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听说大夫人带着世子一起回来了。”绿竹告诉我，“去看望的礼品我已经准备好了，等二夫人吩咐。”
我一笑，笑的愉悦，“绿竹，你越来越能干了，我看早晚有一天，你比琇莹还厉害。”我夸她也带着些打趣，我看了眼琇莹，她自是知晓我在逗趣，是以微笑。
绿竹却被夸得红了脸，抬头骄傲的说，“那是当然，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我这么聪明。”
“对对对，”琇莹噗嗤一笑，“我也是头一次见像你这么聪明的小猪。”她揪了揪绿竹的鼻子，“你啊，也就是二夫人护着你，不然你这张嘴啊，要吃多少亏。”
芍药居其乐融融，莲儿早就被我找了个理由打发去服侍郑大车，她始终心向着娄昭君，我自是不能留她。刚来的时候，我沉默，不代表我没想法，我只是在观察，如果局势走到这里，我自是不想在留着令我不快的人在身侧，虽然她做事很得体，可是我还是不喜欢自己的举止被人像秘密一样说了出去。这种感觉很不好。
“走吧，大夫人回府，我这做二夫人的，怎么也要去看看。”
禀报后，下人很快带我们入了宣德殿，殿中好生热闹，郑大车，韩夫人俱在。高澄坐在下手，高洋乖巧的坐在高澄一侧，我瞧着他又长高了不少。
“参见姐姐，姐姐怎的去邺城那么久，这次回来，可不要再走了。”我含笑看着她，她依旧那般端庄得体，穿着上好的苏绣裙，金丝封边，梅花从裙角往上延伸，依稀可见天空白云，好一副冬日赏梅图，我看的赏心悦目，不由的抬头端详她的脸，“姐姐这身衣着好漂亮，可再看姐姐的脸，更是娇嫩，吃了什么好补品，可是要和妹妹们分享呀。”
“哈哈。”听了我的恭维，她欢喜的笑笑，“妹妹嘴真甜啊，夸的我这是一个心花怒放。姐妹们闲聊，妹妹别拘礼，快坐坐，”她指着桌上的瓜果，“这是大人送来的，柔然的水果，这些糕点，是从邺城带来的， 特意给大车妹妹解馋的，她嫁到丞相府这么些日子，我怕她啊会思乡。”她看着大车的目光热情而友好。
我心里别扭，猜出一二，我微笑看着郑儿，“妹妹真是好福气啊，大夫人对你如此关切。姐姐如今也没有拿得出的礼物讨妹妹欢心。”
她媚眼流转，眼中仿似有水波流转，她依旧说话毫不客气，“礼物就不必了，心意，”她拿起一块糕点，“心意最重要，姐姐不必客气。”她看我的眼神透着虚伪和嘲讽。
我微笑以对。不管她因为什么原因，一见面就讨厌我，这些我阻止不了，我能做的，只是见招拆招。当下，我也不理她，我转身看着娄昭君，她正在和韩夫人讲话，我拿起桌上的瓜果尝了一块，丝滑入口，很是甘甜。
“二夫人，”是郑大车，她拿丝绢擦了擦手，“你不知道吧，这瓜果少的很，可是只有大夫人独享殊荣，”她转头看着娄昭君，“大夫人，可见丞相对您是多么好啊，我等啊，可是只有跟着大夫人才能沾沾光。”
娄昭君更是舒心，笑得合不拢嘴。
我跟着微笑，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我自是不能扫了娄昭君的兴，对于郑大车，我看了她一眼，却没想她正巧看向我，她丢给我一个傲气的眼神。我越发奇怪，这是为了何故，她要针对于我，若说是为了皇族，可早已时过境迁，她夫君业已去世。又难道是为了她死去的家人，他们死于我父亲之手，所以她迁怒于我么。
我默默叹息，我低头喝了一口茶水，可心思还是让郑大车搅乱了，很是混乱，我又抬头看她，却见她丢了媚眼给另一个人，我顺着她的眼神望去，她看的人竟然是高澄。高澄见着郑大车的眼神，有一丝的慌乱，可见我注视，又很快正襟危坐。
我觉得很是不自在，默默又拿起一个水果。
“对了，”娄昭君和韩夫人相谈甚欢后，又转向我，“二夫人，听闻新帝的典礼，丞相要带你去洛阳？”
一屋子主子的眼神都看向我，昭君，郑大车，韩夫人都好奇的看着我。
我看到娄昭君虽然笑着，可笑容是那么勉强，透着几许嫉妒，我不说话，她依旧含笑看着我，期待着我的回答。
我看她有些恼怒了，方才起身，笑着看着她，“是啊，大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要带我去洛阳，可能是因为姐姐更加重要，所以需要姐姐留守晋阳，一旦长安有危险，只有姐姐才有能力，有办法守护晋阳和保护大人啊。”
她脸色逐渐缓和，听我说完后，竟是笑了，脸色恢复她原本的端庄，更是透出一股从容之意。
“妹妹说的没错，大人正是此意，姐姐倒是不知，大人已经和妹妹讲过此事。”
