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突然想到阿洛昨晚去了渡假村,看了一下时间还不到11点钟,心想着到渡假村正好可以一起吃午餐。随手拨了他的电话,没接通。脚下踩紧了油门,排着队上环城高速时,我打开车窗,秋风徐徐扑面而来,夹杂秋天特有的清冽味道,吹得人神清气爽。转头望着东边连接天地逶迤的青山,及山顶上蓝色天际里飘渺的连绵白云,让我那朦胧的心瞬间变得通透了起来。
过了关卡晃然间发现阿洛的车正从我对面驶过来。瞥了一眼他的副驾驶座上正坐着婆婆,后座位上好像是何春,想定眼看时,阿洛的车已拐进出口匝道。
心里某根弦骤然而无防备地跳出来,我的身子陡地一震。为什么何春会出现在阿洛的车里,为什么她总是在我的身边挥之不去,为什么阿洛一直跟她保持联系。一想到这头痛欲裂,踩紧油门车飞快地在高速路上奔驰,仿佛这样我才能把心中的胡思乱想给拉回来。
一到度假村,我瘫坐在驾驶座上,座上的真皮靠背正一阵一阵地烫着我。额头冒着汗,呼吸急促,渐渐沉重起来。仿佛整颗心被掏得空空的,又似填得满满的,我的手指微微战栗着,捂住心口处,做了几个深呼吸,滞留在心中的那分热感一分一分的消减下去。
我缓了缓心神,整了整衣服下车到老关的办公室。他笑脸相迎:“陈董刚刚给我电话,说你来送资料。不愧是乔治培养出来的得力干将,雷厉风行。”
我淡淡地笑着,把资料给了他说:“谢谢关经理的夸奖,这份资料陈董说不用回执。”
老关双手接了过去说:“这季度渡假村的入住率高达96,企划部的很多同事都去支援客房部。所以只能让你亲自跑一趟,真过意不去。”说完倒了一杯茶给我,我呡了一口茶说:“入住率这么高,你们企划部的营销方案功不可没啊!”
老关侧一侧头说:“整个渡假村的工作人员都是全力以赴地在做事情,有这样的入住率是必然的。放眼过去整个源山集团的工作人员都是卯足劲。”虽然老关说得有点儿官方但也却是符合事实的。源山的企业文化做得好,让每位源山人都能感受到自己是主人,就这点其他企业是无法企及的。还有一点其他企业羡慕不来的就是陈文和陈众奇,他俩兄弟在整个花城的商界中已是名扬四海。
我默默有点我走神,老关喊了两遍:林助理,林助理。他歉意着说:“我得去会客厅接待供应商了,你是要在这里待着还是到客房部泡泡温泉正好可以给我提提意见。你知道吗,按你提议修改后的设施和服务,客人的满意度都提高了10。”老关说这话真得让我哭笑不得,自从上次在源山大酒店向李梅提议后,只要是涉猎到与服务相关的产业,乔治每个月都会让我下基层走访各个岗位,然后提出更完善的修改意见。
我摇了摇头说:“上个月的走访整个渡假村的设施和服务已经到无懈可击的地步,入住率就是最好的左证。”
老关哈哈大笑,随手拿了资料走了出去,回头对我笑了笑:“谢谢林助理对我们工作的肯定。”
我淡淡而笑,把手中的茶一口喝完。拿起手提包走出了办公室,想着去找玛丽,却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监控室。当监控室字样映进我眼帘是着实吓了一跳,只因缠绕在心中的疑惑吗?确认了自己的内心,敲门进去。工作人员认识我,起身相迎非常客气地说:“热烈欢迎林助理对我们部门的关注,我是小郑。”并做了个“请”的动作。我看着满墙的监控屏幕,不知用怎样的理由可以让他给我看昨晚的监控,踌躇中。他站在我旁边指着屏幕最左上方说:“以前通往这个凉亭的路都是铺防腐木,现在换成有理疗效果的鹅卵石后,每时每刻都有人在这里踩着。”说完他拿着激光笔在那块区域晃晃。
我随着激光笔的晃动看向那里,此时此刻正好有客人在鹅卵石上来回走着,我看有些人的脸是扭曲的。我指着屏幕说:“他们的脸怎么了?”
