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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追逐

秋风透着习习凉意,钻进半敞开的落地窗,吹散了空气中的息闷。它不比冬风的寒冷凛冽,虽只带着丝丝的凉意与寂寥,却能慢慢地渗透进心里,我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凝神望向窗外,游乐园主道上的梧桐树叶随风沙沙晃动,满枝的叶纷纷落下。

珍妮俊俏的面庞上微露犹豫之色,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般,双眼灼灼地看着陈众奇说:“明道比我们勇敢多了,他敢去追逐属于自己的幸福,就算撞得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不像我们仨在爱情里永远只有仰望,任之随之。看着心爱的人离我们越来越远,我们无动于衷还给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因为爱所以放手。这句话本身就是狗屁不通,现在总算明白我们仨只爱自己,沉寂在自己的感受中自艾自怜。我们又是多么可怜,由于自身的懦弱不敢跨出追逐爱的脚步,我们都是胆小鬼。”

此时珍妮的面庞忽得生出一股顽强之气:“把爱的人紧紧地禁锢在心里不就怕受伤吗,以前我觉得就算拼尽全身力气咫尺天涯,亦得不到他的心。就在刚刚想到宽叔由于当年的不勇敢,导致到现在他都无法释怀终日只能对着甜品寄托情思,这样愁苦的日子我不愿过。我要去勇敢地去追逐我的爱情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心甘情愿。”

肖总眼神有些不忍,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陈众奇波澜不惊地从我脸上掠过看向远处的海盗船喃喃自语:“如果我拼尽全力去追逐属于我的爱情,必将掀起一起腥风血雨,她会被拖进无边的黑洞,这样的结局是她亦是我无法承受的。苦海无涯,我与她本身就是两条平行线,至始至终她都不知道。是我硬要闯进她的生活。”他的眼神似是苦涩似是叹息。

珍妮徐徐站起来眼中划过一丝哀愁再看时已是满眼带着痛楚看着陈众奇说:“爱就去争取啊,我看你什么都没做就给把路都堵死。”

此时的陈众奇满眼布满血丝如同要沁出血来,低声嘶哑:“一切都来不及她已结婚了。”

肖总神色大变语气苍凉:“怎么是这样?”珍妮凄楚而笑,似颤栗在秋风萧瑟里的蔷薇。我心中微微战栗,瞬时想到了陈文,胸口微微作痛片刻伸手拿起了围巾起身披于珍妮身上。她怔怔地恍惚说:“阿美为什么是这样的?”我无言只是怆然地看了陈众奇一眼,心下无限感慨:天之骄子的他在爱情里意然如此曲折又缱绻。

良久肖总的目光有意无意从我面上扫过,带了几分探询的意味。我心下一冷,陈文对我的情义肖总应该是不知道的吧。可是如果肖总不知道那这探询的眼神又为哪般,我微微一笑说:“珍妮,爱情的变化无常让我们始料不及,世间上的爱情,有人失去就有人获得。唯有珍惜当下才是我们该做的。”

珍妮扶着桌沿仰一仰头似逼回泪意,端正神色轻轻地说:“关于爱情我所辛苦的,他也一样辛苦。只是我所受的委屈辛苦,于我,都是心甘情愿的。我总是奢望有一日可以得我一生所期许的人,这样看来终究未能如愿了。此刻我只希望他开心就好。”

看着珍妮凄然而悲凉的眼神,心下骇然:世间再多困苦,再多艰辛,都敌不过一个心甘情愿。

我默默摇着头,面对珍妮的直白,心里除了震惊和伤怀更多的是不忍。看着陈众奇的神情渐渐平静了下来,如平常般冷静,只是眼底还有一丝柔情看着我说:“只要她平安喜乐我此生无憾。”

他的话和眼神在一瞬间击中我的心,陈众奇的爱如此纯粹和简单,也正因为简单才显得弥足珍贵。可惜,他深陷在爱情的褶皱里,独自一人静静地疗着伤。

肖总为珍妮试去夺眶而出的泪水,她伏在肖总的肩膀上不断地抽泣着。我亦是泪眼娑婆,冷寂的秋风从大门口一阵一阵地吹了进来,冷意从四肢往心口处漫延。心口处似有针密密锥着,滞闷中带着钻痛,这股钻痛已超出我的忍受极限。我脱口而出:“好痛。”倾刻间我整个人缓缓地往下坠,慌乱中已被扶起,我喘着气靠在温暖又宽厚的怀抱中。我缓缓地伸手撑离这个怀抱,但心中的那股痛依旧袭击着我,我的气息急促又短。珍妮惊呼着:“阿美,你怎么了?”

