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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误会

一连几个晚上,杨广都宿在了陈婤的屋子里,饶是陈婤不介意别人的眼光,也觉得这样实在不好,只得在杨广晚上来敲门的时候,坚决不让荣月和娇穗给他开门,杨广又是恳求又是哄骗,奈何陈婤就是铁了心了不让他进来,杨广只得悻悻离去。

陈婤松了口气,结果第二天才知道,杨广去自己的寝殿住了一晚上,谁的院子都没去,心里顿时又是不满又是有些欢喜。不过随着离京的日子越来越近,陈婤开始想着自己怎么样才能进宫见上陈莹净一面,想来想去,还是只有拜托杨广了。于是当天晚上杨广来敲门时,陈婤亲自上前开了门。

好不容易一夜的好话说尽,也各种顺着他的意了,第二天一大早,杨广这才好心告诉陈婤:“六娘你这么想进宫啊,你就应该直接去找萧妃嘛,跟我一个男人说也没用啊,难道还想让我带着你进后宫?”

陈婤听了这话后,冷冷地看着他,直把杨广看得讪讪的,最后就这么被陈婤给推出了屋子,连大门都当着他的面给“砰”的一声关上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今晚又该去睡寝殿了?”杨广看着大门紧闭的样子,自言自语道。

相比之下,萧妃就很好说话了,她也体谅陈婤与亲人别离,于是特地递了牌子进宫,说是想当面和皇后道别。当然了,陈婤自然不是以姬妾的身份跟着萧妃去面见皇后的,相信独孤皇后也不是那么乐意看到儿子的小妾,尤其还是宠妾,所以进了后宫后,萧妃将陈婤等侍婢打扮的一群人留在了外面,自己进去面见了独孤皇后。

陈婤找了个时机从宫殿里离开,在外面走了一会儿便看到一个内侍,赶忙上前问她陈嫔的住所在哪儿,然后她便顺着内侍指出来的方向一路寻了过去,果然就见到陈莹净正坐在屋里,陈婤欣喜之下就要上前,却被两名侍婢给拦住了去处。

“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其中一名上下打量了陈婤两眼,一看就不是宫人的穿着打扮,十有八九是和哪家的命妇一起进宫的侍婢吧,不在主子身边伺候着,跑来这深宫里做什么?

陈莹净听到动静抬头望过来,见是陈婤,立即上前温和地对那两名侍婢解释道:“这位是在晋王妃身边伺候的,应当是王妃命她来的吧,快进来吧!”

虽然有些奇怪陈莹净对身边这几个侍婢的态度有些太过于客气了,但陈婤还是规规矩矩地给她请了安:“奴婢见过陈嫔。”

“起来吧。”

陈婤跟着陈莹净进了屋坐下,只见屋子里也有四五名侍婢守在一旁,陈婤不禁有些不解,不是说独孤皇后因为妒意过重,所以故意削减了嫔妃们的待遇吗,怎么还会里里外外给陈莹净配了这么多下人伺候呢?

这边陈莹净却先开了口:“不知道晋王妃派你前来是所为何事?”

陈婤听出了陈莹净话中的客气与生疏之意,也不敢随意,答道:“回陈嫔的话,殿下已被任命为了扬州总管,不日就将和王妃一同前往江都,所以王妃特地派奴婢前来与陈嫔道别。”

“江都……”陈莹净慢慢重复了一边这两个字,然后对陈婤莞尔笑道,“是个好地方,你在路上可务必伺候好殿下与王妃,切不可懈怠了。”

“是,这一点奴婢定会谨记在心的。”经过这么一会儿工夫陈婤也算是看出来了,原来这些下人都是负责监视陈莹净的,所以独孤皇后根本不是什么好心,反而是对这些嫔妃处处提防。

不过也正因为这些人一直待在屋里根本没有离去的意思,陈婤与陈莹净说了几句再客套不过的话也就说不下去了,于是陈婤只得起身告辞,陈莹净也不送她,只说了一句:“等新年的时候晋王妃随晋王回京了,到时候再请晋王妃前来好好一叙。”

陈婤应下了,明白她的意思不要急在一时,日后总会有促膝长谈的机会的。尽管这一次相见并没能说上多少话,但陈婤看得出来,陈莹净的穿着打扮都一如既往的精致,气色也不错,看来至少杨坚还是颇为宠爱她的。这样她也能稍许放下心来,安心跟着杨广去江都了。

回到府里后,娇穗刚一推开门,就见杨广已经坐在屋里了,陈婤惊讶地问道:“殿下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以往不都是要到掌灯时分了,才会回府的吗?

