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刻意的提醒,最近次数越来越多,叶云不禁陷入深思,每天练功、探听情报、监视秦弈,不敢有丝毫懈怠。
是秦弈对他愈发注意了?为什么?
而叶云的表情出卖了他,秦弈注视许久,一边观察,一边在推测他心中所想,秦弈坚信自己不会猜错。
“是我早起,与你开个玩笑罢了。”
这也是叶云不爱与人交往的原因之一,尤其是秦弈这种人,聪明、城府深、无赖。
但任务始终是最重要的,叶云谨记。
退到台阶旁,叶云不搭话。
“来,比划比划。”秦弈缓步下台阶,气势不小。
还来?上次有郡王爷到场,才化解危机,这次……
不过这次秦弈没有率先出手,而是站在叶云对面整理袖口,时不时瞄他一眼,想看他是什么反应。
叶云不愿意与秦弈过招,与其说过招,还不如说是自取其辱。
“莫不是惯了自己练功,不敢与人交手?”秦弈激他。
确实有用,叶云闻言,冷哼一声,从腰后抽出双刃,随时准备动手。
两次交手都是以秦弈赤手空拳对叶云双刃,倒不是秦弈小瞧叶云,而是十八般兵器秦弈样样在行,却没有一把随身的,平时用剑较多,索性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把剑。
“你我都用兵器,小心了,来吧。”
秦弈示意叶云先出招,叶云也不客气,几步到近前,右手一抬,下意识攻向脖颈。
杀手特性可不是那么容易改的,秦弈心中明了,剑往侧边挡,叶云左手刃顺势而上,再挡,叶云惯用反手,且招招致命,始终攻向秦弈胸、颈、腹,面对这样的攻势,秦弈依然胜券在握,不过他不想赢——
“叶儿,手再抬高点,下盘要稳,挥拳有力,要把我当做敌人。”
“弈哥哥,不行的,万一把你弄伤怎么办?”
“不会,你放心攻我。”
叶儿那么温柔,从不肯真正与他对招,可他知道叶儿甚至比他更用功,他愿意配合他,即使被发现,也可以说是叶儿陪他练功,叶儿就不会挨罚,或者,他只是想多和叶儿对招而已。
……
兵器一次次撞击在一起,秦弈以守为攻,叶云却有点吃力。
秦弈觉得叶云破绽越发多了,攻势也越发弱了。
“怎么?莫非我只守不攻让你放松警惕了?那你可要小心了。”
——
“叶儿小心,我要反击了。”
“认输认输,还是弈哥哥厉害。”
“你也不赖。”
……
秦弈一剑挥去,叶云躲闪开,使了五分力再一剑下劈,叶云举双刃接招,可连着折腾两夜,身体有些吃不消,招架不住,单膝跪地,双臂没能撑住,臂弯一曲,剑砍中肩头。
叶儿!秦弈心中一惊,扔下剑蹲下查看。
“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还好是剑,如果是刀,手怕是要废了。
“身体不舒服?怎不早说?”
关心?他不能告诉秦弈原因,但秦弈紧张的模样骗不了人,叶云不擅长应付这种情况,低头不看他。
“跟我走,要赶快处理。”
秦弈不由分说,搀扶叶云往卧房去。
叶云第一次感受到不一样的关怀,和师父不同,和…师姐不同,和…属下那些假意的关心都不同,为什么?
秦弈只是个外人,若不是此次刺杀,两人不会有任何交集,为什么?
叶云疑惑,但,他没有拒绝。
到了卧房,秦弈娴熟地准备好白布、清水、伤药。
“脱衣服。”
秦弈刚说完,便上手给叶云解带。
叶云一看,赶紧往后躲。
“我自己来。”
一只手不方便,秦弈也不顾叶云是否反对,帮他把衣服褪下。
黑色里衣右侧前襟湿漉漉的贴紧身子,右肩衣料撕开的位置隐约看得到伤口。
轻轻将里衣掀开,秦弈起身查看,伤口约深半寸,长三寸,只是伤及皮肉,秦弈松了口气,先拿清水擦拭血迹。
“平时伤势都自己处理?”秦弈突然发问。
“嗯。”叶云没什么好隐瞒的,但更多的是因为秦弈今日之举。
“怪不得如此潦草了事。”
擦拭干净,秦弈把止血药轻洒在伤口上,叶云忍痛头瞥向左边。
秦弈在上伤药的同时,把脖颈的鞭痕也涂抹了一遍。
“疼就叫出来,没什么丢人的。”
——
“疼就叫出来,不丢人。”
“弈哥哥上药不疼。”
“真不疼?”
“嗯!”
……
“不疼。”叶云小声说道。
秦弈歪头看向叶云脖颈上的细汗,暴露的彻彻底底,和叶儿一样逞强,也许更多的是不想让他人担心,在鬼手阁,没人同情弱者,甚至有人会落井下石,在那种环境之下,也难怪他如此。
“与我,不必在意那么多。”
!!
秦弈语气柔和,这话让叶云不由得一愣,还有,他话中有话?为什么是他?
