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皇帝即位后,朱轼被召回京师,委以重任。在康熙年间表现出的才华、在大臣中建立的威信,使得他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
要治理好国家,法律是最基本的,也是最重要的。雍正元年(1723年),巡视东城御史汤之旭奏:“律例最关紧要,今六部见行则例,或有从重改轻,从轻拟重,有先行而今停,事同而法异者,未经画一。乞简谙练律例大臣,专掌律例馆总裁,将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以前之例并大清会典,逐条互订,庶免参差。”雍正皇帝也深知国家法律的重要,所以制定修改法律一定要谨慎,制定法律的人一定要德才兼备又深明治国之道,朱轼成了最佳人选,因此任命为总裁官,修改法典,增删条文,明晰细则。三年之后这项工作才初步完成,又仔细审定了两年才最终颁布。这部法典一共包括三十个门类,凡四百六十条。
雍正二年(1724年),朱轼当时担任吏部尚书,曾经上奏雍正:“皇上至仁大孝,丧三年如一日,今服制竟,请袷祭太庙,即吉释哀。”雍正以为很对,第二年二月,雍正诣庙行袷祭,如岁暮大袷仪。自后服竟行袷祭仿此,透过此事可以看出朱轼在朝中的地位。
朱轼受到雍正的器重首先是由于他杰出的政治才干,他能够敏锐地发现时弊,并且敢于提出意见。雍正初年治狱刑法严厉,朱轼就建议说:“法吏以严刻为能,不问是非曲直,刻意株连,惟逞锻炼之长,希著明察之号。请敕督抚谕有司,谳狱务虚公详慎,原情酌理,协于中正。刑具悉遵定制,不得擅用夹棍、大枷。”他反对滥用刑法导致冤案,切中了当时刑狱的弊端。雍正登基之初,很多省竞相上报说大量开垦荒地使得人们劳役过重,朱轼凭着对民情的了解和调查,指出这些官员大多都是虚报,建议雍正严格丈量核实,惩处虚报者。这些都显示出他过人的政治才能和洞察力,让雍正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
朱轼能最终得到皇帝的信任并不是完全由于他的才干,雍正信任朱轼很大程度是由于他的认真与正直,雍正很明白朱轼是那种很难得的敢于说真话的人。雍正登基以后,朝中大臣对他的奏章,一律密封上送。大臣孙嘉淦在上疏中,提出“请亲骨肉,停捐纳,罢西兵”,正指到雍正的隐晦处,故而雍正看后特别生气,愤怒之下就召集朝中大臣传阅,并且说“翰林院岂容此狂生耶?”要把孙嘉淦这个“狂生”赶出翰林院。大臣们见了龙威震怒,一个个都如木雕泥塑一般不敢说话,这时候只有朱轼说了一句:“嘉淦诚狂,然臣服其胆。”嘉淦虽然狂妄,但是他敢于大胆进谏,这在朝臣中是难能可贵的,他是对朝廷有用的人才,他的胆略让人佩服。雍正想了想,如果把孙嘉淦赶出翰林院,就隐隐暗示自己不能从谏如流,况且孙嘉淦说得也有道理,于是良久之后终于笑着说:“朕亦且服其胆。”因为朱轼敢于说话,孙嘉淦没有受罚,后来反倒升为国子监司业,而朱轼自己也更为雍正所看重了。
雍正元年(1723年),他被任命直南书房,加吏部尚书衔。也就在那一年雍正任命朱轼为太子太保,在懋勤殿设讲坛,当时的皇子爱新觉罗·弘历(也就是后来的乾隆皇帝),对朱轼行拜师礼。按清朝成例,皇子见师傅,彼此都行长揖礼,这是雍正为使皇子们尊重师傅,特定的礼节。从此,朱轼成为乾隆的帝师。
雍正为弘历选择的老师都是硕学耆宿,前后有十余人之多,其中最重要的也是对弘历影响最大的就是朱轼。一如朱轼为人为官一贯的严谨作风,他对弘历的要求很严,以至于雍正有时都觉得有些过头了,就对朱轼说:“教也为王,不教也为王”,意思是弘历是皇子,不管教育得严格不严格,他以后都是要称王的,所以没有必要这么严格。
