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外
战北跳下马车,回身将马车帘拉开,赢炔抬脚下了马车,青丝轻轻飘起,腰间的玉穗随风飘荡,头上的玉冠在暗夜中闪烁着。
他大步朝着府内走去,管家连庸伸手褪去赢炔的披风,道了一声,“王爷,可用了晚膳?”
赢炔似乎没有听到,大步迈入府里。
尚迈入门槛,赢炔伫立,一行人随着他停下。
连庸俯身问道,“王爷?”
赢炔偏头,侧过脸,问,勾唇,声音低沉,夹杂一丝疲倦,“夫人呢?”
连庸一顿,马上反应过来,躬身回答他,“呃......夫人在房里......”
话未说完,赢炔只留身影。
战北冷冷伸手,将一行人拦住,“不用跟。”
一旁的丫鬟不禁问连庸,“管家,最近王爷总待在府里……”
连庸瞥了她一眼,稍加思索,“是啊,自从夫人嫁进来,王爷总待在府里。”
战北抱剑,一旁冷冷发声,“王爷还未用膳。”
连庸一听,马上道,“快去准备王爷的膳食,送到——”
战北淡淡接话,“夫人房里。”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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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的人儿,坐在茶桌旁,放下毛笔,指尖在眉间轻揉着。
离中元节还有十天,这《金刚经》梵文还有许多未抄写完。
唐酯儿起身,将刚刚抄录完的梵文整叠好,走到油灯旁,拿起剪刀将灯芯挑出,整个房间顿时亮敞不少。
“好闲情雅致。”话尚未说完,门便让赢炔推开。
唐酯儿被吓一跳,手上的剪刀被放在桌上。
她有些紧张。
赢炔是来羞辱,看她笑话吧。
她俯身给他行礼,“王爷。”
手心总是在看到赢炔时沁出汗珠。小嘴微抿,今日私闯他房间的事,自己怕是逃脱不开。
她硬着头皮上前,想要向他解释什么,赢炔径直坐在桌旁,拿起她抄写的梵文。
仔细看着,唐酯儿干站一旁,手,无处安放。
“倒还上得了台面。”
她一顿,在他身边有些时日,他从未肯定过自己……
看她一愣一愣,赢炔凤眸微眯,勾唇,“王妃见到本王,就是这一副神情?”
她对上他的视线,生疏的扯个借口,“回王爷,妾身向来不喜活跃。”
赢炔将梵文放下,手指轻轻在桌上敲着,一下一下,随后侧头,望着她,勾唇一道。
“嗯,王妃今日溜进本王房里时可不是这一副神情。”
她惊愕,脑海里回想起赢炔沐浴时的景象,脸一下就红了。
她失言,一时间,两人都没有接话。
门外,“王爷,晚膳已备好,是否要用膳?”
唐酯儿像是获救般,长呼一口气,之后看着赢炔。
发现他正在看着自己,心底漏了一拍。
门外的人没有听到动静,正要开口询问,赢炔慵懒的声音从房内传出,“端进来。”
端着菜肴的丫鬟推开门,便感受到一股微妙的气味。
唐酯儿一愕,他是要在这里用膳。
丫鬟看了看赢炔,自觉将两双碗筷摆好,随后低头退出。
“你是木头做的?”
赢炔眉头微皱,两人都没有动作,赢炔微微眯起凤眸。
“啊?”唐酯儿一愣,从失神中回神。
她伸出手将汤舀到赢炔面前的碗。
许是太紧张,哐当一声,汤太烫了。
下意识般,赢炔一把将她拽到自己怀里。
碗里的汤汁被打翻,汤汁顺着桌子往下流,上面还冒着热气,唐酯儿没有溅到。
她惊骇,不是因为汤汁被打翻,是因为自己现在坐在赢炔的腿上,自己能感受到不一样的……
而且赢炔的手紧紧扣在自己的腰间,他的青丝就落在她耳旁,赢炔的气息在她落入怀里的一瞬间,迎面而来。
脸,不争气的红了。
她身体僵硬着,不敢乱动。
赢炔放在她腰间的手松开,她立马回神,从赢炔的腿上离开。
“王,王爷,妾身想出去看看——”
“坐下。”唐酯儿的声音明显大过赢炔的声音,可赢炔从微启的唇轻轻道出字,慵懒随意的嗓音随意的让她听得清清楚楚。
赢炔伸手将打翻的碗摆正,修长的手指握住汤勺将汤舀在碗里。
他的命令她不敢违抗,乖乖点点头,坐在赢炔对面。手指无处安放。
赢炔看了她一眼,他笑。
两人缄默不言。
就这般安安静静的用膳,倒也像极了夫妻间的生活。
心底一惊,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用膳很优雅,即使再喝汤。
她不时偷偷得用余光看着他,他到底谁什么样的人?