叶云怎么也想不通秦弈这么做到底是什么目的。
“这几日不要碰水,上药找元伯或者……我。”
叶云迷迷糊糊地点点头。
包扎好之后,秦弈起身,“今日回去歇息吧,不必当值了。”
什么?让他回去?难道是故意砍伤他,再假意关心叫他休养,好摆脱他?好算计!
“无碍。”叶云可不会上当。
“伤势严重了可怎么好?”这人怎么说不听呢。
叶云也不多费口舌,穿好衣服就往外走。
“站住!”秦弈呵斥一声,叶云乖乖停下脚步。
秦弈到他面前,“现在你是城主府侍卫,就得听我的,元伯!”
“少爷。”
“带叶云去歇息。”
元伯注意到叶云衣服上的血迹,看样子伤的很重。
“是,少爷。”
元伯小心翼翼地搀扶叶云,叶云犹豫一下,还是跟着元伯走了。
秦弈发现叶云似乎很听元伯的,不如……
————
晚饭时,秦弈让元伯把饭菜拿到侍卫所,还特意嘱咐元伯陪着他多吃些。
其他侍卫都各司其职,侍卫所只剩下叶云,当然还有送饭来的元伯。
“叶侍卫,吃饭吧。”
叶云坐到方桌前,一抬手,牵动右肩的伤,手臂就这么停在半空,元伯自然注意到了。
“别勉强,老朽喂你吧。”
叶云看了看元伯,有点……难为情。
元伯做了几十年管家,察言观色的本事远超秦弈,叶云的心思尽收眼底。
元伯拿起碗筷,“这些菜都是少爷特意吩咐厨房做的,知道你喜欢吃鱼,但考虑你身上有伤,等伤好之后再吃。”
“我……”汤匙舀了鸡汤递到嘴边,叶云面对元伯的好意不便推辞,犹豫着喝了下去。
自小,虽然师父对他悉心教导、多加照料,却也极为严格,元伯和善的笑容,让叶云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温暖。
“多吃点,伤才好得快,吃过饭,老朽给你换药。”
“多谢……元伯。”
元伯微微一愣,他知道叶云已经接受他了。
“公子客气,有什么需求,尽管与老朽说。”
“嗯。”
收拾好碗筷,元伯取了伤药,叶云自觉地把上衫脱掉,元伯回过头才发现,这副伤痕累累的躯体。
“公子你这……”元伯有些心疼,这孩子年纪不大,怎么受这么多苦。
叶云侧目,发现元伯目光集中到他身上,“没什么,一点旧伤罢了。”
叶云满不在乎地模样,让元伯更加动容,给他上药的时候下手刻意轻柔许多。
其实叶云已经习惯了疼痛,但元伯的温柔他感受的到,也很感激。
感激,这词汇除了师父,元伯是第二个。
在叶云沉思时,元伯已为他包扎好了,嘱咐他好好休养之后,元伯离开了。
子夜,叶云照旧到屋后,第三夜,熬过去就可以领药了,肩头的伤是最麻烦的,叶云干脆按压着伤处,灼烧感来临时,按压的痛显得微不足道,但一刻钟过去,里衣又一次被血浸湿了。
忍着不适感,叶云将里衣洗干净挂好,才回屋歇息,明早还要到卧房待命。
————
清早叶云打坐过后,洗漱完到秦弈卧房门前时,出乎意料的没看到秦弈,叶云站在台阶下待命,可等了一炷香也不见秦弈,叶云不由得向卧房望去。
“你来晚了。”
身后传来秦弈的声音,叶云猛的转头,秦弈离他不足三步,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
“我?怎么?”
警惕性太低了,秦弈靠得这么近还没有发觉。
“伤好些了吗?”
虽然元伯昨夜上完药就和他回禀过了,可秦弈还是想问。
“无妨。”
“还没用早饭吧,正好与我一起。”
秦弈这是明知故问,且自作主张。
两人用过饭,秦弈起身往卧房去,叶云跟在身后,进屋之前,秦弈特意回头看了叶云一眼,叶云愣住。
“叶云,你去换套衣服。”
叶云一皱眉,换衣服干什么?他…有衣服可换?
秦弈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叶云原有的衣衫撕破了,之后便一直穿着城主侍卫服,哪有其他衣物。
秦弈进屋拿了一套新的出门塞进叶云怀里。
“没穿过,去换上,到府门等我。”
目光集中在衣物上,叶云不知道秦弈究竟要干什么,不过看样子是要出门,可他不明白。
“别想了,难道我不让跟,你就不跟了吗?快去换。”
叶云这才往回走,秦弈也准备换套衣服,进了屋。
换好便服,秦弈到府门,远远就看到一个身着青衣的身影,半束的长发随风而动,潇洒不羁。
叶儿……
“叶…云…”
【彩蛋】
秦弈:好看!果然我挑的衣服好。
燕云昭:(鄙视)
秦弈:真的好看!
燕云昭:走不走?
秦弈:不去了!
(以下省略燕云昭一万字怒骂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