宣在一旁观察,暗忖道:“大哥,三弟……”看向桌子上昏迷过去的那人,“那这位就是二哥了……三兄弟和家传宝剑,江湖上是谁来着?”
思索无果,林宣干脆朝进屋来一直不曾发声的慧觉和司徒仪两人问道:“你们可知这三兄弟和这宝剑有何来历?”
司徒仪摇头道:“师兄你都不知,我哪里知道!”
慧觉沉吟片刻,倒是点头:“小僧似乎有所听闻,洛阳徐家有一柄家传宝剑,其中藏有先祖纵横江湖的剑诀,但徐家后人参悟多年,却一无所得,渐渐也就没人在意了。”
司徒仪道:“那么这三人便应是那徐家的了?”
慧觉迟疑道:“这个……小僧也不确定。”
林宣不由想到,若齐允手中这柄宝剑若正是徐家的那把,那么他是从何而来的呢?是直接在徐家抢得么……
不对,他突然发现,在齐允的作态和封阳的传说,造成的先入为主的想法下,他始终以为齐允不是什么正道,行事似乎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但仔细想想封阳的事迹,虽然亦正亦邪,但绝非无恶不作的魔头那一类。或许有的在旁人看来的恶,在他眼中却不甚在意,所以他毫无负担地做了;但世上还有一种恶,是所有正常人都会感到厌恶的,封阳自然也不例外。林宣想了一想,后者的恶他似乎并没有做过。
而且好像齐允并没有直接承认这剑是他抢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