此刻,战北在门外冷冷道,“王爷。”
赢炔一顿,随手将碗筷摆放好,随即拭嘴后,衣袖一挥。
起身,大步一迈推开门。
她愕然,来不及放下碗筷,赢炔起身,离开了。
他离开后,门后侯着的丫鬟将碗筷收拾好。
也好,今日放过她了。
窗外的明月,夜深了。
桌上的梵文,今日也抄了不少,清点完已是黎明。
褪下衣衫,着中衣在黑夜中有一丝幽凉。
轻轻吹灭蜡烛,掀开被子,沾床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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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昨夜小日子来,翻来覆去疼得睡不着。一早起来洗漱,今日是宫里喜庆的日子,照例她本应入宫帮忙,只可惜她不过是一个挂头的王妃。
赢炔让连庸一早便差人给她一身缀玉坊的上好的海棠白湖绣花皱裙。
连庸恭敬对她道,“夫人,爷酉时会来接您。”
她对他颔首,以示尊重。
沐浴后的她着上缀玉坊的衣衫,唇上抹了一层薄薄的朱红,与平时焕然一新,也增添了几分妖娆。
双耳环佩玎玲做响如帘般闪发荧荧润芒,一头秀发轻挽斜坠着的潋铧发稽。
府外稀稀疏疏的行人,风渐渐大起来,将她的衣摆吹起,优雅的弧度,随即落下。
双腿间微微痛感传来。
小脸微微苍白,一辆马车稳稳当当停在府外。
不是战北,即表示赢炔不在。
不知为何她松了一口气。
马车摇摇晃晃,翠帘一摇一晃,将周公带上马车。
“夫人,夫人?到了。”
车夫的声音将歪到一旁睡着的她唤醒。
唐酯儿微微睁眼,手指抚上自己的青丝。
是游船。
她念叨着,一艘庞大的游船,灯火通明,珠光阑珊。
船上三三两两的贵客熙熙攘攘。
她有一瞬间错愕,该往哪儿走?
“五王妃在赏月?”洛乘案清儒声音传来。
唐酯儿淡定道,“见过丞相,让丞相见笑了,游船太大,我找不到路。”
生的如此儒雅俊俏的男人实在与这朝廷拉不上关系。
“本官正要入内堂,王妃一起?”
她点点头,视线低下,跟上他的步伐。
内堂更是热闹非凡,哄闹的音乐声让她有些闷气。
二楼三楼独立的包厢,一楼的戏台与乐师拼命表演着,生怕这些官僚一个不乐意自己只落得人头落地。
赢炔坐在二楼中间的包厢,修长的腿跨在椅上,左手撑在桌上,桌上摆放着糕点与茶水。
右手搭在腿上,手里抓着腰间的玉穗,转来转去。
随意的眼神下覆盖这沉默与箴言,今夜注定不眠。
战北示意唐酯儿到了。
他微点头,凤眸轻巧移到她身上。
赢炔撇了坐在二楼对面包厢的洛乘案与赢启。
嘴角一扯,注视着她。
“王爷。”她微微俯身,朝着他。
好看的眼睛里缺些灵气,胭脂掩盖不住眼底的青影。
赢炔扫视她身上单薄的衣衫,微微一皱眉,左手朝她勾了勾。
嘴里淡淡道出,“过来。”
唐酯儿乖乖朝他走去,尚未迈出两步,便被他拽到他腿上。
她失声,秀手抵在他胸膛,开口反抗他,“王爷这是外边!不可!”
赢炔的气息打在她脸上,脸渲染成红。
“你刚刚可是一直在看着丞相?”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赢炔摆弄玉穗的右手早已环上她的腰间。
“妾身刚刚——”她勉强在他面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本王不喜欢妾身这个称呼。”
她哑言,随即换了一种口气,“酯儿刚刚找不到路,是丞相领酯儿进来的。”
赢炔故作点头,“原来是这样。”还意味深长的拖长音。
忽然,他倾身侧脸,拉进两人的距离。
她一僵,手指停住。
“你可知为何丞相如此恨本王?”
眼珠微转,略微思索,她认真的摇摇头。
赢炔一笑,勾唇在她耳畔低语,
“五年前丞相娶妾,本王去贺喜,谁知那位妾经不起本王的调戏,当众跳河……”
她一震,脸上一阵火辣辣,骇然。
赢炔似乎乐意看她羞怯的模样,故意道,“酯儿你道,本王不过游戏两句,丞相便气急败坏的将本王告到皇上那。你说本王做错了吗?”
她急得连忙摇头。
额头轻轻蹭到赢炔的下巴,她羞儒。
原来丞相是因为这个……
说到这,她总感觉对不起洛乘案,心生愧疚。
随后赢炔取笑,她羞得恨不得离开这个地方。
皇后皇帝尚未到,无人敢离席。
手指紧掰着,她小日子来了,坐在赢炔的腿上着实不好。
“王爷,妾,酯儿想到一旁去坐。”声音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软软糯糯。
“你走了,本王拿什么暖怀?”赢炔勾唇。
原来他冷了。
不知怎的,自己居然慢慢放松下来,靠上赢炔的胸膛。
手轻轻搭在自己腿上。
呼吸匀称,眼帘阖上,赢炔示意。帘外的战北将赢炔的披风递给他。
赢炔将披风盖在她身上。
紧紧将她拥在怀里,暖意直达心里。
赢炔紧紧握住她的小手,温暖一点点侵占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