我伸出手来轻轻的摆着说:“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

陈众奇侧身轻轻地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袋子,指示珍妮拿出来,是一颗红色的药丸。我和着水慢慢地吞了下去,由于疼痛依旧在我心口中处滚来滚去,只能依偎在他的怀里。我抬眼看着珍妮,她神色迷离地看着陈众奇忧伤似流水,缓缓地把目光移到我脸上,我向她点了点头。一只温暖的手牢牢地按住我的头说:“不许乱动和说话。”透过陈众奇的指缝看到微有些愕然的珍妮,用无限凄然的眼神从我和陈众奇脸上刮过。肖总神色冷峻地看着我们,我努力地摆脱陈众奇的禁锢奈何手脚全麻,只能软软地靠在他怀里。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心口的那股锥痛消失了无影无踪,心正强而有力地跳动着,仿佛不曾痛过。

我轻轻地离开陈众奇的怀抱,他想伸手拉我时,眼神抽离,手悬在半空中。我默然低头讷讷说:“我心脏有早衰的症状,偶尔会这样,让你们担心了。陈副总谢谢你的药。”

珍妮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带你出来,还好你没事。”说完握起我的手,珍妮的手冰冷地如同在冰水里瓢过。肖总递给了我一杯温开水说:“没想到林助理的身体这么孱弱,珍妮回去得叫你哥哥好好地照顾林助理。危险就在千钧一发间,还好有阿奇随时携带的救心丸。”说完看着陈众奇说:“你随身携带救心丸的习惯都没改。”

陈众奇眉心剧烈一颤随即点了点头。

“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一定不能少我的聚会,看看你们个个这么低沉。”黄明道的声音从餐厅的入门传来,我转身看向他。只见他踏着夕阳的霞光而来,金色的霞光笼在他身上,他的脸在逆光里看不清楚,但能感受到此刻他那欢快的心情,他就像在一片辽阔无垠的平静海面突然跃起的海豚,一扫阴霾让人心生愉快。

他一过来搓着珍妮的脸说:“我的小祖宗啊,脸怎么这么憔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跟哥哥说,我去给你摆平。”

珍妮挡开他的又手以手覆额,满脸微笑地说:“请黄公子不要这么夸张,天天就以哥哥自居,也没见你做过跟哥哥相关的事。”

黄明道没回珍妮的话,转身跟肖总半鞠着躬说:“连胜叔叔好,这几日一直要来跟你切搓棋艺,无奈被阿奇绑在身边讨论什么美食街方案。还好今天他来游乐场找宽叔,我才得空能出来。你得跟他说自己想成为工作狂请不要拉我去垫背,世界比工作更有趣的事情多了去,我要好好地享受生活。”

肖总觑着他笑嘻嘻地说:“这不,出来游乐园玩还带着助理。”

黄明道似是才发觉我的存在,笑容盈盈地说:“原来林助理也在啊,哎,阿奇就是这点不好,总想着把周围的人变成工作狂。”

我和婉一笑说:“黄总好,我今天是陪珍妮来玩的,正巧遇到了陈副总所以就一起玩了。”

黄明道截住我的话头:“你认识我家珍妮,这是什么情况,我怎么都不知道?”

他疑惑地看向珍妮,珍妮挽着我的手说:“阿美是我的嫂子,没想到吧!”

黄明道“啧啧”两声,笑看着我说:“林助理,以后请多多关照,工作中如果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你谅解。”他这么一说,我一时错愕不已,我跟他的交集无非就上次去接机而已。他为何这样说?

珍妮拉着我的手说:“阿美,工作中不用跟他客气,有什么就说什么。”

我莞尔:“黄总是我们源山的客人,他基本跟陈副总在一起,我顶多就帮他们打打文件而已。”

陈众奇拍了黄明道的肩膀说:“怎么这么晚才来?”

黄明道和悦地笑着说:“阿奇,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跟你不一样,我是个内心丰富的人。我喜欢一切好玩的事物,刚才我出门看见一美女,为了拿到她的电话我追了两条街才得到。”

珍妮缓缓地伸手捂住黄明道的胸口,嘴角微微颤抖着说:“如果你早点来,或许你能听到你内心真正的声音,就在刚刚我明白了阿奇的心迹,知道他的痛苦所在。同时我也下了一个决心就是放过自己由心选择。不管错与对只要我的心是愉悦的就值。”

黄明道沉思,片刻悚然惊起望向我说:“你们刚才发生了什么,你的脸色怎么那么苍白?”

肖总咳了两声说:“刚才林助理突发心悸,你来得正好跟珍妮把她送回家,我有话跟阿奇说。”

黄明道看看陈众奇又看看我,拿起车钥匙对我做了个“请”的动作。珍妮从我的座位拿起手提包挽着我的手跟上黄明道的步伐走出了餐厅。她还不忘回头看了看陈众奇。

我们仨一路无语,我坐在后排静静看着窗外。我下车时,珍妮才开口说:“阿美一定要幸福哦!”我点点头站在秋风里目送着他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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