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霁云赤红着眼,理智濒临崩溃,愤怒反反复复在她心口翻涌,一节一节的爬高、暴涨,像是要将她生生胀裂。
看着凌诚冷着脸,没有丝毫的后悔,也没有歉意。其他的人,都在冷眼旁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人会去触凌诚的霉头。
凌霁云兀自笑了起来,这一切,这一家豺狼虎豹彻底绷断了凌霁云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林亚,凌鹄滚哪去了!”
凌霁云的声音越发的温柔,只是说的话越来越难听。
“让那个懦夫快点滚过来,他的发妻都快被欺负死了,他当缩头乌龟怎么就当的那么心安理得呢?再晚点,他连人都见不到了……”
“混账东西,你怎么说话呢!”凌诚怒斥。
凌霁云轻轻的将杨英兰被鲜血染红的脸一点一点的擦拭,丝毫不理会凌诚的愤怒。
“凌诚,我们的事儿待会再说,现在,你误伤了我妈,所以,请你闭嘴。”
“你!”
凌诚气的有想要拿拐杖去抡凌霁云,可是他在触及到凌霁云眼睛的时候,不由得被狠狠镇住。
纵是他与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纵是他自诩阅人无数,手段老辣,他也不敢再多动一步。
对,他不敢。
因为他从凌霁云的眼里,看到了像是亡命之徒一般,孤注一掷、背水一战的狠厉。以往那个随和的姑娘,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堕了修罗道……
他怕凌霁云发疯,他不知道凌霁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儿,尤其是现在他将所有不相干的人都轰出去的时候,如果凌霁云什么都不顾忌,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没人能救得了他。
最起码在现在这个混乱不堪的时候,剪不断理还乱的时候,他很惜命。
凌霁云看向杨英兰的时候,目光柔化,浓浓的依恋不舍,填满了她的眼睛。
“林亚?!”她加重了语气,其中的森然不快让林亚不由得心惊。
“在。”一个激灵
“凌鹄呢?!这么半天,你居然还没找到人?”
“大小姐……”林亚欲言又止,他咬咬牙,“我,带不了人过来。”声音越来越低。
凌霁云面色更加发冷,她狠戾的盯着凌诚,半个字都没讲,看的凌诚直发毛,后背上的汗毛似乎都一根一根的竖了起来。
“老林,去,你去把凌鹄带过来,让他滚过来好好看看他养出来的好女儿,究竟是什么货色!”凌诚佯怒,试图用气愤掩盖他被自己的孙女给唬住的事实。
大堂里,安安静静,所有的人都不敢妄动。凌艳他们不敢在凌诚面前颠倒黑白,生怕在凌霁云之前被收拾;林亚不敢凑到凌霁云身边去,他怕对凌霁云迁怒;凌霁云和凌诚两相对峙,谁也不让谁,关系紧张,还有被凌霁云按着脉搏,平放在地的杨英兰。
凌霁云渐渐冷静下来,几息之间,就将自己的暴怒收敛,又恢复了原来的那般的冷眼旁观,只是,还是与先前有一些不一样的。
杨英兰的情况不是很好,应该尽早去检查,虽然额头上伤口流出的血已经被止住,可是毕竟是确定不了她是否因为撞击,而引发颅内出血。
如果不能尽早将凌鹄弄出来,那后果,可能就不会如她先前所想的那样了。
她想到杨英兰会护她,但是护她护到这一步,是她没有料想到的。
凌诚他们恨不得杨英兰赶紧让位,好让凌鹄在折腾出一个儿子来。
凌艳他们从来都是浑水摸鱼,把凌家这趟浑水搅得越浑越好,不仅看着高兴,而且还能获利。
直到……凌鹄踉踉跄跄的跑来。
看着大堂里的情形,凌鹄有点头重脚轻。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凌霁云面无表情,把杨英兰身边的位置让了出来,一个眼角都没有留给凌鹄,嘴里也没有冒出一个字,哪怕是脏话。
凌鹄看了一眼凌霁云,看到她安然无恙,也是沉默,不问发生了什么,不问谁对谁错,只是查看杨英兰的情况。
“爹”凌鹄平静道,“这些事情我就不在这看着了,英兰需要尽早接受治疗。”
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固定杨英兰的头,减少震动带来的二次伤害,小声吩咐林亚找担架过来。
凌诚恨铁不成钢,刚张嘴,想要臭骂凌鹄一顿。
“爹”凌鹄平静“这是通知,不是询问!”
轻轻移动杨英兰,支使林亚去开车。
凌诚一噎,瞪大眼睛就要挥着拐杖跳起来。
“您不要在拖延时间了!”凌鹄突然提高音量,朝凌诚大吼。
凌诚:“……”
“反了天了你!”
凌诚阴暗的心思被戳破,只能习惯性的训斥,一张老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实在是挂不住。
凌鹄不来理会那一帮人,包括刚刚“大难不死”的凌霁云,只是带着杨英兰,离开大堂。
“你们爱怎么斗就怎么斗吧,老子不陪了!”
空留那一小撮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凌霁云嗤笑,早干什么去了!
现在在她面前演爱妻如命,当年怎么就不能为他妻子出头?那是他自己选的共白头的枕边人啊,迟了二十多年的爱护,生生逼得妻子匿了最张扬炫目的一面,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他是疼爱凌霁云,除了血脉相连,另一个原因就是凌霁云和他很像,生来低调蛰伏的性子和他很像。
人生在世,平平安安的就好,家庭和和睦睦的就好,对吧?
他疼凌霁云?!他只是欣赏他自己罢了,他觉得凌霁云和他是同类,会理解他,所以他培养她,尤其是在凌霁云一夕之间从爱闹爱笑的混世魔王直接转变成乖顺懂事的闷葫芦之后,他对她的欣赏,达到顶峰。
明哲保身,独善其身。他欲漫游逍遥道,不沾浮世一点尘。
云曰:“有这么个爹,这他妈什么人间疾苦!”
“来,我们也该清算清算我们之间的问题了,各位长辈们!”凌霁云一笑,也不管那一窝脸色有多难看。
“凌霁云,你有没有良心,你妈都伤成那样了,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去!”尖锐刺耳的指斥,不,尖锐刺耳的胡搅蛮缠。
“谁伤的?她的伤是我打的吗?是我把她拉到身边来挡着的?还是我故意没收住手,趁机直接打到她头上的?!”
掏掏耳朵,耳膜震得生疼。
“我既然说要好好请算一下,自然是要好好请算一下的。”
“刚刚凌诚责打我,是因为我搅和了他的寿宴,损毁了凌家某些人的虚假形象,我赔罪了,我的过错已经翻篇儿了。”
“……”
“现在,该看看你们要受什么惩罚了!爷爷一向不是赏罚分明,从不偏袒,一碗水端平的吗?”
“对吧,爷爷?”凌霁云歪头,勾起嘴角,询问性的看着凌诚,眼中满是讽刺。