杨广“哼”了一声:“我这不是怕自己来得晚了,又要被人给挡在了门外么。”

陈婤想起今早面无表情地将他推出门外的样子,不禁有些心虚,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装作更衣的样子坐在了妆台前,想将这侍婢模样的双髻给拆了下来,谁知刚打开彩绘漆奁的盖子,陈婤就“咦”了一声,只见一封折成细条状的被塞在粉碧玺手串的下面,陈婤打开看了,心中的惊讶更甚。

这时,杨广转过头来,见她拿着一张信纸看了起来,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陈婤赶紧把纸折起来放下,勉强笑了笑:“没什么,之前随手进去的,忘了拿出来。”

杨广见她眼神有些闪烁,不由得站起身来走到她的面前,微微笑道:“既然如此,六娘不介意我看看吧。”

陈婤按住了信纸没有松手,心下却是思绪翻滚,这份也不知道是谁写了放在漆奁里,竟然是用了她的口吻写给沈遵礼的,言辞虽然不露骨,却也是情意绵绵,显然是想暗示她与沈遵礼私情未了啊!

陈婤心中一时惴惴不安,她知道这封信不可以让杨广看到,但她也知道,若是坚持不让杨广看的话,或许麻烦会更大,所以犹豫再三,还是只得递给了他。杨广接过后飞快地看了起来,不一会儿工夫就放下信纸似笑非笑地问了起来:“遵礼,这又是谁?”

陈婤不敢看他的脸色,只是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是我母亲的堂弟,因为深得先帝的喜爱,所以与我大兄来往颇多。”

“哦,原来是这样……”不知道是不是陈婤的错觉,她感觉杨广的声调有些奇怪,“想必六娘和这沈遵礼感情不错吧!”

这个问题叫陈婤该如何回答?说不错,那么必然会惹得杨广不快,尤其是在看了这封信后;若是说没什么感情,这违心之言能瞒得过杨广吗?纠结之下,陈婤只得斟酌着措辞说道:“在大兄没有被废去太子之位前,我时常会跟着大兄一起听他们聊一聊功课。”

杨广听了陈婤的解释后,没有流露出任何神色,脸上淡淡一片叫人看不出想法,屋子里一时无人说话,气氛顿时古怪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杨广才又开口说道:“六娘昨天说要和你的姑姑告别,我答应了,就是不知道六娘还想要跟什么人告别,不如一并说了吧,我也好能安排得都安排了。”

陈婤一时默然不语。如果说在进晋王府之前,她对沈遵礼还有些难以割舍的牵挂的话,那么随着入了晋王府后,她这些日子几乎日日与杨广亲昵,若不是今日这封信的出现,她恐怕都很难主动想起沈遵礼这个人了。

见陈婤不说话,杨广唇角的笑容也渐渐冷了下来,他站起身来:“既然六娘还没想清楚到底还要跟哪些人告别,那不妨等你想清楚了再来告诉我吧。”说完这话,杨广毫不犹豫地大步踏出了房门。

守在外间的娇穗与荣月没料到今天杨广会这么早就离开,赶忙行了个礼,见他走远了又进了里屋,只见陈婤漠然地坐在那儿,看到她们进来了,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屋子有些太暗了,把灯点上吧。”

娇穗悄悄外面的日头还在,屋子里看得也很清楚,正要张口却被荣月一把拉住了,应了一声,便将屋里的灯烛一一点上。

而随后接下来的几日,甚至直到离开京城,杨广都没出再出现在陈婤的屋里。

第二天下午,娇穗匆匆迈进屋子里,对午睡后刚刚起身的陈婤说道:“奴婢刚刚问过在旁边屋子里伺候的芳萍了,原来昨天娘子带着奴婢们出去后,那个陈四娘来过这里!”

陈婤的屋子旁,住的正是杨广另外一名姬妾吕氏,这吕氏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素来不爱出这个院子,所以昨天这院子里有什么动静她和身边伺候的侍婢们最是清楚不过了。

“不过她们也不知道这陈四娘进屋子是为什么,毕竟……她们也听说陈四娘是娘子的姐姐,所以只当她是和娘子说过的,也就没在意了。”

得知这一切都是陈姝搞的鬼,陈婤是一点都不惊讶。尤其是现在回想一下,陈姝当初在掖庭宫里和她因为沈遵礼而起了争执,恐怕那时候陈姝就留意到了这事。再加上如今又看着她在这王府里深得杨广宠爱,就连萧妃都对自己颇为看重,而她仍旧只能留在院子里每天负责洒扫,所以才捣鼓出这么一封信来,怕也是急得不行了吧!

荣月见陈婤没有反应,主动上前领了错:“这也是奴婢大意了,奴婢当时应该留下来守在屋子里的。”娇穗闻言也跪在了陈婤面前一同请罪。

陈婤看着她俩勉强笑了笑:“你们俩都起来,总归是该来的躲不过,这并不是你们任何一个人的错。”真要错,错的也是自己,没有早一点彻底与沈遵礼划清界限,这才招来了这场无妄之灾。

但这样的觉悟显然已经晚了,两天后晋王府上下收拾妥当,杨广从最后一辆马车向前巡视而去,陈婤正好撩开了垂下的帘子想看看外面的情况,不料正与杨广的视线对个正着。

杨广不动神色地撇过了脸,继续往前巡视而去,陈婤也慢慢放下了帘子,心中渐渐升腾起一缕落寞,看来这一切误会还要继续带去江都了。

随着车夫的一声吆喝,马车开始缓缓向江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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