小郑含着笑说:“左边的鹅卵石是横放,右边的鹅卵石是竖放,所以走在右边的鹅卵石上真的是痛苦万分。也正因为这份痛苦每天都有人来这里拍视频,昨天有几十位大学生穿着汉服行走在鹅卵石上夕阳西下非常美,我调给你看一下。”说完打开旁边的电脑点开刚才那个区域,果真,屏幕中穿着汉服的女生在鹅卵石上舞步,她们广袖舒展,步伐轻柔,似飞雪飘摇,起伏在夕阳的霞光里极是炫目。突然屏幕的右下方出现了阿洛何春和婆婆一起走在鹅卵石上。有说有笑,在外人看来定是令人羡慕的一口之家,而此刻我差点儿惊出声来。有无数念头在心中纷乱缠绕,是震惊,是痛恨还是不甘,自己也无从分辨。我极力镇静下来看着屏幕,阿洛和何春虽没有亲呢行为,却是形影不离。
我盯着屏幕出神,有一丝的恍惚,我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外人。
小郑又点开其他时间段在这凉亭鹅卵石所发生的趣事。而我的心绪,已牢牢被阿洛那如沐春风的笑容给攫住了,从恋爱到现在阿洛的脸上不曾出现过这样的笑容。小郑兴致盎然,仍在不住称赞改造后的凉亭。我慌神地夺门而出,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渡假村。头脑一片空白,沿着路边走着。
我理不出头绪来,我不敢跑到阿洛的面前跟他对质,害怕他跟我承认事实。如果阿洛跟我说他们在一起了,那我怎么办?我怎么办?不知道走了多久,又饥又渴的时候才发现手机,包包都落在了监控室。
秋风拂过,树旁不知名的树叶纷纷落下,被汽车飞快地碾过,瞬间叶子支离破碎。亦如我此刻的心,我摇头。周遭一片寂静,不知道身处哪里,突然心下一紧觉得好累,颓败地坐在了路边的路基上。
秋日的午后天气还是有点儿炎热,索性把外套脱下来随便耷拉在头上。路上偶尔会有车停下来问我是不是需要帮助,我都以摇头表示。我能感受到陌生人怜悯的眼神,我发着呆直到天边出现绯红的晚霞,才回过了神,发现周围真的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心慌了起来,我已在这路边呆坐了整整一个下午。想着阿洛有没有发现电话打不通的我此刻正在哪里,他是不是满城在找我。站起来有一阵的眩晕,我顺势靠在路旁的大树,平息着我那慌乱的心。
良久,忧心忡忡的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去。暮色渐渐浓了起来,路两旁的树叶“沙沙”作响。无边的黑暗夹杂着风声向我袭来,我害怕得发抖,突然前面出现了一辆车。我抬头望去,由于车灯的光线逆向,只见有人飞奔地往我这边跑来,一把抱紧我说:“阿美你怎么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惊魂未定。抬眼却是陈文温柔而心疼的脸,我的软弱和害怕在一瞬间无可抑制,伏在他怀里大声地哭泣起来。我泪流如柱,把心中的疑虑恐慌难过全宣泄了出来。陈文一句话也没说,拍着我的背轻声说:“有我在,不怕。”在回城的路上,他左手开车,右手始终牵着我。他没载我回家,而是带我到丽景公馆。
他给了我一杯水,然后转身去了厨房,半小时后端出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出来。我靠在沙发上看了他一眼,陈文用汤匙舀了一勺面汤喂我,我把头别向另一边。陈文把汤匙放进碗里说:“我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请你不要这样为难自己,疼在你身上10分,想必你的家人也会有8分的痛。有很多事很多人现在想不明白,过了几天便会豁然开朗,有些时候我们并不是担心事情结局的好坏,而是等待结局时那些难捱的日子和复杂的心境。”
我换了个坐姿,脚踩在沙发上,弓起身子脸靠在膝盖上。陈文半跪在地板上温情地看着我说:“阿美,所有的事情都会有开始和结束,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依心而行,不违背自己心意就好,不管事情最后的结局如何。”
他停了一会,又慢声地说:“从我说喜欢你的那天起,每天第一件事情就是确保你真的是在我身边。现在的你并不喜欢我,可是你的喜怒哀愁已经牵动着我的每根神经。这种感觉有时让我快乐,有时我又很伤神。但我很庆幸你能在我目所能及的地方,想见你,随时就可以去见你。”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正热烈渴望地看着我。他握住我的手,目光漓漓,仿佛藏了无数的话,道不尽说不明。我摇了摇头,平静地注视着他。我这样看他,他抚摸着我的头,眼里多了几分旖旎温柔。
我把脚放了下来,端起碗把面全吃了。我还是靠在沙发上纹丝不动,看着陈文忙前忙后洗碗切水果,有种亲厚的感觉直抵心田。心中的那股恐慌一点一点地消散掉,但我不知跟陈文说什么,俩人就这样静默地坐着。电话玲声响起,陈文从我的包包拿出手机递给我。一看是公公打来的,他让我早点儿回去,小树正闹着想听我讲睡前故事。我到卫生间洗了把脸,陈文送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