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庆那天,整个花城小学人山人海,社会各届名流汇集于此。为了这次校庆临时把舞台搭建在教学楼前的操场上,舞台的背景以绿色为主穿插着源山集团大厦和花城小学钟楼的简笔画,整个背景图充满着无限的生命力。背景图下方摆了五颜六色的郁金香,主席台在舞台的中间。红地毯从校门口铺到舞台,庄重又大方。舞台的后面是文艺演出的后台,舞台的两侧是入口。
陈文调了一百多名源山的员工来支援现场,源山的员工分布于各个角落。公关部最为忙碌,个个精神抖擞地穿梭于人群中,操场的四周全是安保人员。时间还没到,台下早已坐满了人。
奶奶从车上下来,看到我眼前一愣,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着我说:“今天的阿美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我羞着低着头说:“今天早上五点就被婆婆拉起来化妆做头发,她说今天是非常重要的日子绝对不能有差池。”
奶奶浅浅一笑,似能穿透人心:“做表面工作是她的强项,我孙媳妇哪需要这些外在的东西来衬托。”
礼仪小姐领着一位老者走了过来盈盈地说:“香玲,你一来如东海镇海神针般,整个会场即将变成学术交流,功力可见有多深。”
奶奶微笑着说:“油嘴滑舌,这么多年没见,是越来越顽童了。花城小学用了什么招才能把你从英国请回来参加校庆?”
老者环视了整个花城小学最后落在我的脸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我欠了欠身向他掬了个躬说:“爷爷好。”奶奶拍了一下老者的手肘说:“我孙媳妇,阿美。”奶奶又拍了拍我的手背说:“他是我小学的同学,郑选。”
该不会是著名的华人建筑师郑选吧,跟照片中的他还是有点儿不同,现在的他没照片中的严肃,而是显得和蔼可亲。奶奶这么一说,郑老回过神来笑着说:“原来是孙媳妇啊,看起来很乖巧,羡慕你啊!”仿佛想到了什么,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枚锈着木兰图样的荷包,看外表有些岁月的痕迹。郑爷爷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一个玉镯来,他有些出神地看着我说:“这个玉镯是我们郑家的家宝,只留给儿媳妇的,在六十年前不曾送出去。现在我把它送给你。”说完拉过我的右手轻轻一套就带在我手上了。我一脸的错愕,哪有一见就送传家宝的。想把玉镯脱下来怎么也拿不下来。奶奶的眼里似有泪光闪过,郑爷爷含着泣说:“天意如此,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把玉镯交出去。也不枉之行。”
奶奶按住我的手似乎若有所思。片刻:“带着就好,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它。”郑爷爷闻言拉起我手端详着玉镯说:“没想到会是这么合适,仿佛是为你量手定制。孩子不要有压力,你跟这玉镯有缘,要不然我也不会临时起意回来中国。孩子谢谢你,让我了却此生的遗憾。”
说话间校长已踱步至前怡然而笑:“建筑界文学界的两位泰山北斗,恭候多时。庆典时间已到,还请二老先移步到主席台就坐。”
奶奶和郑爷爷肩并肩地走向主席台,他俩一落座,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我走到了后台出口处,开场音乐一结束,主持人上台祝欢迎词并 介绍了主席台就座的领导和来宾,陈文坐在奶奶的右侧。接下来校长上场做了简短的开场白,宣读上级领导单位组织和部分外地校友的贺电贺信。奶奶做为著名的翻译家也上台发言,教育局领导和市领导上台发言后。主席台后的显示屏由原来的校庆主题瞬间换成:花城源山助学基金会成立的字样。
校长拿着厚厚的演讲稿又上台,详细介绍了基金会成立的初衷和首批资助的学校。市民政局局长上台宣布基金会正式成立并揭牌,随着揭牌“嘭“的一声巨响,礼花腾空而起,在天空中绽开五颜六色的花瓣,深蓝色的天空好似一幅美丽,色彩斑斓的迷人景象。最后又如仙女散花,一朵朵花瓣从天而降。