然而朱轼没有顺势而下,而是很严肃地说“教则为尧舜,不教则为桀纣”,教育得好,以后他会成为尧舜那样的贤君,反之教育不好,就会变成夏桀、商纣那样的暴君,正因为他是皇子,才更要严格要求。
弘历熟读《诗》《书》《四子》(《四子》也叫《四子书》,是指曾参、子思、孔子、孟子,是早期儒家四个代表人物),对《易》《春秋》《戴氏礼》及宋儒性理诸书都有心得,并旁及《通鉴纲目》《史》《汉》及八家之文,朱轼这位帝师功不可没。乾隆登基以后,对这位严格教育他的老师特别感激,他曾经在诗序中说“从朱轼学十余年,所获最多”。
在乾隆即位的当年,下诏命大学士朱轼、鄂尔泰、张廷玉,左都御史福敏,侍郎徐元梦、邵基,为皇子师傅。或许想起当年朱轼对自己的严格要求,于是召皇子及朱轼等六人进见,当面说:“皇子年齿虽幼,然陶淑涵养之功,必自幼龄始,卿等可殚心教导之。倘不率教,卿等不妨过于严厉。从来设教之道,严有益而宽多损,将来皇子长成,自知之也。”上又谆谆谕皇子:“师傅之教,当听受无遗”,看来是体会到了朱轼当年的一片苦心。
朱轼不但培养出了乾隆皇帝这一文武兼备、治国称雄的杰出人才,而且在振一代文风、严格科举制度、兴办各类书院、选拔优秀人才等方面作出了巨大贡献。经他一手提拔推荐沈近思、蓝鼎元、陈仪、李徽、王叶滋、王安国、刘吴龙、朱跬、童华等,都是难得的堪当大任的人才。
朱轼无论在何处为官,都必强调教育的重要,办书院崇尚儒学。在浙江任上刊印颁发了《大戴礼记》《仪礼节略》以及《张子全书》《颜氏家训》《温公家训》等书,使浙江风俗为之一变。他三主会试,以“读对贤书而能发明其意蕴”为选才标准,为清朝选拔了不少人才。
明清时代科举考试犹如跳龙门,一旦考中就有了功名,跻身于统治阶层了。在科举考试中,考官的才与德就尤其重要:考官的才不高,出题判卷就没有水平,无法选拔优秀的人才;如果考官品德不高,给某些亲戚朋友的子嗣大开方便之门,甚至收受贿赂,出卖考题的话,那么就不仅仅是关系是否选拔人才的问题了,如果那样,后果就是考纪废弛,天下读书人哗然,甚至导致社会不稳定。考官肩负重任,因此历代选任考官都异常的谨慎,同时,当选为考官也是一个大臣的荣誉。
雍正元年(1723年),朱轼、张廷玉担任会试总裁官,持择公允,雍正皇帝很高兴。为了表彰他能公正地选拔人才,雍正皇帝曾将一面优质苏州折扇贡品赐给朱轼,并在扇面上题诗一首以示表彰。诗云:
高岳生良佐,兴朝瑞老臣。
南昌持藻鉴,北斗柄权衡。
忠岂唯供职,清能不近名。
眷言思共理,为国福苍生。
关于这面御赐题诗的折扇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故事:
雍正朝某年科考,皇帝钦定朱轼为主考官,侍郎刘碧为副主考官。就在开考前一天,雍正帝密召两位主考官定下考题。就在考题定下的当天下午,国舅就让他的亲信给正副主考官各送来黄金、锦缎等贵重礼品,想要请主考关照他的儿子。与此同时,刑部、工部、户部等一些官员也派人送来不少礼品,都是想请求主考官关照各自的亲朋好友。副主考官刘碧没能控制贪念,竟将考题泄露给送礼的人。而朱轼却不为金银礼品所动,不仅如此,为了维护考试的公平,他连夜带着全部礼单、礼品进宫禀告雍正皇帝。雍正听说后大怒,想要立即治刘碧和国舅等徇私官员的罪。朱轼则请雍正帝暂不处理人事,而是先将考题重新出过。结果考后国舅等送礼官员亲属一个个名落孙山,而考中者尽为文章锦绣、见解独特的优秀人才。雍正帝为此赞赏朱轼“尽拔佳文、摒除弊端”,并赐题诗御扇于朱轼,以示奖赏。这把御扇现仅存扇面,被朱轼后裔珍藏下来,现收藏在高安市档案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