高欢自然没和我说过此事，这些都是我临时想出来的话，其实也不用刻意去想，高欢带谁去不要紧，重点是他去了后，就肯定要有最信任之人留些兵马驻守晋阳，震慑洛阳。而长安，想必他早就安排好了人马，以免宇文泰任何的干扰吧。
而最能信任的人，只有高家和娄家，而昭君，身为他的正妻，自是更为可靠。
听了昭君的话，我只是笑笑，她即是喜欢，那我就默认好了。
又一次踏马入洛阳。
高欢的行程安排的很是紧密，住一夜，连夜见一些和他交好之人，隔日，皇帝的登基典礼开始，典礼虽隆重，却有些仓促，元善见比高澄还小了几岁，长得清秀而瘦弱，带着高高的帝王冠，他走路走的小心翼翼又有些颤颤巍巍。
他小心的看着高欢的脸色， 一丝不苟的完成所有的流程，接受高欢等人的跪拜。
仪式结束，他在一众人的拥护之下去了皇宫，我看着碧瓦连天的皇宫，心中又泛起感伤。
“怎么了？”低沉的声音。我回头是高欢，他紧了紧我身上的披风，“皇上已经回皇宫了，我看你也累了，我送你回府。”
他竟不同那些朝臣们寒暄，而是要送我回府。
“好。”我点点头，虽再次不解他的所为。
马车上，洛阳今日的风有点大，吹得窗帘不停晃动，高欢把车帘别住了，挡住想进来的风，他握着我的手，“小娥，怎么一来洛阳就闷闷不乐，我想这有很多我们的美好回忆，想让你开心才带你来。”
我靠在他的肩上，浅笑，“是啊，我们相处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在洛阳，可惜，都是一些杀戮，我想以后和你在建立我们新的美好回忆，你说好不好。那些回忆，要没有血腥，没有杀戮，只有欢乐和安宁。”
“好，你说什么都是好的。”
“对了，阿欢。”我抬头望向他，“今日来了不少朝廷重臣，你何不抓住时间，和他们多聊聊，我可以自己回府的。”
他轻笑，“我就是不想和他们说话，所以想送你的。”
“为何？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拉拢他们的机会吗？”
“人多眼杂，说过的话自是要万分注意，怕就怕到时候话没谈好，倒是被扣上拉帮结伙的罪名。那些心向着我的，自是会向着我，那些不喜欢我的，自是也不是今日一两句话能搞定的，怕就怕，大庭广众之下我不知和什么人说话，会得罪了那些还在观望的朝臣。”高欢握着我的手，缓缓说道。
“还是你思虑周全。”我感叹着，我也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心温暖而潮湿。一路慢慢的回了我们的居处。
还没下车，就听段宁的声音，“大人，司马先生和尉景先生到了。”
高欢一振作，他扶着我下车，他看着段宁，“他们人呢？”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让他们在前殿等候。”
“好。小娥，走。”当着下人的面，他自是不好牵我的手，直到遇见绿竹，他方才把我交给绿竹，他看一眼绿竹又叮嘱我，“好好休息，早点睡吧，我和子如还有要事商议。”
“好。”我目送他离去。
绿竹打趣我，“二夫人，您和丞相的关系真是好啊，羡慕死我了。”
我轻笑，“哪家的公子看上你，又或者你看上哪家的公子，只要你们两情相悦，我啊，一定给你备上最好的嫁妆，到时候，我怕要换我嫉妒你啦。”
“哎呀，二夫人，那个还早，典礼进行好久，你饿了吧，我已经为你准备好午餐了。”
“走吧。”
吃罢饭，午餐刚过，我寻思着睡一觉起来，高欢应该谈完了事情，就吩咐绿竹提前准备着晚餐。这一觉，竟是睡到了天黑，院里已经挂上了灯笼。
“什么时辰了？”
“回二夫人，已经戌时了。”绿竹守在炭火旁，不时的拨动着，见我醒了，回我一句。
我起床又梳洗一番，见高欢不来，自己把晚餐吃过了，可下午睡得太久，晚上竟开始精神了。
我披上披肩，告诉绿竹，“我就在府中散散步。一会就回来。” 一个人出门，在府中乱晃悠着，冬日里，树叶萧瑟，枝干伸展，天地间尽显荒凉和空旷。我在院中走着走着，竟是走到了前殿，一个小小的房间，无人把守，屋内灯光晦暗，声音我却听出来正是司马子如和高欢，我转身欲走。
却听司马子如的声音传来，“那个孩子来历不明，他必须死，皇后有子，确是和大臣偷情来的，你让天下人怎么看你。”
我好奇，又回转身，看着屋内灯光，一跳一跳的，就像我砰砰的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