陈文做为企业代表上台发言,他一上台婆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拿着相机不停的给陈文拍照。我站在主席台的左边入口处看着她,突然觉得好滑稽,因为主席台底下有十几台相机和摄影机正对着陈文,她一个非专业的摄影者显得那么得格格不入。
陈文的演讲很快就结束,紧接着公布基金会花城小学校友捐款名单。之后主持人宣布文艺汇演开始。主席台的贵宾纷纷走到台下的第一排就坐,奶奶的右边坐着郑选,左边坐着陈文。他们仨坐在一起聊得非常开心。
我看到何春在后台帮忙,突然心里堵着慌,仿佛有她在的地方我的呼吸都不顺畅。索性走出了人群来到了校道上,由于汇演的都是国内当红的明星,所以校道上除了工作人员外基本没其他人。
我拿着建校100周年纪念画册坐在办公楼前的石桌上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发现花城小学真的是人才济济,在国外很多著名的学者也是花城小学的校友,心中升起了崇敬之情。突然映入我眼帘的是大姨给我看的那张张广志的照片,也出现在这本纪念册里,上面写着已故著名物理学家张广志。
一看我马上掏出了手机给大姨打了过去,告诉她在花城百年校庆的纪念册看到张广志,问她今天怎么没来学校。大姨告诉我前几天婆婆去小舅家旁敲侧击告诉大姨为了不必要的误会,让她不要出现在校庆上,还特地请大姨一家去源山渡假村住了一星期。所以这时的大姨跟姨丈正在源山渡假村泡着温泉,大姨说她本来就没打算去参加校庆活动。
一听觉得婆婆真得是煞费苦心,转念一想能明白她的担心所在。大姨的出现定会掀起她那鲜丽人生底下的不堪过往,别人定会好奇这对孪生姐妹。好奇三十年都不曾出现过的姐姐为何回来,一旦她们之间的秘密被人撕破一角,所有真相都会难以保全。这样的利弊婆婆比谁都清楚势必会拼尽全力去说服大姨不能出现在这万人瞩目的校庆上。
电话里传来叹息声“那些往事已被我尽数抛在过去的时光里,现在的我才能坦荡毫无顾忌地面对曾经的我们。而苏小玉此生已经被禁锢在这个牢笼里,想出来是不可能了。想想她也是可怜之人,罢了罢了成全她。我已定好了回英国的机票,只要我走她才能安心。”
我急切地说:“大姨你什么时候回英国,我去送你。”
“你还是别来,苏小玉最怕的莫过你跟我走得近,如果她知道了我把往事都告诉你的话,她定会拼命地打压你甚至会想方设法地把你赶出花城,因为她绝对不允许别人洞悉她的秘密。从我回到花城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让亲戚们从旁侧击地谦说我回英国。所以这次回英国后我打算不再回踏入中国这块土地了。”
我摇了摇头说:“珍妮说乐英茶今年会在国内开连锁店,你怎么能不来。”
“这些国内的合作都交给珍妮,相信她比我更能适应中国这片土地。心中所念所想的人已都不在了,中国于我而言只是故土而已。”
心中的伤感在一瞬间喷薄而出,轻声说:“大姨,那我以后就很难再见到你了吗?”想到大姨那和洵笑容,心下一片伤感。
“傻孩子,想见我还不容易,跟阿洛来英国找我啊。我听珍妮说,你现在的上司竟然是阿奇,接下来乐英茶也会跟源山集团的美食街项目合作。这样一来,你也会经常接触到乐英茶。”
我默默叹息了一声说:“是的,陈众奇是我的上司,上次去游乐园玩才知道,世界真的很小。”一想到珍妮和陈众奇我欲言又止。
大姨好像明白我为何叹息,“这是珍妮必须去面对的,世界上的爱情有很多种。有可得亦有不可得,有失去亦有获得。于阿奇,于珍妮,于明道,于凡而言都是一样的。”
我眼圈一红说:“珍妮的心得多坚强,经常要面对陈副总,还得不动声音地假装不再爱他了。”
“于阿奇而言也是一样一样的。不用替珍妮难过,你的心思太过纯良,经常把人家的烦恼揽在心里,替别人伤心着。你点你得改,把更多的心思留给自己,爱自己才能更好地爱别人。”
我点着头,大姨说姨丈要带她去散步,我回了句“好的。”大姨挂掉电话。我的目光牢牢地盯在眼前的这张照片上,有点茫然无措,不知婆婆真正的用心在哪里。
突然陈众奇坐在了我的对面,拿过我的书说:“看什么这么入神,连叫了你三遍你都没听到。”
说完拿起书翻了起来,拿着印有陈文照片的那面递给我说:“这么热心做公益的男人帅吧,我都感动了,不知道做为女朋友的你有没有感动。”
我在心里对陈众奇翻了无数个白眼,调整了坐姿看着他说:“你误会了,我不是他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